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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人收过好几封,但拆信还是第一次。随侍身边多年,小太监自然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所以拆开信之后他立刻进入到“忘我”状——字还是那些字,但意思他却是真一个都不知道了。小太监小心的念着:“前日收复两座城池,大军抵达南梁边境靠近苍蔼山后,娄将军为早日结束鹿战,决定亲率三百精兵夜袭北燕大营。然敌军狡猾,早已埋伏万人……”“嗒……”御笔落在桌面上的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突兀,小太监赶忙停住了声音,心中一惊:“陛下……”话还未说完,小太监就感觉到一阵风声从耳边吹过,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的信已经不见了,夺走他手上来信的,正是前一刻还淡然练字的那人。小太监唯恐被发现窥伺天颜,所以赶忙弯腰跪下,因此他没有瞧见,高郁持信的手已抖如筛糠。“陛下亲启。”白字黑字一如以往遒劲有力,而此刻这些字句却如锋刀利刃,一刀刀割在高郁心头。“陛下亲启:前日收复两座城池,大军抵达南梁边境靠近苍蔼山后,娄将军为早日结束鹿战,决定亲率三百精兵夜袭北燕大营。然敌军狡猾,早已埋伏万人。娄将军中敌人jian计,拒不伏诛,奋战到底。三百将士无一归还,娄将军跌落山崖,尸首至今未寻至。”一滴水珠掉落在信上,将墨迹晕染开,视线落及最后一句,高郁心头已是血rou模糊。三百将士,无一归还,娄将军跌落山崖,尸首至今未寻至。跌落山崖……尸首,至今未寻至……“阿琛……”你不是说过一定会回来吗?你不是答应了朕到时候再也不管朝堂纷争,一同隐居山野的吗?你不是说好重新开始的吗?阿琛,你怎么能毁诺呢……压抑而沉闷的笑声响起,渐渐的这笑声中竟多了些许哽咽之意。高郁很想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宣泄着自己心中的痛与伤,但这些年来的隐忍与伪装,却让他已然忘了该如何流泪,只那一滴从眼角滑落之后,眼眶就像干涸的枯井一样,酸涩干苦,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永远挺直的背脊突然弯了下来,他只能紧攥着那封信,像是救命稻草一样,仿佛那些字句忘记了,信中所言就没有发生过一样。阿琛,你骗朕的是不是?你一定早已凯旋而归,在哪儿躲着看朕笑话是不是?朕错了,朕认输了,你出来好不好……阿琛……***“阿琛……阿琛!”高郁猛然惊醒,梦中的悲痛情绪依旧萦绕在心头,难以散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涣散的望着刺眼的阳光,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时一微带冰凉的的手伸了过来,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那般的眷念与熟悉:“殿下,您终于醒了……”那声音带着十二分的焦急与庆幸,听在高郁耳中却如夏日中的一汪清泉,让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他转过头,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侵占了大脑,他几乎下意识的反扑住了娄琛,钻进了他的怀里:“阿琛……阿琛……还好你没事……”忽然被扑了个满怀,娄琛身子忽得一僵,忘记了动作却没忘了提醒:“殿下,小心伤口……”可高郁却好像察觉不到疼痛一样,仍旧将娄琛搂的紧紧的。“殿下……”娄琛无可奈何的很,只能小心避开伤口,像小时候一样,一边拍着高郁的背脊,一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嗯。”高郁也不多说,只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乖巧的像只刚被捡回家的小奶狗,双眼水汪汪的,直愣愣的看着娄琛。娄琛这时总算发现了不对劲,手探到额头一摸,果然guntang:“殿下您发烧了!”原来他在发烧么?高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半响才反应过来,好像真的是……难怪会做那样一场梦,好多年了啊,他好不容易将那噩梦般的记忆忘记,如今却又被记起。“阿琛……阿琛……”高郁低低的叫着,直往娄琛怀里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心中的苦痛,才能平复焦躁的内心。娄琛感受到喷在胸口的灼热呼吸,终于有些急了——这样下去非烧糊涂不可!实在不敢再耽搁,娄琛只好低头道:“殿下,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早离开才是。”高郁背后断掉的箭矢虽然已经拔了出来,但事出紧急,此时又在野外,他只能简单包扎一下,并未做处理。高郁现在浑身高热,定是因为泡了河水的原因,这种伤口感染极易导致重症,必须赶紧到城中找大夫医治才行。“哦……”娄琛说什么高郁都不反对,只乖巧的点头,其他得便连反应都没有。娄琛低头瞧了瞧紧紧抓住自己亵衣的手,焦急道:“殿下,您先放手……您这样抓着微臣,微臣都没办法动了。”正值夏日,两人身上穿的本就都不多,落水后除去外衫更是仅着一件贴身衣物,高郁此时紧抓的就是那唯一的亵衣。高郁闻言愣了一瞬,娄琛身上冰冰凉凉,皮rou相贴当真舒服的很,他实在不想放开。可那焦急的声音,却听得他心头一痛,为了不惹娄琛生气,高郁只得勉为其难的松开了手,但末了他仍旧抓住了娄琛的衣角,像是要糖吃的小孩儿一样,摇了摇。娄琛见状安抚似的拍了拍高郁的手,而后趁着高郁愣神的功夫,赶忙将搭在一旁晾干的外衫给他穿上。此时正值午后,距两人落水已过了两个时辰。为了躲避追兵,娄琛带着高郁一路向北走了两三公里,在确定没有人跟上之后才停了下来歇息。此处正处山林之中,离两人最近的城镇乃是楚州,可那里却是豫王府所在。然而娄琛已管不了那么多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高郁背在背上,娄琛不再迟疑,飞快朝楚州奔去。娄琛不敢走官道,只能凭感觉在羊肠小道上穿行。但山路崎岖,不时有乱石断木,娄琛怕背后之人受到颠簸拉开伤口,只得尽量挑好走些的路走,以稳住身形。可这样一来,路程便变的更长了些。高郁起初时还紧搂着娄琛的脖颈,可到后来,也许真是烧的没劲了,高郁手上渐渐脱力,嘴里开始说胡话,只是嘟囔:“阿琛,我好困……”南方水汽湿润,他们此时还在山野之中,要真这么睡着,定会加重病情。娄琛心急不已,却不敢停下脚步,只能微微侧头像是哄稚童一样,安抚道:“殿下我们就快到了,您等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