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婚
村子最南边儿的猎户宋家今儿摆起了酒席。 原来今日是常年卧病在床的药罐子宋林迎娶新娘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宋焘便早早地起来为侄儿的婚礼做准备。 一身粗布短褐，为了干活方便把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一双结实有力的古铜色手臂，刚毅冷峻的脸庞在熹微晨光下泛着点点汗光。 因着新娘家住在离这很远的王家村，就把前些儿到镇上置办的牛车打发出来。 请来孙媒婆，托她和几个村里人用这准备迎接新娘的车子，先去迎接新娘子。 要说这是个村子，倒不如说是山里零星分布着两三户人家，地处偏僻，深林里树木繁茂，鲜有人烟。 俗话说，靠山吃山，平时几户人家都主要靠着上山打猎采药拣些山货换钱维持生计。 宋家以往因着宋焘还小，是靠着他大哥亦即宋林他爹来打猎为生的。 但天有不测风云，他大嫂生宋林时难产而亡，侄子宋林也因难产体弱多病，离不开药。 而他大哥则为了多打猎多赚点医药费经常进深山里，在宋林十二岁那年被猛兽所伤，之后重病难治，没多久便散手人寰了。 临终前便交代宋焘帮忙照顾好宋林，抚养他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这些年来，宋焘接过兄长留下的担子，日渐魁梧雄健的身躯扛起了责任，打猎养家，照顾抚养仅比自己小几岁的孱弱侄子。 眼看着侄子成年了，便花钱请媒婆到外边村子给侄子托媒求婚。 孙媒婆倒是乐意给人说媒撮合，赚着喜钱。 但看着宋猎户这侄子口不离药，终日与床为伴的样子，怕是没几日活头。 私下便劝宋焘倒不若先考虑他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儿云云。 但宋焘只言先cao心侄子要紧，自己如何倒是无所谓。 之后又多塞了些银钱嘱托孙媒婆，劳她多费心。 好人家自然是不会舍得把自家的女儿送到这火坑里的。 但王家村的王老爹是个嗜酒好赌的浑人，听到这门亲事，想着这颇为丰厚的嫁妆钱，忙不迭地找孙媒婆替自己不久前还家的女儿应下这门婚事。 把才因主家周府倒台而脱离丫鬟身归家的纤娘转手推进了火坑。 迎亲的车子到了王家的门前，隔壁家的伯娘婶娘们正在把纤娘打扮起来。 看着这人比花娇、白嫩水灵的姑娘，众人心中不免叹息遗憾。 纤娘是人如其名，生得纤秾合度，纤腰盈掬。 弯弯的柳叶眉，一双水漉漉的杏眼儿，下面鼻子尖挺，加上樱桃似的小嘴儿红艳艳的，看着又娇又媚。 这样的女子，便是如何，也不该送去那没几日活头儿的药罐子那儿。 只可惜她娘亲走的早，又摊上这么个混账爹，先前年纪小被卖去为奴为婢不说，这才好不容易回来没几日又被送进了狼窝。 梳妆完毕，众人勉励交代几句，便用红绸子将这红妆艳绝的小脸儿盖上了盖头。 此时吹鼓手已到齐，孙媒婆就喝令他们吹吹打打，霎时间人声鼎沸，鼓乐齐鸣。 房中众人即以手握玉腕而起，将纤娘围在中间搀扶着，一步一步地搀着出去。 农家人穿的衣裳都是粗布麻衣，便是喜服，布料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即使是这粗劣的布料也掩盖埋汰不了纤娘这妖娆的身段，一步一姿，娉婷袅娜。 来到了王家门前，将她扶进了轿车，就启程赶往宋家了。 纤娘不是不知道要嫁的这家人的情况，但自己有着那上赌桌便红眼又酗酒的老爹，东家欠赌债，西家赊酒钱，赌输就喝得烂醉，回家就发脾气乱摔乱打的。 自己以后指不定又要被卖到一个更腌臜的地儿去。还不如趁着这次嫁去，起码之后的日子还有些盼头，简单实在些。 心里是这么安慰自己，但坐在轿车中的纤娘还是紧张地抿了抿唇，红袖外露出的雪白小手不安地紧攥着，为自己未知的前路感到担忧而迷茫。 时间过得很快，渐渐地快到黄昏了。车轿晃晃悠悠的走了一路，终于到了宋家门前。 媒婆扶着新娘子下来了，但纤娘被红盖头遮着，除了盖头下的一圈地方，什么也看不到。 进到小院里，由于宋林身子缘故倒是省了拜堂，跟着直接就被众人送进了洞房。 由媒人托着，纤娘小心翼翼地坐到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 坐稳了，媒婆笑吟吟地招呼一早就坐在旁边的宋林掀盖头。 今日迎亲，宋林作为新郎官换上了一身大红喜袍，本来因病弱而惨白发青的脸，换了新衣，就显得气色好了很多。 媒婆将秤杆递给宋林，在观礼众人急着看新娘子的目光下，挑开了盖头。 一身红妆的新娘，露出了粉粉嫩嫩的脸蛋，仿如凝脂，此时浮着一层淡淡的胭脂色。 没有厚重的浓妆，更凸显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水滟滟的杏眼，特别是她那红润饱满的嘴唇。 就是这样的一张脸，一众男女客看直了眼，连一向冷肃的宋焘也楞了楞神。 感觉到太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纤娘下意识地垂了垂眼帘，不自在地稍微偏了偏头。 宋焘回了回神，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媒人该进行下一项了。媒婆回神自责地笑了笑，就继续了。 宋焘则招待客人到外头喝酒吃宴席。 宋林身子弱，走完婚礼流程就被搀扶着躺下歇息了。纤娘身旁就留下孙媒婆陪着净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