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不了刀那就先强行虐一波吧②
* 一期一振在朦朦胧胧之间恢复了一点意识。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完全无法控制浑沌的大脑,让其下达有效的指令。 身体仍然很沉重——脱离了本丸的无主付丧神的日子并不好过,久日得不到灵力补充的身体在外界的污染下无法避免地陷入暗堕的泥沼之中。 更不要提太刀初到现世还要躲避时政的追踪——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吃了多么大的苦头。 感谢新任的审神者大人宽容大量愿意解除契约送他来现世。 一期一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只是觉得主殿离开之后一切都变了味。 原本鲜活绚烂的场景似乎在刹那间失去了它的明丽,只余下索然无味的画面。 他像是疯了一样在地图中探索,最终带回一振自己跪在新任审神者的面前请求着对方的放行。 ——即使明知道自己相当于是飞蛾扑火,只身闯虎xue也未曾动摇一分一毫。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 他要见到他。 他一定要见到他。 新任审神者会是个负责的好主人,弟弟们会受到很好地关照。 又或者,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这些。 弟弟也好,新任审神者怎么样,他都不去想了。 ——他只是想要再见到他一面。 胸腔内那颗兀自作乱的心脏空荡荡的疼,甚至让一期一振想要把它挖出来——好让自己脱离这种烦躁苦闷坐立不安的扰人情绪中。 只有隐隐作痛的大脑在疯狂尖锐地叫嚣着一个念头——他想再见他一面。 成为无主付丧神也好,被时政追杀也好,在现世躲躲藏藏狼狈不堪也好……只要能再见上他一面! 一期一振在车水马龙的街市感受到审神者熟悉的灵力之时,只觉得脑海嗡然一响,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主殿! 他几乎是想在下一秒就出现在青年面前,抱住他,亲吻他,让那熟悉温暖的灵力熨帖自己的心灵,向他诉说着自身的思念与渴求。 直到他看见审神者笑着接过一位女士的包,温柔细致地询问她的意见,不时发出相谈甚欢的笑语。 ! 像是全身热烈到近乎爆炸的血液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瞬间置身于西伯利亚的寒风中。 付丧神的灵力蓦然紊乱起来,在审神者察觉之前狼狈地转身而逃。 呜啊啊啊啊—— 心中仿佛有什么崩裂了一般在形象全无的嚎啕,太刀风尘仆仆的面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沉寂了下来。 ——支撑着太刀狼狈至此的勇气在瞬间消失殆尽。 一期一振的表情茫然而空洞。 是的,主殿……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这么奋不顾身几乎是有恃无恐地来到现世,恐怕还是认为审神者会像以前一样接纳他、包容他、温暖他吧? 不肯接受审神者已经抛弃了他的本丸、抛弃了他的这个事实。 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那个人面前呢? 自顾自地拒绝着审神者的好意、告白和垂怜,拒绝和审神者在一起的——不就是他吗? 因为所谓的规矩和条条框框就畏缩不前、一而再地拒绝着审神者、以爱的大义伤害着对方的——不就是他吗? 太刀蜷缩在昏暗的小巷中,哭着浑身发颤。 ——却死死地、把支吾声压抑到了喉咙深处。 ……主……殿…… 好疼……好疼啊…… 您当初是不是和我一样疼呢? ……主……呜……殿…… ……请……帮……呜…… * 主殿和她在一起会幸福吧。 一期一振在观察了将近一个月后,得出了以上的结论。 虽然不甘,但主殿无疑会迎来一个美好的生活。 远远比和他在一起,要幸福的多得多。 既然当初在本丸内就能够做出残忍的决断。 现在的一期一振也不惧一路走下去。 他已经无处可归了。 身体的关节处逐渐生长出尖锐的骨刺来,让这位昔日容光焕发的太刀自嘲地苦笑。 他已经太久没有补充过灵力了。 现世匮乏而污浊的灵气场让付丧神只能一步步地看着自己被污染,最后腐烂掉。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本丸的时候。刀剑付丧神的大家性格各异却能相处和谐,弟弟们活泼开心地欢闹,审神者总是扬着大大的笑容,用满溢着爱恋的明亮眼眸望着他…… 真美啊…… 那个景色,是他这一生中见到的,最美的画面了。 露と落ち、露と消えにし、我が身かな。 (如露珠飘落,亦同露珠消逝,即为吾身矣。) 一期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刻,能够再多看一眼审神者、多看一眼自己侍奉追随的主殿。 付丧神温柔的水蓝发色已经笼上一层灰蒙蒙的烟尘,那双通透的蜜色水眸,空洞而无神,此时像是看见什么美梦一样凝聚出一缕熹微的光——才能让人从他身上看到几分皇家御物的风范来。 他本该已经死了的。 破烂成这个样子,怎么会不死呢? * 夜空上一盏明月高悬。 一期一振决定向主殿进行最后的告别。 普通人看不见付丧神——他现在也完全没有可以让普通人看见他的灵力了——一期一振在这一天看着审神者带着他的女友像两个兴奋的孩子一样,从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到摩天轮,从电影院到情侣晚餐,直到刚刚的依依惜别。 他那颗已经疼到麻木的心脏忽的便领悟到了另一种疼痛。 今晚的月色,就如同他初至本丸的那天一样美呢。 “一期快看~今晚的月亮好漂亮啊!” 那时的审神者,突然大晚上拉着他去看月亮,真是…… 太刀的面容浮现一抹恍惚。 幻觉与现实在交杂处斑驳不清。 ——极度的羡慕、无尽的懊悔、卑微破碎的乞求、平静安心的祝福。 ——留恋、不甘、懊悔、自厌、绝望、渴求、疯狂、平静。 千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翻涌而出,让虚弱的太刀身形一晃,摇摇欲坠。 也正是此时,被审神者察觉。 一期一振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审神者的表情,便鞭挞着沉重的躯体落荒而逃。 不……不要……不行…… 完全没有想到会和审神者撞见,一期一振只想逃得远远的。 怎么可以让主殿看到这个样子的自己! 至少……至少……在临死前他希望留在主殿记忆中的是他美好……不、干净整洁的样子啊啊啊啊啊—— 慌不择路的太刀被困在了死胡同里。 一期一振喉间发出悲怆的低吼声。 不——请不要看——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目前的自己有多么的丑陋不堪。 浑身骨刺的暗堕刀悲鸣着,在激烈的情绪波动中最终晕了过去。 * 一期一振的意识好像飘荡在虚无的空中,游移不定。 只在隐隐约约中感受到有人在远处活动着,水流和碗筷碰撞的声音悉悉索索、却让人格外的平静。 他这是、在哪呢? 虚弱的意识无法支撑大脑进行有效的思考,一期一振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等到他有能力去感知周围的时候,是源于来自脸颊的温度。 那一抹温热的触感像是一股定心绳,把在天空中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意识——以一种微弱但不容拒绝地力量——缓慢地拉了回来。 由于身体接触而建立的灵力链接像是一直闪烁着暖光的萤火虫,扑扑闪闪地在前面若隐若现地指路。 一期一振追溯着这股温暖的力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视网膜里映出一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太刀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人没有动作。 直到审神者疑惑地用手在他脸上摩挲,用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 太刀睁着眼睛,消无声息地泪如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