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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忠实的明日战士

    十四岁生日的前一个月,弗朗茨收到了从洛夫城寄来的礼物。那是块儿唱片大小,掺橘子碎和榛子的巧克力,被邮车的发动机烘的融化。他当场吃掉了八分之一,给母亲和哥哥留下四分之一,八分之一给海因里希,剩下的一半放进书柜的侧面,每周吃一块,可以吃一个月。

    “你爸爸现在在哪儿呢?”海因里希站在阳光下,汗毛反射出点点金光。他比弗朗茨大一岁,处在孩童和成人的临界点,正努力从少年的躯体中凿出一个男人形状。他高挑健壮,掌心粗糙,袖子挽起来炫耀小臂上那条和游击队员搏斗留下的油亮伤疤--很奇怪,弗朗茨敢担保它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明显,好像压根没有愈合的迹象。

    “洛夫城,”弗朗茨说,“你父亲呢?”

    海因里希很轻蔑的笑了笑,弹掉一点烟灰,“他在执行秘密行动,宪兵的地点可不是随时都能报告的。”

    约翰问:“你担心他的安全么?”

    “他在执行秘密任务。”海因里希重复道,睥睨着瘦小的男孩,“和某些人的消防志愿者父亲不同,他知道男人真正的战场在哪里。”

    “哦,天啊。”约翰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小声哼哼,“我只是担心考夫曼先生,卡尔的哥哥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你记得的,弗朗茨,不是么?他在伊纽瓦.....”

    “所以你认为我的父亲也会这样,你认为他也会像那个懦夫?卡尔·罗森塔尔是八分之一的帕罗亚人,八分之一的米嘉斯人,这就是四分之一的杂种!他的血统早就被玷污了,你可以从他的鼻子看出来。他闻起来也像帕罗亚的牛粪。奥托·罗森塔尔肯定是做逃兵了,现在正躲在哪个山沟里尿裤子。我马上就报告给甘索迈尔先生,让他好好把那杂种揍一顿,看他还敢胡乱散播谣言。”

    “哦,上帝啊,”约翰低声呻吟,“请不要这样,忘记我说的话好么?”

    “闭嘴!”海因里希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你觉得你能告诉我怎么做么?你是青年前卫队的大队长么?”

    “我不....”

    海因里希用力推搡约翰,“回答我!”

    消防员的儿子步步后退,脚步蹒跚,最后摔倒在地。海因里希恶狠狠的冲他吐了口唾沫:“婊子养的杂种,你这辈子别想加入前卫队。”说完,他踩着那双行军靴大步流星的离开,嘴里不断骂着:“担心我的父亲?真是可笑,只有女人才担心。”

    弗朗茨想跟上去,却被约翰叫住。“弗朗茨.....”他透过卷发,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弗朗茨,伸出一只柔软的手,希望以前一起做过祭坛助手的好朋友能扶自己起来。

    “快跟上!”海因里希愤怒的喊道:“别跟猪猡讲话,弗朗茨,他马上就是死人,像他的mama一样!”

    弗朗茨长舒了一口气。他正盘算着怎么拒绝约翰,如果不是海因里希无心的解围,他又得被迫邀请约翰去家里做客。这个笨拙的讨厌鬼似乎很讨年长的女人的欢心。母亲常常要求弗朗茨善待约翰,因为约翰的父母是她的朋友。对弗朗茨来说,这不过是又一个案例证明女人软弱短视。他用镀金的护卫队胸章发誓他爱mama,但随着年龄增长,他越发理解父亲对母亲悉心照料受伤的小鸟和小猫行为的不屑,而那个只会烘培和缝纫的女人也越来越难以忍受。为什么要怜惜本该被淘汰的弱者?甘索迈尔说的对:既然女性必须要解决无处安放的同情欲和照顾欲,那就应该响应祖国和自然的号召,多生孩子,多去参加志愿服务队,比如给前线的士兵缝袜子。

    他谈不上讨厌约翰,至少没有海因里希那样咬牙切齿的恨,但他也绝不喜欢约翰,一点也不。他的一切都让人厌烦,那张大眼睛,生着雀斑的脸;瘦弱苍白,体毛稀少的身体,怯生生,哆哆嗦嗦,现在还像个姑娘的声音,一刻不停的说话,不是在努力讨好他过去的玩伴儿就是在喋喋不鳞翅目昆虫和湿壁画这种没人在意的无聊东西;体cao和运动那一栏永远是最低分的成绩单;还有他挣扎着做仰卧起坐时的姿势,可悲的像一只蠕动的蛇。甘索迈尔骂他是累赘,是种植在卡扎罗斯鲜花般少年里的毒草,告诉全校敌人们的阴谋就是把整个国家的男人都变成约翰这样的废物。“早些时候,你这样的人都应该被关进精神病院,咔嚓,咔嚓” 他做出剪刀的手势,“但现在嘛,咱们的国家需要每一个男人和女人,所以你要格外努力,明白嘛?”

    弗朗茨耸耸肩,懒得再装友善:“海尼叫我呢,我要走了。”想了想,他还是没忍住,又加了句嘲讽,“也许卡尔·罗森塔需要你的帮助。”

    他快走几步,扬手向海因里希示意,晃眼的瞬间看到少年脚上的皮靴。自从阿尔弗雷德·考夫曼当上宪兵中尉后,世界对于海因里希来说都唾手可得。格特鲁德·考夫曼夫人趾高气昂,礼拜时穿上好的羊皮外套和大的不合身的貂皮坎肩。阿尔弗雷德·考夫曼先生有了私人司机和一辆漂亮的黑色轿车,令弗朗茨的父亲艳羡不已。考夫曼一家五口搬进前雇主伊曼纽尔·本诺维茨的房子,转眼就成了这条街数一数二的宽裕家庭,并迅速生下了第四个孩子。本诺维茨去哪儿了?现在已经没人在乎。他“优化”了自己所有的资产,用百分之十的价格贱卖给一个卡扎罗斯少尉的哥哥。一夜之间,十二个本诺维茨人间蒸发,彻底消失在他们生活了几代的施瓦茨因索小镇。传闻老本诺维茨医生离开前最后见的人就是阿尔弗雷德·考夫曼。考夫曼勃然大怒,顾左右而言他,一会儿说从未见过那个老鼠般的男人,一会儿又说确实见了一面,因为贝诺维茨要把房子卖给他。总而言之,一周不到,考夫曼在市政厅激情洋溢的宣布小镇已经清除了所有的这个维茨,那个斯坦,如今的施瓦茨因索完全属于卡扎罗斯人。刚开始,他们想丢掉所有宗教色彩过于浓重的家具。然而这项壮举实际cao作困难诸多,因为连考夫曼本人也不舍得烧掉那架象牙键盘的钢琴,最后只是动员全家一起用小锉刀一点点弄光豪华摆设上的贝诺维茨纹章。

    他们的的大女儿莉莉·考夫曼很快出嫁,对方是风华正茂的青年法官,当然,谁都知道他是怎么当上的法官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有什么比两个纯净的卡扎罗斯人的结合更美好的事儿?连市长都来参加婚礼,光是鲜花和蛋糕就花了将近七百块,更不用说场地和其他开销。这是考夫曼家族近一百年来最骄傲的时刻之一,仅次于考夫曼先生当上宪兵和莱因哈德·考夫曼成了战斗机飞行员。“就剩我了。”海因里希像个男人大剌剌的抽烟,用两根手指捻着,“弗朗茨,他们都看着我呢!你不知道我这样的人压力有多大。我得比莱因更精干才行。”

    对海因里希来说,弗朗茨·布伦纳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有脑子,够机灵,做事儿体面但不是个死心眼儿的卫道士。更重要的是,他们俩家境相仿,一个是新起之秀,一个是小镇中产,性格合拍,同样优秀。弗朗茨学业好,背书过目不忘,海因里希则是数一数二的运动健将,做为镇代表参加过全国比赛。

    父亲告诉弗朗茨务必要和海因里希成为朋友,认定这个勇敢的男孩以后能做出大成就。然而不需要父亲的督促弗朗茨也会和他保持亲密。友谊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早慧的弗朗茨已经清楚这是用裙带关系堆砌的时代,也是属于海因里希这样的时代。

    弗朗茨远比所有人预料的更聪明,眼神早早就透出和年龄不熟的洞察力。和海因里希一样,他是完美的,甚至更胜一筹,同样积极却更加谦逊,礼貌有加。从八岁起弗朗茨就展现了对孩童来说堪称卓越的自控力,每周参加野营和远足,绝不间断,风雨无阻。他在镇里中学成绩名列前茅,文笔了得,甚至在《集合》报的爱国少年版块发表了一首诗和两篇文章。除此之外,因为写了一手好字,十四岁的弗朗茨还在青年护卫队兼职秘书,尽管暂时只是些简单的誊写工作,却对他加入护卫队甚至内党都大有帮助。弗朗茨暂时还没想好以后要干什么,他偶尔想像父亲一样做个在后方运筹帷幄的官员,整治督查官或是党务书记这样的,安全体面,薪酬不错,时不时还能出差旅行。这种贪生怕死的想法偶尔叫弗朗茨反馈万分,真正的男人应该上前线,完成血和杀戮的洗礼。卡扎罗斯人应该是战壕里的王子,绝不撤退,不止怜悯。只有看过一千个死亡,他的灵魂和rou体才能担当的起他生来背负的使命:为了祖国,为了政府,为了党。宪兵,这才是男人该追求的。他写过无数这样的文章,也全身心的相信自己笔下的每一个字。

    在诸多优点的衬托下,弗朗茨的外貌依旧引人注目。浓密微卷的金棕色头发下是一双明亮的蓝眼睛,睫毛长而翘,鼻梁挺直修长,脸颊接近眼睑处有粒很淡的雀斑,皮肤白皙,嘴唇红润,人中处还没有生出胡须,只有柔软的汗毛,眉毛微微下垂,一副可靠仔细的模样。他过去就是个漂亮的孩子,穿着祭坛助手的长袍时简直要和墙壁上的天使融为一体。随着年纪增长,他脸上逐渐有了点男人的痕迹,轮廓越发清晰深邃,个头也变高了不少,慢慢有了英俊少年的模样。弗朗茨很在意外表,格外注意体育运动,比起秀气温和的精致模样,弗朗茨更希望变的像海因里希那样硬朗干练,高大强壮。那样更像个男人,也更像个军人。好在经过一年的加强锻炼,他的皮肤被晒成褐苍苍的漂亮颜色,头发刻意用滚滚烈日烫浅成标准的金色。他翻出父亲小时候的照片和自己对比,发现两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眼显得有点优柔寡断,大约是遗传了母亲。好在布伦纳先生再三保证随着年龄增长,他已经丢掉了这些“女里女气”的痕迹,如今是百分百的男人了。

    “新鞋?”弗朗茨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海因里希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当然,这是行军靴,等过几个月你加入护卫队也要穿。得熟悉这些军械啊,你和我,现在习惯了,以后上了战场有好处,随时准备着。”

    弗朗茨勉强掩住激动,喉咙动了动。“真恨不得现在就能跟你们一块儿去,办公室和家里要把我憋疯了,甘索迈尔和学校的训练简直就是儿戏,扎帐篷,唱歌行军,打结,钓鱼露营, 掷弹,翻来覆去,每一项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好。我想要真正的训练,像你们一样,用枪,用炮,学更高级的内容,我想要真正的疼痛,像个军人!”

    海因里希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耐心,弗朗茨。你现在年龄带了,应该下个月就可以进去啦。我保证不出两个月你就会被升职成护旗手或者小队长这种职位,嗯?你说是不是,到时候你就成最漂亮的前卫军了。”他假装不怀好意的拍了拍弗朗茨的脸:“美人儿弗朗茨......”

    “去你妈的!”弗朗茨笑骂道,一把推开他,往前跑了几步,眼睛被太阳恍的睁不开眼。“比赛谁先到你家?”

    “输的人帮赢的人抄这周的文章?”

    “行!”话音刚落,弗朗茨便如小鹿一样冲了出去,海因里希迈开两条长腿紧随其后。他们跑得多么快啊,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脚掌轻轻一碰地面又腾空而起,少年的力量乘风破浪,轻盈地掠过上个月轰炸留下的废墟和木架上游击队员的尸体,似乎永远不知疲惫。

    弗朗茨以三秒的优势险胜,两人大汗淋漓的闯进考夫曼的宅子里,把正坐在后花园里开妇女集会的考夫曼夫人吓了一跳。

    “下午好,考夫曼夫人。”弗朗茨彬彬有礼,没有走进屋子,而是站在院子外向她问好--没人希望家里布满泥土。

    格特鲁德·考夫曼因为多次生育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老一点,却很精神锐利,鼻子尖的像鸟类,为了响应战时节俭的号召,除了荣誉母亲胸章和妇女联盟的戒指外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她矜持的笑了笑,“你好,弗朗茨,很高兴看到我们的男孩儿们这么矫健,海尼没跟你一块儿么?”

    “他去拿汽水了。”弗朗茨回答:“夫人们今天在谈论什么?”

    “很高兴你问了,弗朗茨,我们今天有幸邀请到贝蒂娜·京特夫人和我们分享作为女人是如何为祖国做贡献的。”

    弗朗茨向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土气温柔,身材走样的女人正向他招手,和考夫曼夫人一样,皮肤已经出现黄疸病的先兆。该死,海因里希最好快点出来,弗朗茨暗自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合时宜的微笑,向她们走去。京特夫人和考夫曼夫人的口音很像,都是那种强行憋出来的城市卡扎罗斯语,不需要细听就能察觉出浓重的南方口音。她讲了很多琐碎的事儿,无外乎怎样用土豆皮做馅饼,怎样用最少的水保持全家人的卫生这类家政经济。在大轰炸中京特夫人失去了原来的家,因为丈夫也是宪兵的缘故赞助在考夫曼的房子里。她呆不了多久,马上就要回去和丈夫会合。

    “克里瓦不是被轰炸过么?”弗朗茨不解地问。

    贝蒂娜下意识地旋转手上已经开始褪色的镀金戒指:“啊,我的丈夫,上帝保佑他,他正催促我们回去。宪兵的家属要做表率,给那些米加斯人看看卡扎罗斯的高尚品格。”她语速加快,舔了舔嘴唇,有点不确定地说,“战争马上就要胜利了,我相信不会再有轰炸了,他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信任他,我必须回去,这是作为卡扎罗斯妻子应该做的。”

    “马上就要胜利了!”考夫曼夫人重复道,“给他讲讲你弟弟的故事。”

    提到弟弟,京特夫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哦,我的弟弟是你能见到的最可爱聪明的孩子。他被选进装甲车部队的参谋部,现在正在前线呢。看看,”她熟练地翻出一张边角磨损的照片,上面是个非常英俊的年轻装甲兵,斜带帽子,胸前至少挂了三枚胸章,“你让我想起了他,你和他一样漂亮,哦,愿上帝保佑你们这些男孩......”

    她还要说点什么,却被海因里希打断,“弗朗茨,走吧,上河边去。”

    在考夫曼夫人的逼迫下,海因里希不得不过来和女人们一一握手问好道别,这才将朋友从一下午毫无价值的闲谈中拯救出来。他们跑到小河边,脱的只剩短裤,酣畅淋漓的用冷冽的水洗了个澡,疲劳的肌rou传来令人醉心兴奋的酸痛感。他知道自己在变得更强壮,更像个男人。疼痛会让人上瘾,他们几乎能看到自己的灵魂正一点点变成男人。

    “你下个月和我一起去市里么?” 海因里希躺在弗朗茨身边问。

    “当然。”弗朗茨回答,迟疑片刻说出了心底的疑问。“海尼,我在担心一件事儿。”

    海因里希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心不在焉的嗯了一下。

    “如果战争胜利了,我们怎么办?想想看,这个世界没有战争了,”弗朗茨撑起一只胳膊,“不经历战争,我们怎么从男孩变成男人?没有国内的蛀虫,也没有国外的敌人,我们怎么向国家效忠。”

    海因里希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布伦纳!世界永远不缺少冒险,除了米加斯,还有南方联盟,帕罗亚草原,整个世界这么大,除去陆地,还有海洋,天空和无数的星星,全都等着我们去征服。”说完,海因里希忽然叹了口气,“不过,说真的,我等不及去打仗了,不杀掉几个米加斯杂种我可能会可惜一辈子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招生官跟我说我已经完全达标,只等年龄了。该死,真希望他们能把年龄放低一点。”

    “米加斯人送女兵上战场,你说这是真的么?”

    “恶心!呸!”海因里希捡起一块石头砸向水里,动作间肌rou线条分明,和运动封面上的雕塑人物一模一样,“跟这种婊子们打仗有什么意思?比米加斯男人还低贱可鄙的生物,简直是变态。我cao这就是为什么咱们杀不光他们,我们在打仗,那群贱货正在战壕里忙着交配,两腿一张蹦出无数个米加斯小崽子。”

    他回过头,兴奋的冲弗朗茨嚷嚷:“还记得我哥吧,他告诉我在占领区的米加斯村姑,只比咱们大一点,会为了半盒饼干跟你上床!烂货!”

    弗朗茨闭上眼睛,打了个哆嗦。他还太小,对男人的理解较为片面,只知道冒险,对于性依然保持孩童的厌恶和好奇。他只见过一次米加斯女人--一个上校的女仆,比他年纪大一点,和学校海报里描述的愚蠢臃肿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十分可爱,即便上校一再警告也没能阻止年轻士兵们围着她大献殷勤。海因里希对此不以为然,禁止认识的男孩和她交流:“我不管他怎么说,她绝对是纯种的米加斯人,看看她走路的体态,卡扎罗斯女人绝不会这么做作。”

    海因里希并不想成家立业,他要当英雄,当最好的男人,这些日子里他总是在讲这些。也不奇怪,毕竟孩童时期的玩具就是枪炮,战争几乎是生命,而家庭不过是一种累赘。

    怎么会有女人为了半盒饼干跟男人上床,睡前弗朗茨还在迷迷糊糊的思索,激动的浑身发热。他很想知道莱因哈德是否会爱上她?如果不爱两个人怎么做那档子事儿?可莱因哈德绝不可能跟她结婚,他的妻子应该是个像他母亲一样的女人,金发碧眼,保守自重。英雄对男人来说是保家卫国,毫不在乎个人主义,用热血和生命服务民族,成为骄傲的万分之一,对女人则应该是用死亡保护贞cao的殉道。相比之下,对女人的要求可真低,那个米加斯姑娘却做不到。然而话又说回来,考夫曼们都很虚伪,既然如此厌恶这些“异族人”,干嘛还要穿他们的貂皮大衣,住他们房子?如果这些还可以勉强用“那曾是我们的财产,只是曾被他们卑鄙的夺走罢了”解释,那莱因哈德为什么要跟米加斯女人zuoai呢?

    他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丝异样的不安,太多问题只会带来麻烦。弗朗茨转过头,把手伸进枕头下面,轻轻抚摸那个印着青年前卫军印章的录取信,用油墨的痕迹来安抚内心的焦躁。它能提供所有的答案,弗朗茨想,难抑激动,我真的要成为一个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