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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灯光有些昏黄,随着穿堂风微微摇曳,照在少女盈白的脸上如美玉生晕,灿若春晓。 她说话时脑袋不自觉地靠近,隐约能看见细小的近乎透明的绒毛,在灯光照耀下仿佛在发光,越发像个甜美多汁的水蜜桃。 泉水村的桃树结出来的桃子没有水蜜桃,只有一些个头不大味道不怎么甜的桃子,还没成熟就被村里人摘光了。 徐清河没有吃过,当然也不想吃。 他记得小时候家里种过水蜜桃树,是父亲曾经从国外留学归来带回了一包水蜜桃种子,种在后院悉心照料只种出三棵桃树,桃树长大后结的桃子又大又甜,但也格外招虫子惦记。 其中有一种褐色的甲壳虫飞起来时翅膀发出嗡嗡嗡的响声,小妹听到这种声音就会害怕得哭起来,父亲找了很多灭虫的方法都不管用,最后不得不将桃树砍掉了。 从此,他再也没有吃过甜滋滋的水蜜桃了。 现在突然想到了昔年吃水蜜桃的滋味,徐清河抿着唇,喉咙有些干涩。 尤其看到那双干净澄澈的杏眸中闪烁着自己的倒影时,心里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很难不泛起圈圈涟漪。 他匆匆低头,喝了口面汤作为掩饰,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 “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姜瑶沉默了一会,说:“……好几天前,不是突然想的,也不是因为谁,我当初答应跟楚钰交往时确实有些轻率了。” 虽然二哥插那一杠是分手的起因,但短暂的好感不足以支撑长久的分别,一开始觉得有个温柔体贴不粘人的男朋友不错,但随着一个两个男人介入,她发现除了一时的激情心里更想要的是长久的陪伴。 只是矛盾的是她不愿意跨出一步主动去陪伴对方过日子,也知道没人能平衡好工作和家庭长久地留在自己身边,因而决定和楚钰分手,也不想接受裴天晟的追求。 或许更应该说是对婚姻没有多少指望。 小时候姜瑶见了太多次父母因为一点鸡零狗碎的事吵个不停,每次吵架都要把过往的旧账翻个遍,闹到最后终于一点感情不剩,离婚时谁也没有争夺她的抚养权,只为分割财产闹了大半年,闹得精疲力尽,恨不得此生再也别见到对方。 她对父母的抛弃心里没有怨怼,因为早就不在意他们了,只是从中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有随时都可以抽身的经济条件之前不能轻易尝试踏入被人称之为爱情的坟墓的婚姻。 本来就不想小妹随便找个对象的徐清河轻轻点头:“不适合就分手吧!他送了你不少东西准备怎么处理?” 姜瑶:“吃的吃了,用的用了,只能照价赔偿了。” “你那点钱赔得起吗?” “当然不是我出钱,二哥出。” 分手的起因就是徐清晨插一杠,让他赔钱理所当然。 徐清河知道二弟是让小妹决定分手的直接原因,但谁都不能把这话说出来,不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小妹,你现在正年轻,保持着很多人没有的率性恣意,虽然在外人看来这样的性子可能不好,但我觉得挺难得的,一直保持下去也好。我希望你不要急着处对象,渐渐被感情磨平棱角,免得以后过得不开心,如果实在觉得无聊我去找只小猫陪你。” 这倒是个好主意,姜瑶以前也想过毕业后要养只猫,没想到还没毕业就穿过来了。 在这里只能养普通的狸花猫,不过只要花色好看也行。 “大哥,我想养只黑白相间的猫,眼睛周围黑的,嘴巴周围白的,最好是人子型那种。” “那可不好找,我得找人问问看。” 这个年代很多人饭都吃不饱,很少有人养猫养狗,整个泉水村找不到几条狗,猫吃得少还能帮忙抓老鼠,比狗多几只,不过总共不超过十根手指,想要品相好看的猫还得找人去城里帮忙看。 姜瑶叹了口气:“也别太麻烦了,不能找到就算了,我也没那么无聊。” 话音刚落,头顶就被摁了一下。 徐清河的手还搭在毛茸茸的脑袋上,笑着说:“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话,多见外,你应该说的是再麻烦也得找到。” 姜瑶懵了一瞬,呆呆地看着他。 很快,她嘴角微微上翘。 这段日子装乖讨好没白费,能说出这种话这条大腿稳得不能再吻了。 姜瑶点了点头,笑靥如花:“对!找不到也得给我找,再麻烦也得给我找,谁让你是我大哥呢!” 兄妹俩相视而笑,脉脉温情静静地流淌着,整个堂屋的气氛也变得温馨起来。 吃完了面,徐清河主动接下洗碗的活。 姜瑶端着煤油灯过来,引燃灯芯后端回屋里,打热水洗澡。 入夜之后村里的气温下降了不少,脱光衣服还会感觉到一阵凉意,泡在温热的水里,舒服极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能像现这样天天洗澡了,而且还得在白天洗,等到冬天得搬到灶房洗澡,不然会被冻成冰棍。 姜瑶恨不得时间快进到徐家翻案的日子,到时候就能住进小洋楼里,洗澡可以淋浴,不用像现在这样洗澡时要手动打水,就算大哥二哥会帮忙,还是很麻烦。 …… 长夜漫漫,月凉如水。 草帘关上遮挡住外面漆黑的夜色,只泄露出些微的光线。 徐清河吃完面后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干涩,接着又喝了两杯茶水,躺下阖眸许久从床上爬起来去上厕所。 回来时看到女孩的窗户和门缝泄露的亮光,犹豫了一瞬,还是没忍住提声说:“小妹,别在灯下看书太久,早点睡觉。” “知道了,马上就睡。” 姜瑶应下后合上书,吹灭了灯,上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晚饭后提到猫的缘故,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细小的吱吱声。 接着,感觉到有东西在身上盖着的被子上飞快地蹿过。 “啊!!!” 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姜瑶连忙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双手摸索着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盒火柴。 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她划了好几下都没把火柴点燃。 这时,听到尖叫声的徐清河已经拿着手电筒快步来到门前。 他敲了敲门:“小妹,你怎么了?能开门吗?如果不能开门,我直接踹开了。” 家里有男人在,这么快就赶过来了,姜瑶心里稍微有了一丝安全感,暗暗呼了口气。 “别踹,我能打开,等一下,我马上过来开门。” 她放弃了点燃火柴,一路摸索着缓缓走到门口。 刚打开门就对上有些刺眼的手电筒灯光,不由眯起眼。 ”怎么了?”徐清河将手电筒举高往屋里照。 “是老鼠,有只老鼠在我床上蹭地跑过去,好吓人!” 原来是只老鼠。 徐清河松了口气。 每到庄稼快要成熟时田地里没少有老鼠出没,村子里的妇女和七八岁的小孩子常常抓老鼠保护庄稼,同时也能添一口rou。 虽然他们家不吃老鼠rou,但再大的老鼠也没有人十分之一大,他有些不懂老鼠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听到女孩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徐清河柔声安慰:“别怕,有老鼠也被你的叫声吓跑了。” 姜瑶嘴角微抽。 这算哪门子安慰。 “就算现在被吓跑了,等我睡着了指不定带着一家老小来我屋里头打转,说不定已经在哪个角落打了洞。” “啊!我怎么这么惨,睡个觉都不安生……” 姜瑶抱着脑袋,烦躁地将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徐清河有些无奈:“我进去看看,如果能找到老鼠洞给它堵上。” 姜瑶连忙侧身让他进来。 有手电筒照明不用再摸索就能将火柴划亮,点燃煤油灯。 屋里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姜瑶将床上的被子抖了一遍,没有看到老鼠的踪影,又将老鼠爬过的被套扯下来,嫌弃地远远丢到书桌上。 徐清河将房间四角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还把桌柜床铺挪动了,没有找到老鼠洞。 “你睡觉前门窗都关好了,屋里找不到老鼠洞,那只老鼠应该是从屋顶上面进来的。” 南方多雨,村民们每年总要修整一回屋顶才不会漏雨。不久前徐清晨将家里的屋顶修整过一遍,买了些新瓦换下一批残缺不全的旧瓦。前几天村里下过一次雨,屋里没有漏雨,按道理应该不会有老鼠从屋顶进来。 不过老鼠这种动物天生会打洞,没准就是这两天打的洞,或者从房梁一侧打了洞钻进来。 姜瑶抬头看着屋顶,乌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飘忽不定,忐忑不安。 “那要怎么办?不把洞堵住又有老鼠跑进来,我都没法安心睡觉了。” 女孩小脸发白,五官都快要皱成一团,如临大敌般欲哭无泪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又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徐清河努力忍住笑意,言语格外温和:“老鼠都挺聪明的,听到你的叫声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天亮了我再把洞找出来堵上。” 然而这种安慰对姜瑶没什么用,只要想到老鼠洞有老鼠从里面钻出来,大摇大摆地光顾她的房间就睡不着觉。 从小到大她最怕老鼠和各种软体动物,每回看到图片都会起鸡皮疙瘩,更别提差点接触到实体了。 但是现在这么晚了,爬梯子去补老鼠洞太危险。 姜瑶抱着胳膊缩着脖子,思来想去,有了个主意。 “大哥,要不今晚咱们换房间睡吧!” 这个方法除了心理安慰没什么用,说不定自己的房间也有老鼠出没。 但,能有心理安慰总比没有的好,至少能安心睡一晚。 徐清河点头答应下来。 姜瑶连忙从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被套,徐清河同她一起套好被子,抖开,摊平。 “手电筒你拿去用吧!” 姜瑶一手拿着手电筒和鞋子,一只手端着洗脚用的搪瓷盆,去灶房倒热水洗脚。 洗完脚从灶房出来,见自己房间的煤油灯熄了,显然里面的人已经躺下睡觉了。 女孩轻手轻脚地来到斜对面的房间,进门之后先用手电筒照了一圈。 没有看到老鼠的影子,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边竖着耳朵听有没有什么动静边捏着鼻子小声学猫叫:“喵~喵~喵~~” 然而老鼠没有听到,徐清河听了个正着。 “小妹,我屋里没有藏吃的喝的东西,应该不会招老鼠惦记,快睡觉吧!” 他的话语中明显带着笑意,姜瑶耳根有些发烫。 这是在笑话自己好吃,还是笑话自己学猫叫,又或者一起笑话。 她气呼呼地爬上床,拉着被子兜头罩住,就算有老鼠来这间房子啃木头磨牙,总不可能钻进被子里。 …… 目前主要是大哥和二哈主场,不过距离大哥吃rou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谢谢关心,等我好全了,再把之前欠的都补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