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道德经(副章)
他和苏启航认识在他小升初的时候,那时候苏老师带他语数两门课,依然穷得在外边打工。有一天苏老师突然送给他一本道德经,闲聊问他,读过吗? 他背两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也就到此为止了。 苏老师问,再想想,还有呢。 无为而治。 又问。 上善若水。和光同尘。 苏启航笑着说,听说过还有一句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它以刍狗待我,不单单随行“道”、或“德”、或“私”;它无关仁爱或不仁爱,却让我感受到爱:这个爱,我可以当作真的爱去接受吗? 那时候他皱着眉,以为苏启航所说是指运气,老师常常和他感叹自己如何时运逆转、柳暗花明。于是他说,天地给我,我会接受,不会索取。 甚至还拍拍老师的肩膀,体贴道,但是人不一样,人的感情会驱动他做事。比如我再给您充个饭卡怎么样? 老师已经习惯他的跳跃,照例竖起大拇指,小江立年纪不大,思路清晰啊。 哈哈哈哈哈。当时他开心地和老师笑闹,后来全成笑料。 ——苏启航说的“它”不是“它”而是“她”。 这是他第一次和mamazuoai时想明白的。mama真的想远离他,就像mama真的没有想爱苏启航那样。 mama最后还是贴近了,她肩负的东西注定甩不掉他,她做人的欲望注定拒绝不了他。 当时他觉得重新获得了爱。这个爱是本来存在的,也是全新有的,可以说是绽放、也可以说是腐烂,那又怎么样呢,他就算刍狗,也是获得爱的刍狗。 当然,人是会贪心的。 后来他开始思考母子之间为什么不能有获得性的权利。无关生殖,性凭什么成为血缘的禁忌,它凭什么要被称作变质腐烂败坏,或者说,性为什么要和爱捆绑然后排出掉血缘的累赘。 因为要抢夺。 mama体会不到猎人对此的执着。她给他画一个乌托邦,可惜他长大了,融入到这个吃人的环境中,发现以爱为名的吃人比比皆是。 弱小的猎人,强大的猎人;卑微的猎人,高傲的猎人。他们都可能是成功的猎人。 成功的猎人发现他脖子上的项圈,说,你解掉它啊、你要套回去,可以套给她、她、她、他,这怎么能自己戴着呢。 他说,我要属于mama。 都怪他们,他们热衷于套项圈。所以本不用戴上项圈的他,也要如此才能表示归属。 他说,你们没有mama吗? 他们笑道,我是猎人啊。 没问出口的是,你们天生是猎人吗,当猎人不苦吗,这种痛苦真的能被获猎抵消吗。 没有意义。 他记得自己的出生,性和生殖模糊的产物,被掠夺的产物。他该天生获得爱吗? mama不仅给了,还以此为自然。她不避讳他人低劣,又不看他作低劣。他是受益者,他天生享受着“不仁”的爱。 道德经里总有许多印象用母体比喻,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爱本身没有变化,有人试图用性偷走,那他也可以用性夺回。 他很坦荡,他要竞争。 mama怪他太坚硬,可猎人的世界本就处处踩踏。他要保护mama,也要让mama看清四处燃烧的环境是无所谓谁吃谁的,既然下场,不得不融入。 若无退路,他也可以解决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