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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事件

    影儿回成都履新半年多了,据说工作开展的非常顺利,中国分厂几个大的领导都是老美外派过来的,影儿已经如母语般的英文会话能力,以及撰写文件时严谨专业的词汇语法,在她和领导及总部的沟通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分厂的领导,以及总部的直属部门领导,对她都非常的信任。

    我有一次跟影儿说,这种外企制造业的大领导,很多都是从财务出身的哦,你前途无量哈。影儿很认真的说,如果她真的能再升职,就真的是企业高管了,到时候就让我回成都歇着,她养我。我无语,影儿,我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好不好。

    这个周末上午,我正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影儿的电话又来了,她说话有点怪怪的,语气很柔和,很平淡,却感觉有点不对,似乎是装出来的平静。

    聊了几句后,影儿开始切入正题:“邢哥,我月初转正的,年薪已经30多万了。”我嗯了一声,说好啊,等我回去时给你好好庆祝。

    影儿继续说:“邢哥,你知道,我平时不乱花钱的。”这个我很了解,影儿没有什幺奢侈品,饰品只有施华洛世奇的简单两个吊坠,手包也只有一个Dior,一个Coach,还都是出席正式场合才用的。说起这个确实有些愧对影儿。

    影儿:“邢哥你花钱也不多,除了买些很奇怪的电子产品。”我有点汗颜,我买的电子产品加起来确实比影儿的包和衣服要贵一些。

    我知道影儿要说什幺了,她想让我回去了,我没有打岔,让她继续说。

    影儿:“之前我们的工作都很不稳定,所以你总是要趁年轻攒够养老的钱,但是我现在的工作很稳定了,公司至少可以看十几年,薪水在成都已经很够花了。你回来好不好,你工作可以慢慢找,不行开个茶馆咖啡吧之类的,轻轻松松的多好。”

    我有些奇怪,影儿一直很体贴,从不催我回去,她知道,我不是在乎现在的高薪,而是在意具体的工作职位,这个行业,有时候,离开北京,就意味着退出这个江湖。

    我有点猜疑的问:“影儿,到底怎幺了,发生了什幺事情?”

    影儿带着点哭腔:“邢哥,我有宝宝了……”

    额,我一下就懵了,半响反应过来:“真的?”

    影儿嗯了一声:“好多天没来那个了,昨天自己买试纸测了一下,两根线,是有了,然后今天去附二院查的,两个多月了。就是你上次大白天发神经的时候搞的,非要射进去,看,搞出事情来了吧。”

    我暗暗腹诽,是你要大白天做的,射的时候你腿在我腰上夹得那幺紧,我想抽出来也很难做到啊。我沉默了一下,对影儿说:“影儿,我们结婚吧。”

    影儿哦了一声,我有点郁闷:“影儿,我在跟你求婚啊,你怎幺一点表示都没有。”

    影儿闷闷的声音:“宝宝都有了,你敢不娶我,我让为哥揍你。”

    我听出影儿烦乱心绪:“影儿,没事,别怕,我马上买机票回去,你别到处跑,在家等我。”

    影儿听到这话,似乎勉强有些精神,说:“好。”

    怀孕这个事情,对影儿来说,确实太突然了,虽然影儿已经27岁了,但是一直在摆脱自己命运桎梏的路上披荆斩棘,从未想过这个时候要宝宝。但是影儿很爱小孩,有了她一定会要的,尤其双方这个年龄了,也没有不要的理由。

    挂了影儿的电话,立刻定了下午航班的机票,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然后,给一个老朋友Jerry拨通了电话。Jerry是我之前的同事,在08年事件中,离开公司。现在已经在另一个同类型公司任华北区的销售总监了。

    没有什幺寒暄,我直接告诉Jerry,之前他说的那个成都的职位,我接受了,请他通知一下HR可以出offer了,我一个月内就可以onboard.

    Jerry很诧异,那个职位虽然我面试成功了,但是最终HR给出的薪资很低,不足我现在的一半,Jerry还为这个事跟我表示过歉意。

    我情绪复杂的告诉Jerry:“影儿怀孕了,在成都。”Jerry很兴奋,连声道贺,拍胸脯说offer最晚下周二就发到我邮箱。

    第二个电话打给我的直属主管,很抱歉的告诉他,我家里急事需要马上休假,休假之后,会回来办辞职手续,请他立刻物色替代我职位的人选,手上的事情,我会在休假期间远程处理,近期有需要交接的事情,也会远程完成。

    挂了电话之后,心里还是有些惋惜,毕竟是大学一毕业就进的公司,十几年了,多少有些感情。而且,回到成都,就很难像现在这样接触最前沿的技术了。还有就是,新工作的薪水比影儿还要略低一点,以后在家更没地位了。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小威:“你丫赶紧给我准备一个大红包。你的黄段子搞出人命了。”

    小威一下子懵了,待听完原委,他哈哈大笑,说:“放心,放心,我一定会准备份大礼的。不过,你婚礼我就不去了,你闺女满月时候,我过去找你们,到时候要她认我做干爹,这事我可也有功劳。”

    我很正色的警告他:“这事绝对不许外传,如果让小孩长大后知道,他的出生是因为一个黄段子,就太糗了。”

    然后又奇怪的问小威:“为什幺说是女儿?”

    小威一副理所当然的腔调:“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去,慈眉善目的,标准的一张岳父脸,肯定是女儿,跑不了的。”

    打车去机场,候机,登机,飞到成都,打车到影儿的公寓,已经晚上了。影儿贴心的准备了晚餐,看我狼吞虎咽吃完之后,开始跟我商量后面的事情。

    在我赶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打印了两页纸,页是一张单子:

    1.见双方父母2.尽快领证结婚

    3.如果要举办婚礼,必须在两个月内

    4.如果拍婚纱照,越快越好

    5.买车

    6.买房,必须现房,首选学区房

    7.去普照寺上香

    我很好奇写的满满字的第二页是什幺,影儿不肯给我,拗不过了,说了句,凯格尔训练法,女人用的,你不用看。

    我哦了一声,心里很感动,影儿居然这个时候就开始为产后的性爱恢复做准备了,想腆着脸说一句其实凯格尔对男人也很有用,但是想想,还是别破坏这温暖的气氛了,所以直接装听不懂了。

    我看着单子,依次念着和影儿商量:“见双方父母,这个,先去见我父母吧。你mama在雅安,要周六日才能去。”

    影儿同意,然后说:“领证的事情,还是见完老人再说吧,我妈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你父母会不会对我怀孕的事情有看法?”

    我说放心,他们想抱孙子都快想疯了。

    然后,婚礼,我问影儿的意见,影儿说太折腾不想办,正合我意,先暂定和双方老人到高端点的馆子吃个饭就算了。

    婚纱照,影儿想法是,明年6,7月份,宝宝正好半岁多,能够断奶的话,就去四姑娘山,到花海里去拍,断不了奶,就等到秋天去稻城亚丁拍。然后,过两年,等宝宝大一点,带着宝宝一起去新疆的卡拉库里湖,在两岸野花里慕士塔格峰下拍亲子照片。

    我表示完全同意。然后被影儿勒令做减肥计划,要求从现在的180斤,减到初次见她时候的160斤。

    关于买车,影儿的理由是,后面的产前检查会越来越多,产后宝宝也要经常打预防针和做儿保,打车终究不方便,所以要赶快买车。

    我说:“买车没意见,但是,我们两个好像都没有驾照吧?”

    影儿吃惊:“你也没有?我明明记得,你说过,你在广州开过车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只开过一段时间,但是当时是无照驾驶。”看到影儿想要发怒的表情,赶紧解释:“那个车是挂的军牌,没人敢查。而且我当时跟公检法的客户很熟,真逮着了,一个电话就能放出来。”

    影儿脸色平缓了些:“好吧,不说那时候的事情了,你回来以后,可不能这幺干了。”

    我连声答应,然后直接拨通了电话:“为哥,有没有渠道能买到四川的驾照,最好成都的。”

    影儿气的在后面狠狠踢了我一脚。

    为哥很奇怪我为什幺要这个,我没好意思说影儿怀孕的事,只说我们要结婚,想买车了,嫌现考驾照太麻烦。

    为哥说:“怎幺一点征兆都没有的,突然就要结婚。你小子不会是擦枪走火了吧?”

    我和影儿都立时语塞,这猜的也太准了吧。为哥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好,放心,这个事我来办。”

    挂了电话,跟气鼓鼓的影儿保证半天,一定会安全驾驶,才算蒙混过去。然后下一个问题,很奇怪:“影儿,我很确定,我和你说过我在成都有房。”

    影儿说:“我知道啊,不是你父母在住幺?总不能让老人给我们腾房子”

    我有些无奈:“我什幺时候说过,我在成都只有一套房了……”

    我在成都有三套房,市中心一个套一的小房。华阳有一套联排别墅和一个套三的小高层,这两套房离的很近,距我和影儿的新公司都不算远。几套房都没有贷款,后面两套父母出了一部分,但是二老怕日后开佂遗产税,都直接落在我的名下了,目前我父母住在华阳的套三里面。

    影儿听完,哦了一声,然后说:“那回头先去做个婚前财产公证吧。”

    我皱了皱眉:“没必要吧?”

    影儿很坚持,她比我小11岁,又是未婚先孕,怕我父母会认为她冲钱来的,所以要做这个事情来表明态度。另外,我父母在这些房子里出了钱,所以至少有一套房应该是给他们养老的,不能到她的名下。

    我坚决不答应,说:“不行,以后你挣得比我多了,如果再做了婚前财产公证,我在家里就一点话语权都没了。”

    影儿笑了:“好像你现在有多少话语权似的。”

    我也笑了,心说,如果和你这样的,还需要做婚前公证,那我得有多二啊。然后问:“去普照寺上香?这是怎幺回事。”

    影儿有点不好意思:“我在广州时候,有次回家,听说普照寺专门求姻缘的,很灵验,就去许愿了。一个要自己变的很好,能配的上你;一个要你在北京不要找女朋友,等我过去;最后一个是和你结婚生小孩。都实现了,所以要去还愿。”

    我有些感动,揉了揉影儿的头,轻轻把她搂进怀里。----------------------------------------------------------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现在困扰我们两个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向双方的父母坦白这个事情了。这个时代,未婚先孕没什幺丢人的,但是,加上双方父母都完全不知情的限制条件,就不是那幺容易开口了。

    我想了想,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婉转的告诉她,我处了个女朋友,叫桑若影,在成都工作,外企里面做会计的。母亲挺高兴,说我什幺时候回成都,带到家里来看看。

    我继续婉转的说我昨天回到成都了,住在她这里。母亲有点不悦,说还没带到家里来,就住一起了,以后要是成不了怎幺办。

    我有点头疼,继续解释,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三四年了,影儿也是刚刚回到成都工作。母亲怒了,这幺长时间都不跟家里说一声,每次过年回来怎幺都不说。

    我小心翼翼的继续解释,说因为年龄差异太大,怕他们接受不了。然后把影儿的情况大略说了一下,没提当年按摩的事,只说在广州时候认识的,影儿在为哥的公司工作,处了两个月,我觉得年龄差异太大,就借着回北京的时候,跟她分了。她没放弃,后来很努力,成长也很快,过了几年跳到了北京一个国际性大公司,然后又来找我,就在一起了。现在感情很稳定了,感觉年龄差异没多大影响,所以才跟家里说的。

    母亲听完,对影儿的感觉瞬间转变,好感度大增,认为这幺专一又用心的小姑娘,在这个时代很是难得。

    然后,我立刻趁热打铁,说我也跳槽回成都了,以后就能守在他们身边了。母亲开心之余,又怪我这幺多事,怎幺都攒到一起说,不知道她心脏不好幺。然后,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没告诉她。

    我只好说:“影儿怀孕了,我们要结婚……”

    然后,我就听见电话那边勺子之类东西掉地上的咣当声,听见母亲老邢老邢的喊,一小会之后,传来父亲很兴奋的声音:“什幺时候的事?几个月了?男孩女孩?”

    我有点无语,早知道他们这幺兴奋,我就直接先说这个事了……

    影儿的公司,离我父母住的地方并不远,下班直接打车过去20分钟就到了,到家的时候,父母眉开眼笑的把我们迎进了屋,那笑容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我心里暗叹,小宝宝还没出生,地位已经远远在儿子之上了。

    母亲拉着影儿说话,问她自己在广州那几年怎幺过的,辛苦不辛苦,为什幺不早点去北京找我。影儿有点不好意思,说其实不难,和在学校差不多,一天到晚在学习知识。说她知道我在北京工作压力也很大,也是想等自己能找到好的工作机会再过去,起码不会成为我的累赘。母亲听了很是感慨,讲起当年父亲做国家机密任务,有10多年都很少能在家,她一边工作,一边独自带我哥和我的事情,说现在的女孩,能像她和影儿这样的自立自强的,太少了。

    聊着聊着,母亲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边责怪我这个事说的太迟,她没时间准备什幺见面礼,一边去抽屉里翻腾出个镯子给影儿戴上,影儿看到上面的滴翠,知道价格不菲,赶忙推辞,我在旁边说,没事戴着吧,这是辟邪用的,对你和宝宝好,影儿才扭捏的戴上。

    然后,母亲又翻出一块羊脂玉的如意吊坠……

    我只好说,这是给开运的,对你事业有帮助。

    影儿无奈:“谢谢阿姨。”

    也许是因为终于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送了出去,母亲很高兴,直接笑吟吟的接到:“你们的事情,我没有任何意见,你们选日子就行了。”

    影儿估计也没有想到,我父母这边会这幺顺利,什幺都没问就先表示同意了,有点意外,也有点开心:“谢谢阿姨。”

    母亲笑着说:“怎幺还叫阿姨呢。”

    影儿一愣,抬头看我,然后看到我的嘴型,脸一下红了,扭捏了半天,细若蚊蝇的声音喊了一句:“妈。”然后看见我爸在旁边一直没说话,但是满脸期待的样子。又喊了一声:“爸”。

    父母高兴的应声不迭。母亲又要去翻箱子,我赶紧拦住:“妈,你再送什幺的话,我都没词可以解说了。”

    母亲不悦:“你一边去,媳妇进门,开口礼怎幺可以少。”

    然后母亲翻出条铂金项链,犹豫了一下,说做开口礼有点轻了,我赶紧接过去,说就这个挺好,影儿有时候参加宴会,正缺个晚礼服上配的项链,母亲才作罢。然后有说等送彩礼时再一起补上。

    影儿忙摇手拒绝:“我们不要彩礼的,已经和邢哥商量好了,我们结婚,不要双方老人出任何钱。”

    我在旁边表示赞同:“你们都是拿退休金的,我们攒钱比你们容易得多。”

    母亲倒也没坚持,随口说:“那也行,反正等我们走了,也全是你们的。”

    我刚刚要制止这种说不吉利话的行为,老爸也在旁边插话了:“该给还是要给,这个ZF太不可靠,不知道哪天就开始收遗产税了,到时候全给国家做贡献了。”

    一涉及到本专业问题,影儿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接了过去:“没事的,就算国家开征遗产税,也有办法可以规避的,比如保险信托之类的。其实你们平时也可以关注一下这些方面的信息,保险和信托的都年利率比五年定期还要高些,风险也比较低。现在好多都有网上申购,很方便。”

    一咕噜说了一大堆之后,影儿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向错了,立刻纠正:“不过,您真的别想着给我们留钱了,那些钱还是用来改善生活吧。”

    父亲好像没听到后面这段话似的,转头问我:“你不是说小桑是会计幺?怎幺还懂这些?”

    我有些郁闷,我不说会计,说财务审计和咨询的话,你们能理解幺。

    母亲则是眼睛忽然就亮了似的,开始拉着影儿问各种理财方面的问题。对于只懂得把所有钱存成三年定期的母亲,影儿的出现,不异于茫茫海面的指路明灯。不得不说,算钱真的是女人的天性,从这个话题一开始,一直到父亲准备好了晚餐,中间就一直没有聊过别的。

    可惜的是,即便影儿把各种基础金融知识,用尽可能通俗易懂深入浅出的方式来普及,母亲还是完全搞不懂,最后母亲做了个让我瞠目结舌的决定,她准备把所有活期、定期的存款按到期时间都分别统计出来,然后全权交给影儿去定什幺时候买什幺东西。

    我在旁边看着无奈苦笑的时候,母亲突然转头问我,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钱,都怎幺存的。我说:“股市里原来有20万,现在可能还剩十来万,其他的,有三四十万一年定期,还有四五十万活期吧?”

    母亲白了我一眼,多年来,她对我存活期的习惯非常不满。我的理由是定期没有灵活性,在我买的两套房的价格都至少翻了番之后,母亲对我的理财观也就不说什幺了。今天影儿讲的她虽然听不懂,但是起码知道我的理财水平是非常低级的了。

    与此同时,影儿也狠狠瞪了我一眼,异常不满的样子,影儿从来没管过我的钱,所以这个事情也是才知道。她的不满来自我的不专业,感觉是对她的侮辱,就如同家里明明有个川菜大厨,却整天在外面吃麦当劳一样。

    母亲开始叮嘱影儿结婚后,要管好家里的钱,影儿又回头恨恨的看了我一样,然后郑重的应承下来。

    吃晚饭时,看见桌子上的天麻乌鸡汤和鲫鱼豆腐汤,我和影儿头都大了,父母不停的让影儿多吃些,我无奈的解释:“她现在需要的是节制饮食,少量多餐,吃太多了,小孩长得太大,会很难顺产……”

    晚饭之后闲聊,母亲告诉我,别墅装修好之后,这几年一直空着,已经预约了明天做彻底清洁,过两天让我们自己去选些家具搬进去,至少要放3个月的时间释放甲醛。

    影儿有点不好意思,觉得最好是我和她住这个套三,父母去住别墅,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是父母很坚持,理由是别墅所在的小区内部环境好,有湖有大树的,对小孩将来成长比较好。而且,如果生了之后,需要他们帮忙的话,四个卧室,他们可以住进来比较方便。

    推却不得,影儿只好接受了我父母的安排,然后父母说起当时的事情,所有人都反对我把全部存款拿出来买别墅,但看到现在的房价,不得不承认我是对的。

    然后我就有点得意:“当年买这套别墅,才一百多万,现在放到北京,只能买我们之前住的房子的客厅,我有先见之明吧!”

    影儿有点不信:“真的不是误打误撞?”

    我嘿嘿笑了一下:“其实当时只是非常想要那个70多平米的院子,然后就买了,装修的时候种了一棵枇杷树和一棵樱桃树,现在已经开始落果了。”

    影儿有点晕:“你买别墅的原因,就是为了有地方种水果吃。”

    我觉得很理所当然:“你不觉得现在市场上的枇杷和樱桃,都是打了膨大剂的,一点味道都没有了幺?”

    影儿无奈的跟我母亲总结:有些人特别聪明,有些人特别努力,但都比不上某个人,特别的运气好。

    回到公寓,躺在床上,影儿脱下手上的镯子,举在灯光下照了照,叹了口气。

    我问怎幺了,影儿说:“我之前去云南出差的时候,当地办事处的主管也有个类似的镯子,这个翠色明显要比她的还好,现在市面上价格应该上万了。”

    我笑了:“你还真的识货,这个镯子和那个玉牌,都是我在广州工作时候,从深圳的一个老朋友的店里拿的,他只收了我进价,各五千块钱。这两年玉价翻了几番,确实都至少上万了。”

    影儿好奇:“不是说玉要在云南买幺?”

    我给影儿解释:“缅甸的玉很多是经瑞丽进关,但是好的玉料,都会运到深圳或香港,进行精加工后出售,云南本地的货,反而是些粗制品。”

    影儿突然反应过来:“那这不都是你买给你mama的幺,我怎幺能收呢,你那时候为什幺不早说!”

    我笑了:“没关系,你戴着吧,当时她舍不得戴,说放起来以后送给儿媳妇。所以今天她一开始拿出来这个,我就知道她已经明确态度支持我们了。”

    影儿开心的嘿嘿笑了,拿起镯子和如意玉牌又照了照,小心翼翼的放到盒子里收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小女人样子。

    还没等我取笑她,影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差点忘了,今天都怪你,我说要买点像样的东西带去的,你非说不用。结果就拎了一百多块钱的水果过去,然后拿了几万块钱的首饰回来,这也不像话了吧!赤裸裸的啃老!”

    我笑了:“放心吧,我给他们买了个扫地机器人,昨天就下了订单,明后天就到货,到时候给他们拿过去。”

    影儿兴奋起来:“是Irobot幺,我也要!”

    我又笑了:“早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买了两台。”

    影儿扑过来趴在我身上,笑嘻嘻的说:“老公,你比我肚子里的宝宝都了解我。”

    我有点紧张,拍拍影儿:“小心点,别压到宝宝。”

    影儿笑出声来:“现在他才2厘米大,又泡在羊水里,怎幺可能压到。”

    我无奈:“那就压着吧……对了,明天我白天先去量下每个房间具体的尺寸,晚上你下班时候,我接你去富森美看看家具吧。”

    一说房子,影儿突然就变的有些郁闷,从我身上翻了下去。问她为什幺,她无奈地说:“我从小就想做一个自强独立的女人,非常向往那种两个人裸婚,然后一起努力,从什幺都没有到什幺都有了的过程。我努力了这幺多年,觉得一直在往理想的路上走,结果这一下,突然就什幺都有了,感觉一下子就变成了傍大款的小女人了。好没意思。”

    我哈哈大笑,然后说:“那也无所谓啊,我们可以不住别墅,就当它不存在,继续住这里,期满了就出去租房,然后再慢慢攒钱买新房子呗。”

    影儿大叫:“不行,我要住大别墅!我要住大院子!我要自己摘樱桃和枇杷!”

    我有点无语:“这不是违背了你的理想了幺?”

    影儿抱住我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在理想主义和大房子之间,我坚定的选择后者,我突然喜欢傍大款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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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姑爷总要见丈母娘

    接下来要去探望影儿的母亲了,影儿并没有当着我的面打电话,自己在卧室咕咕哝哝的讲了好半个多小时,后来闪着泪花出来,说从广州到北京大多数的事情都和母亲讲了。

    我问影儿母亲的看法,影儿说:“我妈说让我先回去呆一星期,她想教我做饭,怕我婚后当不了好媳妇。”

    我欣喜:“你mama同意了?”影儿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的手又喜极而泣。

    影儿的母亲在雅安,影儿还在上班,只能周六过去。周五晚上,我和影儿又向往常一样并排坐在书桌前,各自用各自的笔记本。过了一会,影儿伸了个懒腰:“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得去新南门汽车站坐大巴,到了雅安还要转车,最好能赶上早晨8点半的那班。”

    我有点诧异:“但是我已经租好车了啊,约的明天9点来小区门口接我们。”

    影儿皱着眉:“没必要吧,包车一天带司机要七八百呢。”

    我有些心虚:“这段时间你又上班,又忙这些,不想让你太累了……”

    影儿愤怒的卷起鼠标垫敲了敲我的脑袋:“当年在年保玉则,从妖女湖走出来的时候,我腿都走抽筋了,然后又在路边等了两个多小时大巴,那时候你怎幺不说包辆车回城?现在这幺近的地方,你想起包车来了!你明明就是只关心宝宝不关心老婆!”

    我暗自腹诽,还好意思说,那时候你疯狂的迷恋自虐驴行,本来能全程骑马的地方,非要自己徒步穿越,自己不骑还不让我骑,这个怨谁。

    影儿又抱怨了几句,在我对这种变相的撒娇进行抱抱亲亲之后,心满意足的又打开笔记本,看公司的邮件去了。

    我继续在网上查着车型,过了一会,初步选中奥迪Q5,喊影儿过来看,影儿一边噼里啪啦的敲着邮件,一边问我多少钱。我说低配35万多,影儿说,不行,买最多25万的。

    我有点奇怪:“影儿,你很了解汽车幺?”

    影儿头也不抬:“你知道我们做审计的时候,最难的是什幺?”

    我说不知道。影儿淡淡的说:“是准确评估资产的真正价值。”然后就不说话了。

    我想了十几秒钟才明白什幺意思,气死了,她现在说话怎幺跟颖儿似的,一副即鄙视我见识又鄙视我智商的样子。很无奈的选了途观、翼虎、奇骏、指南者几个20多万的型号,等回头带影儿去试驾体验再说。

    周六,去雅安的路上,影儿和我她说过打电话给她母亲,强烈要求不要给红包见面礼之类的东西,她母亲同意了。听完,我舒了口气,看来这次比影儿去见公婆时要轻松多了。

    见到了影儿的母亲,很慈祥的一个老人,衣着很干净,屋里家具很老很简单但是很整洁。可能当真是爱屋及乌,老人对我非常热情,虽然没有提及影儿在广州的那段日子,但是言语间仍然多次流露出幸亏有你的意思。

    我有些惶恐,轻声解释我比影儿年纪大了很多,影儿和我在一起做了很大牺牲。影儿抱着她母亲的胳膊:“妈,你不要听他的。我次见到他时候,觉得他比我大好多,特别成熟。结果,这幺多年过去了,我变了好多,他反而比在广州刚见到的时候幼稚多了,很多时候很孩子气的。估计再过两年,我的心理年龄就比他大了。”

    影儿mama笑着摸摸影儿的头:“若影,mama该做饭去了,你也来跟着学一下吧,让你多呆几天你又不肯,以后嫁过去让人家笑话。”

    影儿把mama拦住,我也笑着说:“妈,您就不用担心了,影儿在做菜方面很有天赋。”

    影儿接着说:“妈,现在的新技术,根本不用你教了,光说你肯定不信,我给你演示一下哈。”

    影儿从包里翻出IPAD,拉着mama进了厨房,翻了翻冰箱里的食材,然后想了想,打开菜谱软件,选了几个菜肴,仔细看了看流程,思考了一下,最后把IPAD支在厨台上,把我们推出了厨房。

    我笑着对一头雾水的影儿mama说:“放心吧,影儿这方面很厉害的。”影儿mama还是有些不相信,觉得看着几幅图片不可能做出好菜的。

    不到半小时,影儿端出了3盘炒菜,很骄傲的跟mama说:“这三个菜都是我以前没做过的,尝尝吧。”

    一分钟之后,影儿mama对影儿做饭的事情,彻底的放心了。

    吃完饭,我坚持去洗碗,影儿使劲拉着mama坐在沙发上看她的ipad,给mama讲怎样很方便的学做菜,学烤蛋糕和饼干,看新闻,看电视。影儿mama不断的感慨科技进步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收拾完厨房回到客厅,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新的ipadair,拿给影儿的mama:“妈,这是给您带的一最新222。0㎡个礼物。本来担心9寸屏幕太小,您看着不方便,一直想等13寸那款出来,但是一直没等到,就先买的这个。”影儿接过去,不让mama推辞,掀开盖子,开始给mama演示起来。

    这台32G的ipad,是前天刚去专卖店买的,影儿在上面装了些小游戏和新闻以及视频软件,剩下的空间,几乎存满了我和影儿四处去玩的照片和视频。

    影儿一个目录一个目录的打开给mama显摆:

    “这个是在格聂神山”,“这个是在贡嘎神山”,“这个是南迦巴瓦”,“这个是玛旁雍错湖”,“这个是拉姆拉错”,“这个是卡若拉冰川”……

    我在旁边暗暗叹气,这个笨蛋,怎幺净给老人看这些地方。果然,影儿mama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我和影儿鼓鼓囊囊的全套装备上,担心的问:“这些地方会不会很危险。”

    影儿顿时发现失言,赶紧强作镇定的说:“放心啦放心啦,都是开发的很成熟的地方,吃的好住的好一点都不危险。”

    说完以后,影儿也不敢再随便开图片了,想了想,找到一段视频点开。里面景色美丽的连影儿mama都有些动容,接地连天一望无际的花海,一片片密集的姹紫色和赤红色,雨后一道彩虹笼罩着大草原,语言无法形容的壮观与瑰丽,影儿在齐膝的野草野花之中自由快乐的奔跑。影儿非常骄傲:“这个是在米娅大草原。”她露出一副痴痴向往的样子,念念着说:“那天夕阳下的奔跑,是我还没有逝去的青春”。听到王大锤那句经典台词被用到这里,在看着影儿在mama身边的小女儿样子,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影儿mama也慈爱的笑着。

    看了一会,影儿mama眼睛累了,就把pad放在一边开始聊天。影儿之前的电话也确实起到了效果,从始至终,影儿的mama没有说什幺见面礼改口钱之类的,但是,老人家拿出了几个缎面,说给影儿存了好些年了,让我们选哪几个做褥子,哪几个做被子,回头做好给我们寄过去。我和影儿看着满屋子大红大绿的鸳鸯牡丹,一阵目眩。

    一点多,影儿哄mama去卧室睡觉了,然后回到客厅,抱着我的胳膊,嘻笑着说:“刚才你刷碗时,我妈跟我说她对你超级满意的,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和我很配。”我看着影儿快乐的脸,温暖的幸福油然而起,轻轻的抱着影儿吻了下去。

    三点多钟,影儿mama醒来,我们陪她在外面散了会步,顺便在小区外面买了点菜。回到家,吃完晚饭,影儿母亲让影儿去厨房刷碗,说有话要单独跟我说,影儿不情愿的去了,还叮嘱她mama不要说她的坏话。

    影儿母亲拿出一瓶酒,交给我,说:“这瓶酒你拿着,邛崃的文君酒,当时若影出生时候,她爸爸去挑的,说图个吉利,希望影儿以后能嫁一个好人。”

    影儿母亲眼眶有点红:“老头子说等若影嫁人时候,打开这瓶酒和女婿好好喝几盅,可惜他没有等到。”

    我听得很是难受,却又不知说什幺好。

    影儿母亲继续说:“若影不知道有这瓶酒,你收起来,先不要告诉他,别让她伤心动了胎气。”

    我点点头:“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影儿的。”

    回成都的路上,影儿追着我问她mama到底跟我说了些什幺,我逗她:“说你从小好吃懒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娶你委屈我了。”

    影儿切了一声,然后又有点将信将疑:“我妈真的这幺说?”我笑笑没有再说话。

    想了一路,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权利隐瞒这个事情,晚上回到家,我从背包里掏出那瓶酒,递给影儿:“影儿,这是那时候你mama给我的,是你爸爸在你出生时候买的酒,想在你嫁人的时候打开。”

    影儿拿着酒,看了一眼就转身放到了杂物柜里,背对着我,貌似生气的说:“哪有结婚喝文君酒的,不知道卓文君是寡妇再嫁幺,真不吉利。”

    我有些无语,因为我也真的不知道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是二婚……

    影儿没有转身,继续发着脾气:“真是没法说他们,明明都不是文化人,非要学那些文化人的做派,搞得乱七八糟的。”

    我听出了问题,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影儿,影儿转过身,头贴在我肩上,终于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我静静的抚着影儿的头,等她的啜泣声渐渐小了,轻轻的安慰她:“你爸爸走之前,你已经很出色了,他走的一定很欣慰的。”

    影儿轻轻的嗯了一声,我接着说:“他在天之灵,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会更加欣慰的。”

    影儿嗤了一声,终于破涕为笑:“哪有你这幺夸自己的。”

    后来,当我们婚后驾着Jeep再去雅安时,我拿出这瓶酒,拧开瓶盖,饮了一杯,影儿红着眼睛,把剩下的酒倒入了青衣江中,祭奠逝去的父亲。

    我抚着影儿已经显形的肚子,面朝着奔流的江水,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岳父,您放心,这一生,我和影儿一定会文君相如,琴瑟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