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四(flag从立到倒再立再倒)
* 髭切是他的刀。 审神者饮着笑意回忆。 他非常可爱,从初识起,他就知道这种含着锋锐的柔软将会使自己多么着迷。 但是也很可怕。 去招惹这种刀总感觉危险得不行啊……惹毛了把自己砍了可怎么办? 唔嗯,太可怕了。 ——生命第一搞事第二。 审神者掐断了内心的念头。 后来……是因为什么呢?嘛,反正就是他不怕了呗。 审神者没有仔细去想,在那个夜晚,他叫住髭切时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没什么特殊的吧,既然喜欢那就去试试呗。 哎呀,生命那么长,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嘛。 ——生命不息搞事不止。 他和髭切很快成为了恋人,如他曾预想的,那段时光很美满,仿佛能持续一辈子那么长。 * “——会让人变成鬼。” 浅金发色的俊美付丧神身形颀长,往日总是泛着甜软笑意的面容如今展现出疏离而傲慢的冰冷,金眸在昏暗的夜色下像噬人的凶兽,周围黑气环绕,不详的气息翻涌着蠢蠢欲动的恶意。 青年依旧温和地看着他,没有惊讶没有慌张,带点无奈的苦恼笑意就像又被髭切提出了一个强人所难的小要求,何况理亏在前,便什么都依着。 他总是宠着他的,他总是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 此时那温和而包容的视线里便多了几分不含恶意的揶揄。 “我宝贵的斩鬼刀,怎么想转行了?” 审神者平静地伸出手。 “——来,到我这里。” 髭切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 很快,眉宇的那抹怔松便转为更为冷厉的怒火,付丧神宛若看到什么太过可笑的闹剧而怒极反笑,“……哈?!” “别在这种时候假惺惺!你还要维持着这种令人作呕的假象到什么时候?!你根本不爱他,还想让他对你言听计从吗?!” 审神者收回了手,轻轻一叹,眸内多了几分付丧神读不懂的笑意,“所以你才不是他。” 那种带着笃定和早知如此的视线在付丧神看起来傲慢而张狂。他勃然大怒,右手拔刀便向审神者砍去,被青年就地一滚惊险地躲了过去。 看到审神者狼狈的样子,付丧神自觉扳回一局心情变好了些,轻松一耸肩,带着恶意嘲笑道:“别躲啊,我能够为你不顾生死,所以,你若是喜欢我,也为我去死啊。” ——他堂堂正正称“我”的样子,看起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拒绝。”审神者没有因如今衣沾草叶的窘境而动摇,慢吞吞地站起来,“我可是很怕死的。” “啧。”付丧神不爽地皱眉。他看起来不急着杀了审神者,而是铁了心要撕下青年这层唤之以爱的可憎面具,于是又转念一想道,“不去死也可以。” 他宛若想到什么美妙的事情而兴奋起来,“你想救我对吧?” 浅金发色的付丧神放柔了声音,“不要逃,”他带着笑意诱哄的模样,如果无视那股不详的黑气就和平时的髭切一模一样了,“让我砍一刀,用你的血来让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吧。” 他越笑越开心,嗓音期待。 “——对你言听计从的我哦?只需要一些鲜血而已,很划算的买卖吧?” 以蕴藏生命力的结契之人的鲜血为引,行净化通灵约束审神之职,并不少见。 “我拒绝。”审神者的回答很迅速也很坚决,“啊,我很怕疼的,为什么要让你砍一刀啊……”他抱怨着表明了结论,“不会让你伤我一分一毫。” 如此没有任何犹豫动摇的表现实在显得冷酷而自私了。 付丧神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甚至忍不住想大笑几声,不知道该不该为之前的自己、还有那么多刀剑付丧神鸣不平,轻视地嘲讽道,“人渣。” “嗯,你说得对。”审神者照单全应。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为什么这种人……凭什么这种人能得到我的喜欢? ——就因为他是所谓的审神者吗?! “真是一群蠢货。”付丧神的神情分外轻慢,夹杂着愤怒失望讽刺道。 审神者表情顿了一下,“你说错了话。”复认真地看着付丧神道,“你得道歉。” “……”付丧神被噎了一下,他抬着下巴理直气壮道,“我没有说错。”话说出口,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跟着对方的话走,又恶劣地勾着嘴角挑衅,“他们就是傻瓜,才会被你这种人渣牵着鼻子走,你凭什么要我道歉?你要清楚现在是我为刀俎,你为鱼rou。我就说‘我’是蠢货,辱没了源氏之名!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审神者安静地听对方嘟嘟嘟像机关枪劈里啪啦一大堆,奇怪地反问:“你从什么立场说这话?” 付丧神呼吸一窒,“……我当然有立场说!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审神者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太难看了,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喜欢过像你这样的人。” 空气陡然一静。夕阳无声地往下沉,飞鸟早已归巢,不知什么时候,这里竟奇怪地听不到风声,令人不安的诡异氛围中,付丧神周身的黑气扭曲地在空中张牙舞爪,气势大涨。 “我就不该跟你废话。”浓郁的黑气把付丧神团团包裹,他的面容看起来混乱痛苦伴随着挣扎,怒然大喝,“反正都是人渣,那被我砍了也算造福人间。” “——下地狱吧。” 审神者转身就跑。黑影紧追而上。 * 黑气的暴动比审神者想象的剧烈,但把付丧神引进束缚阵却远比他想象的容易。 付丧神被无数灵力线密麻麻地束缚,暴躁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没用的,如果你能挣开,我就没必要专门布个阵了。”审神者整理着凌乱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劝了一句。 然而近乎失去理智的付丧神显然完全听不进去,引得灵力线愈发明亮捆得更紧了。 轻轻松松夺了付丧神的刀,审神者看着被黑气包裹的付丧神一声轻叹,微笑着开口,“可能会比较疼哦,忍耐一下。” 他的双手握着付丧神的手腕,灼热明亮的灵力从接触的地方骤然爆发,撕咬着宛若困兽的黑色浊气,凶狠而强势地朝着付丧神其他部位推进。 “——啊啊啊啊啊!” 付丧神发出痛苦的嘶吼,奋力挣扎又挣脱不开,身上的黑气节节败退,终于恢复了神智。 太疼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肌rou颤动着在霸道的禁锢中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呜啊……疼死了……” 付丧神控制不住地眼泪流个不停,有气无力地张开眼瞪着审神者,“……你个混蛋……人渣!呃——哈啊、疼……” 浑浊的黑气不甘不愿地缩到半张脸内,付丧神俊美白皙的面容才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影子。审神者放缓了灵力的攻势。 “你不是源氏的重宝么?争气点,哭什么?” 付丧神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如果不是动弹不得也实在没什么力气,他看起来很想咬审神者一口,“你……!”他气得胸腔起伏,憋了半天,又无力地喘了几口歇了歇,终于愤怒地质问:“你对他温柔,就对我这样?!” 沉默了一秒,审神者惊奇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谨慎的问法,“……你想我对你温柔点?” 付丧神因为哭的太狠而声音发抖,强撑地道:“滚!‘我’真是眼瞎了、呜、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付丧神凄然自嘲一笑,“……哈,什么源氏的重宝,还不是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他是为守护源氏的荣光而被打造的宝刀,被寄予着平定天下斩鬼镇邪的期望。 ——身为获得八幡神加护而被锻出的天下之刃,试斩时将罪人的胡子也尽数斩断,得名髭切;茨木童子、酒吞童子……有关他的退鬼传说无不赫赫有名,被唤鬼切。 ——然而如今,已经沦落到连他想要守护的源氏人都不信他的地步了。 平治之乱中,源氏对平氏数次交锋仍无法挽回败势,源氏总领源义朝对自己持有源氏重宝仍一败涂地之事愤愤不满,哀叹道:“时值末世,连宝刀也失去力量了吗?” 审神者沉稳地看着付丧神陷入颓然,平静道:“你是天下之刃。”他语气并不算强烈,但每个字眼都说得很清晰,“毫无疑问的天下之刃。” 付丧神很意外地瞥了青年一眼,又听审神者道:“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不太像。”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付丧神不想理他。 审神者奇怪问:“你进入了他的身体,由此看来也没有得到他的记忆,为何对我这么耿耿于怀?” 从完全占据髭切身体开始,这位一边否定着审神者所谓的“喜爱”,一边又想让审神者证明这份“喜爱”,也算是忙得不亦乐乎了。 付丧神不想回答。 审神者微笑着增强了灵力的输出。 “——呃啊啊啊!” 付丧神挣扎的四肢被紧紧束缚,怎么都无法躲开这排山倒海如影随形的高洁灵力,面容的黑色灼痕已经不到三分之一了。 付丧神的泪腺又失控了,透明的泪水接连滑落,看起来好生凄惨。眼角和鼻头染上一层水灵灵的红,他愤然怒道:“你果然就是个混蛋!”又在审神者友善的笑容下一个瑟缩,不甘不愿道:“……还不是‘我’残留的感情太浓厚了?!” 审神者一愣,手上的力道放松了几分。 付丧神也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他瞪了审神者一眼,“如果不是害怕受伤,凭这个灵力,你早就能抓到我了吧?”他不忘初衷地哼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人渣。” 审神者叹一口气,“嗨嗨,你说的都对。” “很疼对吧?”审神者打量着付丧神——跟从水里打捞出来似的,浑身都湿漉漉的——就慢吞吞地旧事重提,“我可以对你温柔点,但你必须得道歉。” “——?” 付丧神突然想明白青年在指什么了,不敢置信地吸了一口气,“你就为了这个一直在生气?!” 审神者理所当然,“你是源氏重宝,不能乱说话,说错了话必须道歉。” “你也知道我是被这该死的浊气影响了!”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对你很耐心。” “……你、你!”付丧神的生长环境让他找不到什么言语能够表达自己愤怒憋屈的心情,于是只能又哼了一声,沉默了几秒后闷声道,“我不应该说他们是蠢货。我道歉。” “嗯,还有呢?” “哈?还能有啥?”付丧神瞪眼睛。 “你说了自己很多句,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此说点什么吗?” 我还要和自己道歉??? 付丧神磨了磨牙。 ——他突然想到了,他要做个贴着审神者名字的稻草人天天砍几刀出气! “我说你你也没反驳啊?说我自己几句怎么了?” “不行。你是源氏重宝,怎么会有骂自己蠢的源氏重宝?” ——好气好气好气! 他又气心又堵,还偏偏拿审神者没办法,又觉得因为这事和对方争论的自己有点傻。 他干嘛要费力气为了证明自己蠢而和这人争执不休啊??? 付丧神有气无力地从了。 “行吧行吧,我说错了,我对自己道歉行了吧?” “唔,”审神者略一沉思,“来,跟我说。” 付丧神已经自暴自弃了,审神者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呀呀——” “呀呀——” 审神者笑了,附耳在付丧神说了一句,让他莫名其妙地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说吧,大声点。”审神者嘴边含笑,倒是很开心。 付丧神抿着唇,终于阖了一下眼深吸一口气高喝:“——我正是那源氏重宝,友切是也!” ——那意气昂扬的喝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是源氏武士们前仆后继舍生忘死也不会妥协的尊严和骄傲。 平治之乱中,据说源义朝怒叹宝刀失灵后,八幡神突然现身道“这是由于友切之名的缘故,将其改回髭切后刀剑的力量也会随之恢复。”此后,虽然平治之乱败北,源氏却在二十年后东山再起,于源平合战中彻底击溃了平氏。 源氏就这样夺得了江山。 ——在他们一族重宝的庇护下。 审神者满意了。 “嗯,做的很好。” 付丧神脸色复杂,“……为什么不是髭切?” “所以说、问出这句话的你,还不是他。”审神者眸光柔和——那是一种友切很难形容的感觉,让旁观的他只是看着,心都跟着静了下去。 友切陡然间意识到了差距。 ——他在看着他,可又分明看的不是他。 他听见青年的嗓音仍是令他初见时非常恼火的温和,如今不知怎地就提不起反驳的力气了。 “不管叫什么,你都是你,如此而已。” ——因名字而声名鹊起,也因名字失去过力量……正由于什么都经历过,那位甜软而不失锋锐的太刀才能笑着说名字之类的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 审神者在心中呼唤着他的刀。 ——髭切,快点回来。 耀眼的白光笼罩了思维,友切的意识在温暖平稳的灵力中归于模糊。 陷入昏睡前付丧神想:可恶……真是个混蛋……明明能这么温柔…… 他心里酸得直冒泡泡。 ……我一定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 * 审神者花费心思护住了那抹属于这个时代髭切的意识,这件事情终于迎来尾声。残留的黑色浊气直觉感知到危险,妄图在付丧神体内逃窜。 “别想逃,”审神者的声音很不愉快,“你让他好疼。” 他伸手抱住付丧神,几个呼吸之间全身灵力不要钱似地往上涨,明亮的白光带着凌厉高昂的气势划破天际,将这片地方衬得如白昼,足足持续了半分钟。 随着白光消退,所有的灵力线也随之粉碎。扬扬洒洒的花瓣中,留入审神者怀中的正是一把金色刀鞘的太刀。 青年露出一个笑,又抱紧了些。 “欢迎回来。” 他张口道,又后知后觉地发现根本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在意识到事情结束的那一瞬间,审神者所有强撑的精神和力气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身体虚软地晃了一下,他只来得及凭最后的倔强护住怀内的刀,便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好累、如果摔晕了就睡一觉再起来……吧……? “审神者大人!” 隐隐约约听到狐之助着急的呼唤。 他下意识地想,今天似乎总是被狐之助这么喊呢……真是苦了小家伙…… 最后所感觉到的,是一个熟悉的怀抱,非常、非常、让人心安的…… 审神者放心地陷入了沉睡。 * “唔嗯,睡着了吗?那我也睡吧。” “——三日月殿!”狐之助急得想转圈。 “啊,现在不是睡觉的时间吗,”平安太刀天然一笑,“那就没办法了哈哈。” 他面上不显,手上却分外小心地注意着姿势,抱起审神者平稳地往神社内走。 “嘛,总之,辛苦工作后,也要好好休息才行呢。” * 其实我的计划是要在这里展现审审的帅气形象哒!然后……啊啊啊我怎么写成这样了qaq 我把审审耍帅的场面删掉了,因为我前面太放飞(沮丧地摊在床上 恭喜审审今晚享受到了三日月膝枕服务w(虽然他一无所知 啊、也算不上彩蛋,有兴趣的可以猜猜审审这一天被狐之助这么叫了几次?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