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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林间小路上,流浪者回忆着纳西妲说的话。
实际上那个异世的散兵就是曾经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神明,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虽说现在的他对力量,对神之心早已意兴阑珊,但他天生就容易孕育出愿望,对「爱」的渴求更是早已刻进了身体里。所以,他对那个散兵的向往,究竟是雷神之心的干预,还是内心对「爱」的渴求使然。
但这一切都并不重要,他的任务是利用这份感情,让散兵「爱上」自己,并让他为自己倾尽所有。
尽管自己也会沉溺于其中。
至于方法......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又有谁能比自己更懂得该如何去取悦自己呢?
他只需要尽情地放任内心的那份?迷恋?潜滋暗长即可。
不过,在彻底进入那位神明的视野之前,他得先去一趟水天丛林,把之前在凯瑟琳那接下的委托任务完成掉。
冒险家协会时不时就会派送一些清剿野外怪物的委托,而流浪者这次接下的,就是扫清水天丛林南部的蕈兽群。
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后,丛林里的土壤变得潮湿,这无异于给蕈兽们提供了一个更好的生长环境。
此时已到了傍晚,天边的夕阳投下一道道橙红色的光,给周边的绿植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膜。
果不其然,在到达目的地时,流浪者便看到了几十只形态各异的蕈兽聚集了在一起。
想着赶紧完成任务,流浪者便迅速启用神之眼的力量。他的眼睛泛起亮绿色的光,身上的神纹也染上了相同的颜色。
他轻轻跃起,身体便脱离了重力的约束,升停到了半空中。
蓝灰色的铃铛在他身边显现,正围着它的主人绕着圈。但流浪者似乎是习惯了它的存在,丝毫不给予多余的一份目光。
直到闭上眼,他才在心中默念它的名字——图莱杜拉的回忆,并命令它汲取神之眼的力量,向敌人发起进攻。
下一秒,一个由风旋成的漩涡凭空出现在地表,星空一般的亮点在月夜下显得格外明显。它将所有的蕈兽吸入其中后,便开始挤压周边的空气。
没过多久,成群的蕈兽便失去了呼吸,瘫倒在地上后便化成微粒消散,徒留地上一片粉末状的孢子。
蕈兽生长的速度极快,想着斩草除根把孢子也解决掉,流浪者便降落到地面上。而当他正打算用风元素力将孢子聚集在一起时,耳边却传来了怪物的叫声。
他迅速抬起头观望,发现原来是又有一群蕈兽前来袭击。流浪者心中无端地升起了烦躁,而当他抬起手,想要再次发动攻击时——
“轰隆”一声巨响,几道刺眼的雷电从夜空中降下,迅速将他周围的蕈兽杀死,并把地上的孢子也一同烧尽。
脚步声渐近,流浪者即使不回头也能猜出始作俑者是谁。
“散兵。”
神明听到了他的叫唤后便停下了脚步,不过还没站定下来,他就化成一道紫光消失在原地,并在流浪者面前再次出现。
看着那副熟悉的脸,流浪者感觉胸腔在发热。他径直地对上对方的目光,轻巧地发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不能离开那片区域吗?”
散兵随意地抬起一只手,紧接着那颗神之心便浮现在他的手上。
“机甲连通着那边的世界,我留在附近才能补充能量。而神之心的力量,可以让我的躯体暂时离开那个地方。”
“不过一天最多只能出去三个小时。”
神明收回了他手中的那颗神之心,脸上再次升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今天的我还剩2个小时不到,随便带我在附近转转吧。”
“流浪者。”
两个长相一致的人偶一前一后地走在须弥城内,引来了许多市民们打探的目光。
然而流浪者却毫无在意,他事不关己一般走向冒险家协会,按往常一样向凯瑟琳递交着委托证明。期间散兵就在一旁静静地待着,既没有离开原地,也没有走近观察。
结束后,流浪者便收获了一小袋摩拉,他转过身面向散兵,询问他想去哪里。
实际上散兵对这边的景物也没有多好奇,他只是想跟着这个世界的自己而已。
他思索片刻后说:“在须弥城随便逛逛吧。”
浑圆的月亮悬挂在半空中,宣告着夜晚的正式降临。天边的星星像是被人刻意排布,均匀地分布在纯色的夜幕之中。
他们走进了兰巴德酒馆,在二楼的青色碧窗下享用了一顿晚餐。期间老板还特意走过来,向流浪者打趣到身边的这个人是谁。然而流浪者不可能说他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更不可能说他是一个拥有神之心的神明,于是他只好回答他是从稻妻来探望自己的弟弟。
老板想着两人见面估计不容易,便悄悄地离开,留下一小片空间给他们“团聚”。
“弟弟,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吗?”
吃完后,散兵回想起他和老板的对话,不禁询问道。
“那你想认我当哥哥吗?想的话就回去那边的世界,永远别过来了。”
其实他知道所谓的兄弟关系,只是用来将人打发走而已。他们之间,只能是敌对关系。
“算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散兵没由地感到内心烦躁,他起身离开了座位。饭钱早在点餐的时候被一并交付,现在用餐完毕,他们随时都可以离开餐馆。
“走吧。”
这个人还是不愿意放弃他的野心。流浪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起身和他一同离开了餐馆。
一道紫光忽然从眼边闪过,流浪者侧过头,发现那只是摆放在展示柜上,一个花瓶表面嵌有的一颗紫色宝石而已。
他刚想转回头,就听到了这家店的店主如喇叭一样的声音。
“欸,客人不如进来逛逛,能看得更清晰一点哦!”
真是令人震耳欲聋......
流浪者脚尖一转,稍不情愿地走进店内。
梅娜卡里珠宝商铺内——
“你竟然会带我来这种地方,难不成你还喜欢上奢侈品了?”
散兵跟在人身后,自然知道他并不是主动想进去的,但他仍然想要打趣某人。
“......”
“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
店主走下前台来到他们身边,开始了一轮富含大量说辞的商品推荐。虽然听着令人生厌,但在过程中流浪者也确实看中了一副对戒。
他对奢侈品并不热衷,但他深知何为美。就从他的相貌说起,在诞生之初他就拥有着世人无法获得的美貌。在之后的那几百年,虽然他的那段经历实在是糟糕,但他会不自主地伪装起自己的外表。
无论是倾奇者的打扮,还是眼前执行官的打扮,都是他给自己的精心准备,甚至现在的修验者打扮也是如此。
因此,当他看到那只镶嵌着紫色钻石的戒指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散兵。如果是他戴的话,估计会很合适。
想着来都来了,也不好让店主扫兴,于是流浪者将这枚戒指放在散兵面前的柜台上。
“送你这个。”
散兵看着这枚戒指,有些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
“这算是对神明的进贡吗?”
流浪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人类来说,戒指一般是情侣用来表达喜爱的工具,放在他们身上最多只能算作装饰品。
不过既然他是这么认为,那就随他所想吧。
“那你肯收下吗?”
散兵并没有立刻答应,他的视线越过这枚戒指,看向了放在不远处对戒中的另一枚。
“神明不会拒绝信徒给予的任何事物。”
“不过我更想要另一枚。”
这时流浪者才看向对戒中的另一枚,刚才他并没有过多留意,现在才发现原来配套的那只镶嵌着的是蓝绿色的钻石。
那颜色就像是流浪者他本身。
联想到这点,流浪者不禁头脑发热,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像是被电流击中的麻痹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因此他只能暂且将其归咎于神明的思想干预。
“不是说都不会拒绝吗,怎么轮到我就挑挑拣拣了?”
店主看他终于选定了,便走过来和他商量价钱。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地交谈,散兵便知道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了,于是他慢步走到门边,静静地等着。
他侧过头看向那抹蓝白色的背影,低声说:“你又不是一般的信徒......”
“你是特殊的存在啊......”
流浪者将手上那袋摩拉递给店主,看着他乐呵呵地拿走后便转过身,朝着商铺的门口走去。
下了台阶后,他在散兵面前站定,随后伸出手,那枚泛着蓝光的戒指便出现在他的掌心处。
“拿走吧,挑剔的神明。”
然而神明并没有立即收下,他意义不明地微笑着看他,缄默不语。
“难不成还要信徒给你亲手戴上?”
流浪者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于是他收回了那只手,并将那枚戒指一根一根地套在自己的指节上试,最终发现只有无名指是最适合的。
流浪者往前走了一步,拉起散兵垂在腿侧的左手,并胡乱地将那枚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处。
“进贡”仪式完成后,他们便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然而没走多远他们就又停下了,并且这次选择地点的人由流浪者变成了散兵,只因他看到了挂在铁匠铺边上的刀剑。
像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散兵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向那些做工精细的冷兵器。
流浪者察觉到他停下,也便转过身走到他身旁。
如今的流浪者早已将那些事物看淡,过去被牵扯到的人大可以找上他,并将刀子捅进他的胸膛。他也愿意背负着前身的罪孽,继续行走下去。
他留意着散兵的神情,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愧疚,什么也没有,让人看不清他的心中所想。
正当流浪者想说点什么时,散兵突然低笑了一声,语调轻佻地说“或许你可以尝试用剑术来击败我。”
滚到嘴边的话急忙被流浪者吞了回去,他有些不爽地回答道:“单凭武力我可不是神明您的对手,你是想看我笑话吗?”
凝重的气氛在这一瞬散去,散兵转了转脚尖,拉起流浪者的手朝路中央走去。
“走吧,我们去教令院。”
晚间的教令院仍然繁忙,一路上他们都能看到为完成课题而抓耳挠腮的学者。流浪者的存在实在是过于显眼,有些因论派的学生在看到他后便眼睛发光地朝他涌去。
他们首先发现了跟在流浪者身后的散兵,纷纷询问着他的身份。被纳西妲挂名在教令院的阿帽同学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解释着那位红黑色的先生是他的弟弟。
好在他们对知识更为热忱,没多久就转变了话题,改为咨询各种各样的政治问题。以往来教令院流浪者都会比较耐心地回答,但如今带着散兵......
流浪者侧过头看向他,并用眼神询问对方要如何抉择。
异世的神明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其实很受人类的欢迎,就连那位年轻的神明也对他宠爱有加。
会嫉妒吗,其实并不会。他在自己的国度里有着无数的信奉者。但他深知再多的追崇者也无法缓解心中的孤独感,他自己是这样,眼前的另一个自己也是这样。
面对流浪者投来的目光,散兵对他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后他转过身,自顾自地往别的地方走去。
他的意思是可以不用管他,专心回答学者们的问题即可。
耳边学术讨论的声音逐渐变小,而自己的脚步声则越来越大。散兵慢步地朝教令院深处的智慧宫走去,一路上他都能感受到朝气蓬勃的生活气息。
实际上他并不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的有多大区别,人类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神明偶尔插手管理他们的事物,一切都算得上安逸稳定。
他选择用神之心填满自己空缺的内心,在成神后则揽下管理人民的责任,最后又将大多数的权力交还给人类,无论是哪一件事,他都在发自内心地享受着。
在时间的流逝下,神之心与他身体的融合度越来越高,到现在已经是真正地成为了他的“心”。况且这颗神之心还格外喜欢他的新主人,每天都会壮大自己的力量。散兵也是在一次意外之中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能强到给世界树制造缺口了。
但他仍觉得自己是孤独的,或者说他的人生注定都是孤独的。无论是成神,还是做回无心的人偶——流浪者,他都无法摆脱这种命运。
他又逛了一圈,最后走回到教令院的门口。这时发现围在流浪者附近的学者已经尽数离开,此刻他正双手交叉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着。
神明静悄悄地走向流浪者——这个世界里他唯一的信徒。
两人此刻的距离仅有十米,流浪者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但这并不重要。
他保持着脚下的速度不变,但内心却在cao纵着神之力。
再次睁眼瞬间,周边的事物像是被套上了一层紫色的滤镜,紧接着它们像是被按下停止键,顿时变得静止不动。桌上被人翻动的纸张停在半空中,在交谈的学者们维持着各不相同的嘴型,就连在灯光下时刻跳动的灰尘粒子也浮停在空中。
但在这之中的流浪者却仍在有频率地呼吸着。他身上蓝白的配色与周边的暗紫格格不入,仿佛是在说明着他无法融入到神明的世界之中。
十米的距离并不长,几秒之后散兵就走到了他面前。但流浪者仍没有睁开眼,甚至连那精致的睫毛也没有丝毫颤动过。
“睁眼看看吧,仅有你我的世界。”
他把手放在流浪者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瞬间传到了掌心处,同时也作为信号传到了流浪者的脑中。
如愿地,流浪者撑开了眼皮,看向眼前这位蛮横的神明,以及周边静止的事物。
“这并不怎样,我的神明。”
流浪者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轻轻地将它推离自己的额头。动作间,蓝紫色的额发从散兵的指节处依次划过,发尾处的轻软给人带来了阵阵的痒意。
感觉到流浪者松开了扣着他的手,散兵下意识地想去回握,但他还是遏制住了这个想法。
他的信徒会拒绝自己的过度偏爱。
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在那一瞬间,周边的紫色褪去,事物开始继续运作,时间也恢复了它的正常流动。
两人走出教令院的大门,站定在空旷的平台上。
经过刚才那一趟折腾,散兵感觉神之心的力量又少了一截。
他有些懊恼地说:“我还剩不到半小时就要回去了,所以最后的观景点,就由你来决定吧。”
神之心的力量很快就无法维持他四处闲逛了。
可是须弥城也就这点大小,要说观景点其实也没几个。况且就剩那半个小时,他们也去不了什么别的地方。
但此刻天边的星空却很值得欣赏。
这么想着,流浪者便走到了平台边缘,将双臂随意地搭在栏杆上面。他的头轻轻地抬起,望向远处的星空与银河。
这样的夜空散兵天天都能见到,因此他升不起欣赏美景的欲望。反倒是正在观星的这个人偶,他想再多注视一会儿。
于是他走到流浪者旁边,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
“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你会是这个样子吗?”
流浪者不轻不重地询问道,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这位神明是否清楚当年的真相。
“你是指如今看淡世间,拥有风系神之眼的你吗?”
散兵轻微侧过脸,从他的视角里看,人偶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倒也不算。我只是看清了自我,如今正背负着过去的罪孽活着。”
“实际上,当年丹羽并没有畏罪潜逃,真正的凶手,是多托雷。”
流浪者用平淡的语气复述着过去的真相,而散兵静静地听着,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在得知真相后我跳进了世界树,妄图删除自己,挽救那些曾经被我牵连的生命。”
“只可惜,所有人的命运都无法改变,他们也只是换一种死法而已。而我在旅行者和小吉祥草王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
“从那时开始,过去经历的一切便造就了如今的我。”
说完这些,流浪者偏过头看向散兵,发现他并没有激烈的情绪波动。当初得知真相的自己有着极强的自毁倾向,他想着同是自己,散兵估计也会不太好受。
但现在看来......
只能说是成神之后,他内心也变得强大了。
“对我的反应感到很惊讶?”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散兵轻抬嘴角,将流浪者脸上的那点惊愕收进眼底。
“成神后那么多年我也看清了很多事物。当充斥在眼中的事物变多之后,过去那些所谓的仇恨,似乎也渐渐地被时间冲淡了。”
“有些时候,真相反而变得不太重要。”
实际上真正看淡世间的人是他才对吧,流浪者心想。
不过,这也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未来。所以,如果没有旅行者他们的介入,他的人生就会变成这样吗......
但他还是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眼前这个散兵的样子。更准确地说,自己或许会崇敬这样的存在,而不是成为这样的存在。
“我的罪业造就了我,也就是说,是「你」造就了我。”
流浪者将左手放下,改为轻轻地扣住右臂。他弯下身子,将头枕在自己的臂弯处,脸则朝向他的神明。
“那么反过来,您对我又有什么想法呢?”
散兵低下头与他的视线对上,在那一瞬,他好像捕捉到了人偶眼里那闪着狡黠的光。
“你是我的信徒,我当然会无条件地爱着你。”
「爱」吗?
那是沉重的东西。
流浪者仍然不会相信爱。但此刻的他,做不到不爱自己。
“神明,你该回去了。时间估计快要到了。”
想着神之力也确实快耗尽了,散兵便接受了这个提议。
“想想明天该向我进贡些什么吧,先走了。”
看着人化作一道雷光消失后,流浪者才收起那副假意的笑容。
他的思绪仍有些凌乱。和散兵相处的这两个多小时里,他并没有感觉到有神之力在影响着自己。然而他却收获到了无尽的喜悦和满足,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无可置疑,他是发自内心地迷恋着这位神明,想作为信徒一直待在他身边,想要一直获得他的「爱」。
但与此同时,他也深知自己是在利用着本心欺骗他。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杀死这位神明。然而这本身就是一种背叛,自己最憎恶的事物就是背叛,而如今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布耶尔,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散兵再次回到造神工坊最底层的机甲上,连在身上的管子慢慢地开始运作。
他在期待着明天和流浪者的见面。
实际上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流浪者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虽然和人类之间的“爱情”很相似,但若是这么形容则会显得过于掉价。那是自己对自己的迷恋,是孤独之人对同类的解救,是神明对信徒的宠爱。
无法学会爱上别人,也无法获得别人的爱,因此只会自己爱上自己,这貌似也是早已写进了命运里。
净善宫内——
纳西妲将手中的绿色方块收回,由它投影到空中的画面也跟着消失。
她关注了流浪者和散兵独处的全程,直到现在才结束窥视。
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的智慧抱有极大的自信,但如今她在这种情况下却犯了难。
在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撕扯着,一道在斥责她让流浪者做出他最厌恶的事,一道则是在欣慰当前的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神明不可以过于偏爱她的某个子民,在大局面前,所有的私人感情都不可被掺和进去。她能做的就只有在一切都结束后去安慰他。
实际上那个异世的散兵就是曾经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神明,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虽说现在的他对力量,对神之心早已意兴阑珊,但他天生就容易孕育出愿望,对「爱」的渴求更是早已刻进了身体里。所以,他对那个散兵的向往,究竟是雷神之心的干预,还是内心对「爱」的渴求使然。
但这一切都并不重要,他的任务是利用这份感情,让散兵「爱上」自己,并让他为自己倾尽所有。
尽管自己也会沉溺于其中。
至于方法......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又有谁能比自己更懂得该如何去取悦自己呢?
他只需要尽情地放任内心的那份?迷恋?潜滋暗长即可。
不过,在彻底进入那位神明的视野之前,他得先去一趟水天丛林,把之前在凯瑟琳那接下的委托任务完成掉。
冒险家协会时不时就会派送一些清剿野外怪物的委托,而流浪者这次接下的,就是扫清水天丛林南部的蕈兽群。
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后,丛林里的土壤变得潮湿,这无异于给蕈兽们提供了一个更好的生长环境。
此时已到了傍晚,天边的夕阳投下一道道橙红色的光,给周边的绿植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膜。
果不其然,在到达目的地时,流浪者便看到了几十只形态各异的蕈兽聚集了在一起。
想着赶紧完成任务,流浪者便迅速启用神之眼的力量。他的眼睛泛起亮绿色的光,身上的神纹也染上了相同的颜色。
他轻轻跃起,身体便脱离了重力的约束,升停到了半空中。
蓝灰色的铃铛在他身边显现,正围着它的主人绕着圈。但流浪者似乎是习惯了它的存在,丝毫不给予多余的一份目光。
直到闭上眼,他才在心中默念它的名字——图莱杜拉的回忆,并命令它汲取神之眼的力量,向敌人发起进攻。
下一秒,一个由风旋成的漩涡凭空出现在地表,星空一般的亮点在月夜下显得格外明显。它将所有的蕈兽吸入其中后,便开始挤压周边的空气。
没过多久,成群的蕈兽便失去了呼吸,瘫倒在地上后便化成微粒消散,徒留地上一片粉末状的孢子。
蕈兽生长的速度极快,想着斩草除根把孢子也解决掉,流浪者便降落到地面上。而当他正打算用风元素力将孢子聚集在一起时,耳边却传来了怪物的叫声。
他迅速抬起头观望,发现原来是又有一群蕈兽前来袭击。流浪者心中无端地升起了烦躁,而当他抬起手,想要再次发动攻击时——
“轰隆”一声巨响,几道刺眼的雷电从夜空中降下,迅速将他周围的蕈兽杀死,并把地上的孢子也一同烧尽。
脚步声渐近,流浪者即使不回头也能猜出始作俑者是谁。
“散兵。”
神明听到了他的叫唤后便停下了脚步,不过还没站定下来,他就化成一道紫光消失在原地,并在流浪者面前再次出现。
看着那副熟悉的脸,流浪者感觉胸腔在发热。他径直地对上对方的目光,轻巧地发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不能离开那片区域吗?”
散兵随意地抬起一只手,紧接着那颗神之心便浮现在他的手上。
“机甲连通着那边的世界,我留在附近才能补充能量。而神之心的力量,可以让我的躯体暂时离开那个地方。”
“不过一天最多只能出去三个小时。”
神明收回了他手中的那颗神之心,脸上再次升起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今天的我还剩2个小时不到,随便带我在附近转转吧。”
“流浪者。”
两个长相一致的人偶一前一后地走在须弥城内,引来了许多市民们打探的目光。
然而流浪者却毫无在意,他事不关己一般走向冒险家协会,按往常一样向凯瑟琳递交着委托证明。期间散兵就在一旁静静地待着,既没有离开原地,也没有走近观察。
结束后,流浪者便收获了一小袋摩拉,他转过身面向散兵,询问他想去哪里。
实际上散兵对这边的景物也没有多好奇,他只是想跟着这个世界的自己而已。
他思索片刻后说:“在须弥城随便逛逛吧。”
浑圆的月亮悬挂在半空中,宣告着夜晚的正式降临。天边的星星像是被人刻意排布,均匀地分布在纯色的夜幕之中。
他们走进了兰巴德酒馆,在二楼的青色碧窗下享用了一顿晚餐。期间老板还特意走过来,向流浪者打趣到身边的这个人是谁。然而流浪者不可能说他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更不可能说他是一个拥有神之心的神明,于是他只好回答他是从稻妻来探望自己的弟弟。
老板想着两人见面估计不容易,便悄悄地离开,留下一小片空间给他们“团聚”。
“弟弟,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的吗?”
吃完后,散兵回想起他和老板的对话,不禁询问道。
“那你想认我当哥哥吗?想的话就回去那边的世界,永远别过来了。”
其实他知道所谓的兄弟关系,只是用来将人打发走而已。他们之间,只能是敌对关系。
“算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散兵没由地感到内心烦躁,他起身离开了座位。饭钱早在点餐的时候被一并交付,现在用餐完毕,他们随时都可以离开餐馆。
“走吧。”
这个人还是不愿意放弃他的野心。流浪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起身和他一同离开了餐馆。
一道紫光忽然从眼边闪过,流浪者侧过头,发现那只是摆放在展示柜上,一个花瓶表面嵌有的一颗紫色宝石而已。
他刚想转回头,就听到了这家店的店主如喇叭一样的声音。
“欸,客人不如进来逛逛,能看得更清晰一点哦!”
真是令人震耳欲聋......
流浪者脚尖一转,稍不情愿地走进店内。
梅娜卡里珠宝商铺内——
“你竟然会带我来这种地方,难不成你还喜欢上奢侈品了?”
散兵跟在人身后,自然知道他并不是主动想进去的,但他仍然想要打趣某人。
“......”
“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吧。”
店主走下前台来到他们身边,开始了一轮富含大量说辞的商品推荐。虽然听着令人生厌,但在过程中流浪者也确实看中了一副对戒。
他对奢侈品并不热衷,但他深知何为美。就从他的相貌说起,在诞生之初他就拥有着世人无法获得的美貌。在之后的那几百年,虽然他的那段经历实在是糟糕,但他会不自主地伪装起自己的外表。
无论是倾奇者的打扮,还是眼前执行官的打扮,都是他给自己的精心准备,甚至现在的修验者打扮也是如此。
因此,当他看到那只镶嵌着紫色钻石的戒指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散兵。如果是他戴的话,估计会很合适。
想着来都来了,也不好让店主扫兴,于是流浪者将这枚戒指放在散兵面前的柜台上。
“送你这个。”
散兵看着这枚戒指,有些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
“这算是对神明的进贡吗?”
流浪者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人类来说,戒指一般是情侣用来表达喜爱的工具,放在他们身上最多只能算作装饰品。
不过既然他是这么认为,那就随他所想吧。
“那你肯收下吗?”
散兵并没有立刻答应,他的视线越过这枚戒指,看向了放在不远处对戒中的另一枚。
“神明不会拒绝信徒给予的任何事物。”
“不过我更想要另一枚。”
这时流浪者才看向对戒中的另一枚,刚才他并没有过多留意,现在才发现原来配套的那只镶嵌着的是蓝绿色的钻石。
那颜色就像是流浪者他本身。
联想到这点,流浪者不禁头脑发热,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像是被电流击中的麻痹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因此他只能暂且将其归咎于神明的思想干预。
“不是说都不会拒绝吗,怎么轮到我就挑挑拣拣了?”
店主看他终于选定了,便走过来和他商量价钱。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地交谈,散兵便知道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了,于是他慢步走到门边,静静地等着。
他侧过头看向那抹蓝白色的背影,低声说:“你又不是一般的信徒......”
“你是特殊的存在啊......”
流浪者将手上那袋摩拉递给店主,看着他乐呵呵地拿走后便转过身,朝着商铺的门口走去。
下了台阶后,他在散兵面前站定,随后伸出手,那枚泛着蓝光的戒指便出现在他的掌心处。
“拿走吧,挑剔的神明。”
然而神明并没有立即收下,他意义不明地微笑着看他,缄默不语。
“难不成还要信徒给你亲手戴上?”
流浪者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于是他收回了那只手,并将那枚戒指一根一根地套在自己的指节上试,最终发现只有无名指是最适合的。
流浪者往前走了一步,拉起散兵垂在腿侧的左手,并胡乱地将那枚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处。
“进贡”仪式完成后,他们便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然而没走多远他们就又停下了,并且这次选择地点的人由流浪者变成了散兵,只因他看到了挂在铁匠铺边上的刀剑。
像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散兵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向那些做工精细的冷兵器。
流浪者察觉到他停下,也便转过身走到他身旁。
如今的流浪者早已将那些事物看淡,过去被牵扯到的人大可以找上他,并将刀子捅进他的胸膛。他也愿意背负着前身的罪孽,继续行走下去。
他留意着散兵的神情,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愧疚,什么也没有,让人看不清他的心中所想。
正当流浪者想说点什么时,散兵突然低笑了一声,语调轻佻地说“或许你可以尝试用剑术来击败我。”
滚到嘴边的话急忙被流浪者吞了回去,他有些不爽地回答道:“单凭武力我可不是神明您的对手,你是想看我笑话吗?”
凝重的气氛在这一瞬散去,散兵转了转脚尖,拉起流浪者的手朝路中央走去。
“走吧,我们去教令院。”
晚间的教令院仍然繁忙,一路上他们都能看到为完成课题而抓耳挠腮的学者。流浪者的存在实在是过于显眼,有些因论派的学生在看到他后便眼睛发光地朝他涌去。
他们首先发现了跟在流浪者身后的散兵,纷纷询问着他的身份。被纳西妲挂名在教令院的阿帽同学叹了口气,没好气地解释着那位红黑色的先生是他的弟弟。
好在他们对知识更为热忱,没多久就转变了话题,改为咨询各种各样的政治问题。以往来教令院流浪者都会比较耐心地回答,但如今带着散兵......
流浪者侧过头看向他,并用眼神询问对方要如何抉择。
异世的神明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其实很受人类的欢迎,就连那位年轻的神明也对他宠爱有加。
会嫉妒吗,其实并不会。他在自己的国度里有着无数的信奉者。但他深知再多的追崇者也无法缓解心中的孤独感,他自己是这样,眼前的另一个自己也是这样。
面对流浪者投来的目光,散兵对他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后他转过身,自顾自地往别的地方走去。
他的意思是可以不用管他,专心回答学者们的问题即可。
耳边学术讨论的声音逐渐变小,而自己的脚步声则越来越大。散兵慢步地朝教令院深处的智慧宫走去,一路上他都能感受到朝气蓬勃的生活气息。
实际上他并不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的有多大区别,人类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神明偶尔插手管理他们的事物,一切都算得上安逸稳定。
他选择用神之心填满自己空缺的内心,在成神后则揽下管理人民的责任,最后又将大多数的权力交还给人类,无论是哪一件事,他都在发自内心地享受着。
在时间的流逝下,神之心与他身体的融合度越来越高,到现在已经是真正地成为了他的“心”。况且这颗神之心还格外喜欢他的新主人,每天都会壮大自己的力量。散兵也是在一次意外之中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能强到给世界树制造缺口了。
但他仍觉得自己是孤独的,或者说他的人生注定都是孤独的。无论是成神,还是做回无心的人偶——流浪者,他都无法摆脱这种命运。
他又逛了一圈,最后走回到教令院的门口。这时发现围在流浪者附近的学者已经尽数离开,此刻他正双手交叉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着。
神明静悄悄地走向流浪者——这个世界里他唯一的信徒。
两人此刻的距离仅有十米,流浪者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但这并不重要。
他保持着脚下的速度不变,但内心却在cao纵着神之力。
再次睁眼瞬间,周边的事物像是被套上了一层紫色的滤镜,紧接着它们像是被按下停止键,顿时变得静止不动。桌上被人翻动的纸张停在半空中,在交谈的学者们维持着各不相同的嘴型,就连在灯光下时刻跳动的灰尘粒子也浮停在空中。
但在这之中的流浪者却仍在有频率地呼吸着。他身上蓝白的配色与周边的暗紫格格不入,仿佛是在说明着他无法融入到神明的世界之中。
十米的距离并不长,几秒之后散兵就走到了他面前。但流浪者仍没有睁开眼,甚至连那精致的睫毛也没有丝毫颤动过。
“睁眼看看吧,仅有你我的世界。”
他把手放在流浪者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瞬间传到了掌心处,同时也作为信号传到了流浪者的脑中。
如愿地,流浪者撑开了眼皮,看向眼前这位蛮横的神明,以及周边静止的事物。
“这并不怎样,我的神明。”
流浪者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后轻轻地将它推离自己的额头。动作间,蓝紫色的额发从散兵的指节处依次划过,发尾处的轻软给人带来了阵阵的痒意。
感觉到流浪者松开了扣着他的手,散兵下意识地想去回握,但他还是遏制住了这个想法。
他的信徒会拒绝自己的过度偏爱。
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在那一瞬间,周边的紫色褪去,事物开始继续运作,时间也恢复了它的正常流动。
两人走出教令院的大门,站定在空旷的平台上。
经过刚才那一趟折腾,散兵感觉神之心的力量又少了一截。
他有些懊恼地说:“我还剩不到半小时就要回去了,所以最后的观景点,就由你来决定吧。”
神之心的力量很快就无法维持他四处闲逛了。
可是须弥城也就这点大小,要说观景点其实也没几个。况且就剩那半个小时,他们也去不了什么别的地方。
但此刻天边的星空却很值得欣赏。
这么想着,流浪者便走到了平台边缘,将双臂随意地搭在栏杆上面。他的头轻轻地抬起,望向远处的星空与银河。
这样的夜空散兵天天都能见到,因此他升不起欣赏美景的欲望。反倒是正在观星的这个人偶,他想再多注视一会儿。
于是他走到流浪者旁边,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
“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你会是这个样子吗?”
流浪者不轻不重地询问道,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这位神明是否清楚当年的真相。
“你是指如今看淡世间,拥有风系神之眼的你吗?”
散兵轻微侧过脸,从他的视角里看,人偶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倒也不算。我只是看清了自我,如今正背负着过去的罪孽活着。”
“实际上,当年丹羽并没有畏罪潜逃,真正的凶手,是多托雷。”
流浪者用平淡的语气复述着过去的真相,而散兵静静地听着,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在得知真相后我跳进了世界树,妄图删除自己,挽救那些曾经被我牵连的生命。”
“只可惜,所有人的命运都无法改变,他们也只是换一种死法而已。而我在旅行者和小吉祥草王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
“从那时开始,过去经历的一切便造就了如今的我。”
说完这些,流浪者偏过头看向散兵,发现他并没有激烈的情绪波动。当初得知真相的自己有着极强的自毁倾向,他想着同是自己,散兵估计也会不太好受。
但现在看来......
只能说是成神之后,他内心也变得强大了。
“对我的反应感到很惊讶?”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中所想,散兵轻抬嘴角,将流浪者脸上的那点惊愕收进眼底。
“成神后那么多年我也看清了很多事物。当充斥在眼中的事物变多之后,过去那些所谓的仇恨,似乎也渐渐地被时间冲淡了。”
“有些时候,真相反而变得不太重要。”
实际上真正看淡世间的人是他才对吧,流浪者心想。
不过,这也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未来。所以,如果没有旅行者他们的介入,他的人生就会变成这样吗......
但他还是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眼前这个散兵的样子。更准确地说,自己或许会崇敬这样的存在,而不是成为这样的存在。
“我的罪业造就了我,也就是说,是「你」造就了我。”
流浪者将左手放下,改为轻轻地扣住右臂。他弯下身子,将头枕在自己的臂弯处,脸则朝向他的神明。
“那么反过来,您对我又有什么想法呢?”
散兵低下头与他的视线对上,在那一瞬,他好像捕捉到了人偶眼里那闪着狡黠的光。
“你是我的信徒,我当然会无条件地爱着你。”
「爱」吗?
那是沉重的东西。
流浪者仍然不会相信爱。但此刻的他,做不到不爱自己。
“神明,你该回去了。时间估计快要到了。”
想着神之力也确实快耗尽了,散兵便接受了这个提议。
“想想明天该向我进贡些什么吧,先走了。”
看着人化作一道雷光消失后,流浪者才收起那副假意的笑容。
他的思绪仍有些凌乱。和散兵相处的这两个多小时里,他并没有感觉到有神之力在影响着自己。然而他却收获到了无尽的喜悦和满足,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无可置疑,他是发自内心地迷恋着这位神明,想作为信徒一直待在他身边,想要一直获得他的「爱」。
但与此同时,他也深知自己是在利用着本心欺骗他。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杀死这位神明。然而这本身就是一种背叛,自己最憎恶的事物就是背叛,而如今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布耶尔,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散兵再次回到造神工坊最底层的机甲上,连在身上的管子慢慢地开始运作。
他在期待着明天和流浪者的见面。
实际上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流浪者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虽然和人类之间的“爱情”很相似,但若是这么形容则会显得过于掉价。那是自己对自己的迷恋,是孤独之人对同类的解救,是神明对信徒的宠爱。
无法学会爱上别人,也无法获得别人的爱,因此只会自己爱上自己,这貌似也是早已写进了命运里。
净善宫内——
纳西妲将手中的绿色方块收回,由它投影到空中的画面也跟着消失。
她关注了流浪者和散兵独处的全程,直到现在才结束窥视。
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的智慧抱有极大的自信,但如今她在这种情况下却犯了难。
在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撕扯着,一道在斥责她让流浪者做出他最厌恶的事,一道则是在欣慰当前的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神明不可以过于偏爱她的某个子民,在大局面前,所有的私人感情都不可被掺和进去。她能做的就只有在一切都结束后去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