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让渡（4）

    再建一座小木屋？

    他说他其实还是喜欢住得更宽敞一点的，每天和爱人相拥而眠，每日清晨的第一个吻。说这些话时他的眼神似有似无地飘向她的小木屋。他难得笑得腼腆。

    她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但那是她的私密空间，是历任森林女巫的休憩之所，木屋这联结独属于她与女巫们。客人们可以偶尔进去被招待，但永远不能在此久居。

    “啊，我还是客人吗？”

    “你不是女巫。”

    他识趣闭嘴：“好吧，我的狗窝也很好。”

    但他试探的心总是蠢蠢欲动：“就像好奇是女巫的天性一样，得寸进尺也是我的天性。”

    “那我剪除你的天性。”她冷淡地说。

    他一面露出委屈的神色，一面为她开玩笑的水平的巨大进展而高兴。

    她说我没开玩笑，他依然没当真。

    “这座小木屋是怎么建起来的？”他让她骑在肩上带她绕着小木屋转圈。

    “森林女巫都住在这儿。”

    他转换成自己的理解：“哦，时间太早了，你不知道怎么建的。那历任森林女巫的伴侣呢？总还会有那么一两个吧？”

    她指向西南：“有人类聚居地。”

    “那离这很远啊！”他喊道：“即使是我从那儿跑回到这里也要两三天。我兄弟肯定跑得更快，但他是绝不会带着我跑的。而且那个聚居地都是穷凶极恶的人……”

    “你对他们有误解。”她说。

    他否认：“对着你们那些家伙当然很友善啦。”

    两人向着森林的其他地方去转悠。

    她突然开口：“你可以再建一座木屋，大一点的，宽敞的。”

    “那不还是没有你。”他不感兴趣。

    她笑了笑：“或许我偶尔去逛逛。”

    他一下就振奋了：“好好好！说定了啊！”

    梅利亚想起一件很久以前的礼物。

    一个她的炼金师朋友送的便携铁皮屋。

    不用的时候是一掌可握的小小屋子，要用时往地上一掷，它就牢牢扎在地上，变大，变大，大到能装下几十个挤挨着站立的人。

    但里面很空——在未命令之前。

    那需要她的魔法。

    她没有查看铁皮屋的第二形态。

    他进去走了一圈就马上跑出来：“好黑好闷，一点光都没有，我最讨厌这样的房子了！你朋友怎么会送你这个？一点都不好看！”

    “而且关了门我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他重复说了几次，强调说：“我不喜欢它。”

    “他说我要是喜欢上谁又讨厌了但是又还有点喜欢，就请他进这间屋子。”她看着他跑来跑去发泄刚刚在铁皮屋里感受到的憋闷。

    他恍然大悟：“见不到你确实是酷刑。”

    “也许我们以后可以把杂物都堆进去。”他阻止她收起铁皮屋，她于是点了点头。

    他挥动手臂快乐地说：“还有把你讨厌的人关进去！”因为这个理由，他对这个让他很讨厌的铁皮屋有了些些的好感。

    而且他看习惯了还觉得，这座屋子就这样在森林里矗立，画面看上去还挺和谐。

    森林里到处是宝藏。

    美的宝藏，惊喜的宝藏。

    同时也有……危险？

    她遭受魔法背叛后身体完全变了形。她不愿意说出那两个词：朽迈、怪物。一具不知什么种族的丑陋外壳。她现在很容易疲累。

    她在树下休憩。

    他又跑去揪花，对她说：“你就坐在这里等我啊！我为你献上最美丽的花朵！”

    她静静地笑了一会儿也等了一会儿。

    而后她想起，这一片只有唯一的一朵花。

    因为那朵食人花很霸道。

    那朵花还会散发致幻的香气。

    她起身，慢慢地走去找他。

    “他在哪儿？”

    树们不情愿地用枝叶为她指路。

    他果然没有规避迷幻。

    她扶着树，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一株人立的植株走去，那叶枯黄蜷缩。

    这当然不是那朵花，这座森林她是主宰，食人花也只敢对他开个玩笑。那他看到了谁？

    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去。

    他将要牵起枯叶的手。

    他连那朵花的迷幻都无法躲开又何况是她的施法？控制他未免太过容易……他好容易被迷惑……那为什么不由她来控制？

    “梅利亚。”他对着枯叶叫道。

    “梅利亚”，这是那朵花设定的清醒词。

    “梅利亚”，这声呼喊拉回她逐渐走歪的思绪。

    她感到自己被奔跑来的他紧紧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