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国其五
阿冰在缓冲区脱下了身上沉重的铅服，长出了一口气，这次从出去到回来用了五天，交易到了不少物资。 “队长，一会要去喝一杯吗？”一起回来的队友们笑嘻嘻地勾肩搭背，想要庆祝这一次的劫后余生。 “好啊。”阿冰欣然同意，神经绷太紧可不好，她想了一下补充道：“叫上宣传部一起吧，让她们拍一下这一下拿回来的物资，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还是队长想得周到。”队友们嘿嘿一笑：“我们去叫吧，队长你去店里等我们就好。” 几个人一边高兴地商量之后点什么菜，一边往巨大的圆环形铁门走：“啊！副队！” 她们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冰的身体瞬间绷直了，她很不自在地慢吞吞脱下了身上的防护服，想要把时间磨过去。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晴空打发走了几个队友，然后站到了阿冰面前，她早就注意到了阿冰不自然的动作。 “只是尴尬而已。”阿冰说完就站了起来，脱下了紧身的战斗服，露出了她姣好的身材，只是现在上面布满了各种淤青和擦伤。 “你受伤了？”晴空看到阿冰身上的伤后下意识就要上前查看，却被阿冰闪身躲过了。 “小伤。”阿冰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宽松的衣服换了上去。 “我承认，我那天说的话有些重了，可你……”晴空心中十分郁闷，她这些日子里一直翻来覆去的在想阿冰的事。 她们从婴儿时期就在一起了，之后更是相依为命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阿冰可以说是她重要的家人，是组成她生命的重要部分，她无法接受这么重要的人就这么离开了她，而且还跟一个傻子那么亲近。 “可我什么？你是在责怪我将我的心里话讲了出来，打碎了你梦想中的生活吗？我告诉你，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你有了那种喜欢，我忍了十几年，每当你跟我说起电视杂志里的男人有多帅，你有多喜欢他们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你每一句话，都是一根针扎在我心上。”阿冰转过身直视晴空，那眼里满是心碎和哀伤。 “你只是想维持你现有的生活，而我只是讲出了心里话，这些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自私卑劣，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阿冰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幽深的缓冲带里回荡着晴空砸墙的声音。 酒馆前，人群嬉闹着，阿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队友们过得这么开心，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 “队长之后就有几天的休假了吧。”说话的是宣传部的小文员。 “嗯，这次执行时间确实很长，人事部安排了三天的休假。”阿冰点了点头。 “队长真的是辛苦了，要去放松一下吗？去那里。”小文员一副你懂得的笑。 “不用了，我还要去找医生开点外伤药。”阿冰婉言谢绝了小文员的好意。 “啊对，提到医生我就想起来了，跟她一起住的圣女，队长觉得她怎么样？”小文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仰头看向阿冰等待她的回复。 “你要是问为人的话还是问医生比较好，问她工作的话，还行吧。”阿冰知道这是在打探无定的性能力。 “队长都没有比较过，怎么就知道还行了，不过算了，我现在还养不起小孩，等钱攒的差不多了再去吧。”小文员说着说着就提到了现实的话题，然后叹了口气。 “养小孩确实挺费钱的。”阿冰对此也表示了赞同。 “对啊，还有孕期和产后哺乳，人事部给的假期太少啦，要是孩子是剖腹产的话这点假期根本不够用啊。”小文员摇头抱怨福利不够好。 “可别叫人事部的人听到了。”阿冰看了一眼周围杂乱的人群。 “啧，听到就听到呗，又不会改，抱歉啊队长，跟你抱怨了这么多，我先回家了，妻子还在等我。”小文员向阿冰挥了挥手，提到妻子的时候，她脸上很自然地就浮现起了笑容。 “嗯。”阿冰也礼貌性地跟她告了别，互相喜欢终成眷属啊，真好啊。 阿冰垂下了眼睛，可是这种幸福永远都不会属于她了，她今天彻底斩断了痴念。 “队长，我们先回家啦！”队友们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憨厚地笑着。 “再见，我也回去了。”阿冰扬起淡淡的微笑向她们挥手，然后背过身，往自己空无一人的屋子走去。 熄灯后的堡垒静的出奇，尤其是刻意选择的这个地方，附近都没有人住，就像是自己的心一样，一片死寂。 “嗯？”阿冰的视力已经适应了在黑暗中捕捉物体，她看到远处的楼梯下有个人坐在平台上，腿都凌空了，一副想要自杀的样子。 阿冰的身体迅速动了起来，软钢索在各种物体上缠绕松开，像荡藤蔓一样，快速飞到了那人身边，一把将她从摇摇欲坠的边缘抱了起来。 “啊！”熟悉的惊呼声传到了阿冰的耳中，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无定。 “你怎么想不开要跳楼？”阿冰率先开口了。 “啊？我是心情不好，但我没想自杀啊？”无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只是烦躁，来散散心而已，突然就被人劫到半空了，强烈的失重感让她头晕目眩。 “谁大晚上坐平台上晃腿啊，我当然会觉得是有人想轻生。”阿冰轻巧地抱着无定落了地。 无定的脚一碰地，立刻趴在了地上就差亲吻地面了：“我啊，我就爱晃腿！” “我走了，你快点回家吧。”阿冰见无定没事转身就走。 “哈？你这就要走？我现在在哪啊？”无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上前拽住了阿冰的胳膊。 无定这一下正好碰到了阿冰的擦伤，阿冰吃痛缩了一下手。 “对不起……”无定赶紧松开手，然后撸起了阿冰的袖子，手臂上满是各种伤痕，看得无定心惊胆颤。 “没事，习惯了。”阿冰放下了衣袖，抬腿就要往家走。 “等一下冰姐……”无定叫住了阿冰，阿冰转过身眼里满是疑惑。 “那个，我虽然不是医生，但跟着jiejie后面，也学了很多，这些伤我可以帮你处理，就当是我不小心伤到你的补偿。”无定有些吞吞吐吐道。 “你是想我把你送回家，顺便给我处理伤口吧。”阿冰看穿了无定的小心思。 “是啊，但我也想帮你啊，这不冲突吧。”无定抬头拉住了阿冰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手：“那你去不去？”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去呗。”阿冰叹了口气，然后补充道：“你不会是路痴还怕黑才硬要我跟你走的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无定听罢甩开了阿冰的手，真是扫兴。 阿冰还是记得无定家的方向的，她领着无定在无人的阶梯上一路爬到了她家的那一层，然后跟在了无定的身后来到了她家门口。 “我们家很小的，你可别嫌弃。”无定说完打开了门，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拿下手电筒，你等下。”无定一进门就给阿冰拉了凳子，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放在了桌上的简易灯罩里，这下黑暗的室内便有了亮光。 “这就是你跟医生的家吗？有些出乎意料。”阿冰环视着小小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收纳布置都很整洁温馨。 “别废话了，快点脱衣服。”无定拿出了一个急救箱，里面满是各种必备的药品。 “你这话说的，很有歧义啊。”阿冰调笑着无定的措辞不当，脱下了外套，入眼就是各种触目惊心的伤痕。 无定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没见过人的身上能同时出现这么多伤痕，小腹上有一个十分可怕的漩涡状瘀伤，边缘还有一点灼烧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 “吓到了吗？万幸的是穿了防弹背心。”阿冰指了指那个可怕的瘀伤，轻描淡写道。 “好了好了，你闭嘴，别打扰我。”无定不敢继续听下去，她只知道地面上可怕，但现在是第一次有了实感，消炎药膏、烫伤膏、擦伤药、活络油一堆东西在桌上堆得满满的。 “我给你先处理明显的外伤，要是疼也得忍着。”无定拿起棉签蘸着碘伏开始给阿冰的伤口消毒，然后给各种伤口敷上了对应的药膏和无菌贴敷。 “胸前要是有淤青你就用活络油擦。”无定觉得阿冰真的很厉害，这些伤从处理到贴敷都会很疼，但她连哼都没哼，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是在避嫌吗？”阿冰接过活络油，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确实有几处明显的淤青。 “是啊，我又不是真的医生，这种地方你自己有手擦。”无定的耳朵都红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又心情不好了？”阿冰一边揉着淤青一边问道。 “哦……jiejie她去相亲了，对方说是某个很有潜力的文官。”无定的神情很黯淡，果然她配不上阿清，她相亲的对象都是年轻有为的高官。 “就因为这个吗？”阿冰听完了无定的话：“这不过是成年人躲不过的社交罢了。” “可是心里难过，如果晴空去相亲了，你不会难过吗？”无定撇了撇嘴，扯开一张敷贴贴在了阿冰的腿上。 “不会了，我亲手斩断了孽缘，就在今天。”阿冰说了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逞强。”无定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下来，她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身后的门打开了，阿清看到了全身只剩内衣的阿冰和蹲在她腿间的无定愣住了。 “jiejie，你回来了。”无定赶紧起身，手上还拿着碘伏。 “这是？”阿清看到了阿冰身上的伤痕，眼中有一丝不满，但她很快就掩饰过去了：“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遭遇了激烈的冲突。”阿冰向阿清解释得更加简单。 “骨骼和肌rou有事吗？”阿清放下了手中的拎包上前查看阿冰的伤。 “没有，无定已经帮我上过药了。”阿冰说完就穿上了衣服，站起了身。 “明天来实验室做个检查吧。”阿清坚持道。 “嗯，会的。”阿冰向阿清点了一下头，以示告别，然后离开了屋子。 就在阿清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后，门又突然打开了，阿冰探进来半个脑袋看向无定：“之后三天你有预约吗？” 无定摇了摇头，阿冰点了点头：“等我来找你。” “jiejie，你是不是忘记锁门了？”无定满脸有完没完的表情盯着门：“怎么有耗子来回进出？” “无定……”阿清被无定的话逗笑了，她进门的那一瞬间想过很多可能，不过现在看来，无定对阿冰一点那种感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