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
舔狗
东成初中，一所位于东成县偏远郊区的初级中学，正值盛夏时节，火热的太阳无情炙烤着这片贫瘠的土地。 中午12点，放学的学生如一股洪流鱼贯而出纷纷冲向教学楼后面的食堂，不过几分钟食堂的打饭窗口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学生餐厅也变得嘈杂热闹起来。 凭借超快速度排在前面的周昊冬掂着脚瞅了眼今天午餐，眼眸不由得亮了几分，那张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情绪。 是西红柿炒蛋和卤鸡腿，在一直吃炒大白菜和胡萝卜的东成初中，今天的伙食无疑是非常好的。 她眼神直溜地看着阿姨盘子里的鸡腿，估摸算着到她这里应该能打上，她才没由得松了一口气。 终于等走了前面的人轮到了她，周昊冬仰着小脸，清了清嗓子道:“阿姨，我要两份，都要西红柿鸡蛋和鸡腿。” 看着盘子里仅有的两个鸡腿，她一个，小柠一个，简直完美。 “喂，你凭啥打两份饭？” 就在周昊冬喜滋滋搓搓手激动等待阿姨给她打饭时，后面没有吃到鸡腿的同学愤怒推了她一把表示不满喊道。 要知道中午在学校吃饭的都是住宿生，一个星期五天在学校吃，能吃鸡腿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情。 没有任何防备被推了一把，周昊冬的脸色直接晴转阴，她转身眼神冷狠看着后边压根就不认识的同学声调上扬道:“怎么？你有意见吗？” 一脸冷煞的戾气。 周昊冬的长相其实很软，五官偏幼态，但架不住她那双偏狭长的眼睛长得很锐利，黝黑的眼瞳里除了眼底深处有一丝很浅的厌世和忧郁，此时此刻全化为刀刃般的冰冷和不耐烦。 而且她左眉角到左眼皮上方有一条约摸十公分的疤痕，皱眉发火时看着就更凶了。 那个同学明显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唬住了没吱声，想起初三年级有个相当暴躁，打架打得很凶的疯子，大家都怕她，那个人就是眼上有疤…… “哼……”周昊冬看他不吱声了，冷哼一声，正好阿姨也打完饭，她一手端着一个餐盘就转身离开了。 周昊冬端着两个餐盘艰难地找到了两个位置，那双恢复冷静的眼眸在食堂门口扫视着，触及那道纤细的身影，冷清的眼眸蓦地柔和起来，也亮了起来，她脸上不由自主地溢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笑着挥手道。 “小柠，在这里，快过来吃饭！” 上完课慢悠走过来的彭柠听着那道熟悉又略显响亮的声音不由得皱了一下秀眉，她抬眸眼神平淡地瞥了眼周昊冬，视线随即转移到了坐在另一边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身上。 “小柠，今天食堂有鸡腿诶，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就抢不到了……”看着彭柠过来，周昊冬殷勤地给她递了双干净筷子，一副快夸夸我很厉害的讨好样子。 如果周昊冬是条狗，估计这会就对着彭柠讨好地摇晃起了毛茸茸的尾巴。 “嗯。”对比她的热情，彭柠的态度很冷淡，虽说岁数还小，彭柠却已经开始展露了美人胚子的潜质。 她扎着高马尾，梳着齐刘海，巴掌大的小脸上是未着粉黛的柔美精致五官，纤细单薄的身上穿着简单的校服短袖，皮肤白皙，气质清纯又文弱，在人群中格外惹眼，特别还是在这种穷山僻野的山村学校。 像周昊冬就是这所中学女生普通长相，皮肤偏黑，穿衣也不修边幅看着比较邋遢，压根就没什么气质可言。 即使她和彭柠都来自东成县福利院，但基因的显现让两人的风格完全不同。 周昊冬似乎感觉不到彭柠的冷淡和疏离，或者说已经习惯了对方对她的爱答不理，她握着筷子在开饭前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到彭柠盘子里，眼神带着些小心翼翼和期待道:“小柠，给你……” 这样放低的姿态和刚才唬人的架势完全不同，在彭柠面前，她永远都是跪着的。 “我吃不了这么多……”看着碗里多出的鸡腿，彭柠眼都没抬一下拒绝道，从她的语气中不难看出困扰。 “没事，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rou……”周昊冬语气欢快地说道，似乎在减轻彭柠的心理压力。 “……”彭柠微微抿了下唇瓣，没再说话。 两个人沉默地对坐吃饭。 每个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都非常注重自身的形象，彭柠小口地吃着餐盘里的饭菜，眼神不时和那个高大男生悄然对视，那双荡漾着秋水的眼眸里分明藏着少女隐晦的羞涩。 一心干饭的周昊冬压根就没注意到彭柠和那个男生之间微妙的气氛，她吭吭哧哧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饭填饱肚子，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吃得嘛嘛香，嘴边都溢着油。 就坐在她对面的彭柠眼神轻蔑又厌恶地瞟了眼周昊冬的吃相，一时间嘴里的饭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只觉得非常丢人。 她吃饭就像猪进食一样…… 彭柠一瞬就想到了这个形容，心里想要远离周昊冬的心情变得更加迫切起来…… 于是她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甩下了一句:“我吃饱了，先回去写作业了……”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远离周昊冬让她的心情也变得美好起来。 “小柠……” 眼看着喜欢的女孩离开，周昊冬胡乱扒拉完盘子里的饭就匆匆追了过来喊住了她。 “有事吗？” 彭柠看向她的眼神有了明显不悦，皱着脸道，她不想大庭广众之下和周昊冬有接触。 “周五我们一起回去吗？”周昊冬眼神发亮道。 她们都是福利院的孩子，一般放假都是坐车回福利院。 “嗯。”彭柠垂下眸子，声音轻飘回了一句。 “好。” 听她这样说，周昊冬貌似很开心，脸上都带上了笑，她的目光一直都在彭柠身上，亮晶晶的，像含满了很多细碎的星星，会发光的那种。 “小柠，一起回教室吗？”一道男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是彭柠同班同学梁北康，一个很高大阳光帅气的男性Alpha。 听说梁北康家里很有钱，之前在市里上学，后来犯事了才转学来了东成初中，看他的打扮也知道他家境不错，脚上穿得都是崭新的运动品牌球鞋，而周昊冬这样比普通家庭还差的学生穿得都是洗的发白的板鞋。 梁北康的视线一直在彭柠身上，压根就没注意一旁的周昊冬，听见他的声音，彭柠的眼眸都明亮了几分，唇边都有了笑，笑眼盈盈地望着帅气男孩活泼道。 “好啊……” 梁北康过来，他和彭柠并肩走了，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很好。 周昊冬站在食堂门口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情绪也似乎变得低落下来，脸上的笑消失得一干二净，眸光也变得黯淡。 “咋了这是，我早就听说梁北康在联系彭柠，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谈了……”吃过饭的云青看着好友周昊冬发呆，凑到边上说道。 “你别乱说，小柠不会和这种人接触的！”本就心情不好的周昊冬听她这么说直接炸了，眼神凶厉反驳道，气势汹汹调头就走。 云青没理周昊冬生气，也就周昊冬这种恋爱脑把彭柠当个宝，人家压根心里就没她。 周五下午，东成初中放学，早早冲出教室的周昊冬在三楼楼梯口等彭柠，这是初三二班出来的必经之路。 她在人群中寻找着那道身影，触及那道纤细身影，她的眼神亮了起来也带上了光，她积极招手道:“小柠，这里！” 边走边和同学说话的彭柠听见声音下意识就抿唇，表情也变得冷淡厌烦起来，她笑着和同学打招呼离开后，走过来脸色很差带着些质问口吻道:“你怎么在这里……” 察觉彭柠心情不好的周昊冬笑容迅速消退下来，声音也变得低落下来:“我们放学早，我就过来等你了……” 她以为彭柠看见她会开心。 彭柠没说话，错开她走在前面，周昊冬走在她后面，她们没有说话，气氛沉闷地坐上了回福利院的公交车。 彭柠坐在靠窗的位置抱着书包闭眼小憩，周昊冬坐在她旁边，两人距离很近，她闻到了彭柠身上洗衣液的清香味，脸色没由得就红了些。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是容易因为心仪对象的一举一动而调整自己的情绪。 闻着彭柠身上的香味，周昊冬情绪好了很多，正好公交车也发车了，想着要回福利院了，她的心情变得高兴起来。 对这个年龄段的学生而言，最高兴的莫过于放假了。 周昊冬抱着书包昂着小脸四处看着，时而看着窗外的风景，时而扫一眼喜欢女孩的睡颜……开心得不得了。 坐在车上，彭柠根本睡不着，不一会儿就睁开眼眸望着窗外景色出神，青春期的少女有了隐秘的心事。 “小柠，这个给你……”周昊冬一看她醒了，从包里掏出一瓶可乐，犹如献宝一样想要递给她。 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写满了讨好。 “干嘛？”彭柠抬眸看她。 “可乐好好喝，给小柠喝……”被喜欢的女孩看着，周昊冬脸色红了些，因为是孤儿，她们平时上学都没有生活费，周昊冬还是趁着课间捡垃圾卖才有了五块钱。 花三块钱买一瓶可乐，一瓶可乐对她而言是奢侈品。 “你自己喝吧，我肚子不舒服。”彭柠眼神鄙夷地拒绝了她。 “哦……” 见彭柠不要，周昊冬楞了瞬，随即小心翼翼地拧开瓶盖小抿了一口，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甜滋滋的味道涌上舌尖，让她满是稚气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她又万般珍惜地抱着可乐瓶抿了几口，表情幸福又享受。 彭柠看见她的神情，心里那股对周昊冬的厌恶感不由得更重。 丢人的土包子…… 看见就心烦，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公交车停在了东成县福利院门口，周昊冬和彭柠一起下车，东成的福利院很破，年久失修，由一栋看上去年代久远的三层教学楼和几间平房组成。 刚进大门口，背着书包的周昊冬看见院长mama，就嘴甜大喊:“院长mama，我们回来啦！” “呦，冬冬和小柠回来了呀。”福利院院长是一个约摸四十的中年女人，衣着朴素，和蔼可亲，是旧时代劳动妇女的形象。 彭柠反应平淡，只和院长mama点了点头就回宿舍了，周昊冬和院长mama聊了几句也跟着回去了。 从彭柠很小时候来这家福利院起，她就和周昊冬一个房间，她们的年龄相仿，同龄的孩子只有她俩在上学。 彭柠成绩很好，而周昊冬成绩很差。 她俩的宿舍只有两张单人小床和一张大桌子，条件相当简陋，所以每次彭柠不是很想回来，但又没有办法。 在她幼小的记忆里，她其实是有爸爸mama和家的，她记得她家里比福利院好很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她就到了这个破地方。 “咳咳……”洗漱完靠在床上看书，彭柠没忍住喉咙痒捂嘴咳嗽了两声，最近气温变化大，她有些感冒了。 “小柠，你感冒了吗？” 洗完脚上床的周昊冬听到她的咳嗽声，眼神担忧问道。 “有一点。”彭柠咽了咽喉咙的异样，清了清声线回答道。 “我去倒水……”周昊冬麻溜下床踩着拖鞋就出去给她倒热水，福利院的热水只有楼道有，离她们宿舍还挺远。 这个点也有不少福利院的小朋友在打热水，一向只诩为福利院老大的周昊冬看着排队的队伍，喊了声给我让开，就挤过去强势接热水，迅速倒好热水后，她踩着拖鞋飞奔回宿舍。 “小柠，喝水。”一回到房间，周昊冬的气势就降了下来，言语神情变得温柔下来，神色紧张地看着眼前的清丽女孩。 彭柠抿了口热水，干涩的喉咙才好受些，喉咙的舒适也让她的眉眼变得柔和下来，捧着这杯guntangguntang的热水，看着昏黄灯光下那张熟悉的脸庞，她的心情也有些莫名起来。 她怕麻烦所以不想去接水，但周昊冬每次都不嫌麻烦，其实说实话，周昊冬对她很好很好…… 房间里是一盏老旧的电灯泡，散发着明黄的光亮，彭柠那双清亮的眸子情绪略显复杂地望着那个有些稚气的人，她看着周昊冬眉角上那条已经成形的伤疤，心里的莫名情绪更甚。 因为周昊冬脸上的那条疤是因为她。 那是几年前她被福利院食堂的一个男性工作人员猥亵，周昊冬为了保护她和人拼命被人划了眼角，她记得那一次周昊冬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医生说再差点，她的左眼就不能用了。 每当看见那条疤，彭柠的心情是复杂的，也是愧疚的。 出于那层说不清的情绪，彭柠伸手轻柔摸了一下那条位于她眉上的疤痕，声音恍惚道。 “疼吗？” “早就不疼了……” 温凉柔软的指腹擦过眉头，周昊冬看着少女温柔的容颜，脸庞没由得发热，重重摇头示意自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