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欧阳叔侄
26，欧阳叔侄 二人在房内嘀嘀咕咕，忽闻外面一阵刺耳萧音，震耳欲聋，实可叫伯牙子期气而复生。然不待郭靖与尹志平探出门去蓦地琴音又起，这琴弹得比萧好不到哪儿去，皆是扰邻之音，二者合一更是叫人不得安生。 尹志平用布条塞住耳看郭靖还傻愣愣地站着，冲他道：“这琴和啸都不大寻常，实在扰人心绪，我们全真武功主在敛神聚气，我觉得不对头，你快些也将耳朵堵了吧。” 郭靖接过布条毫不犹豫地堵上双耳，心里暗叹全真派的修习方法果真厉害，他听这琴箫之音便知是黄药师和西毒欧阳锋，虽然他们吹奏的都不再是前世桃花岛上的曲子，可融合了内力的又使的这两种器乐的也独他们二人了，没曾想尹志平倒也听出了问题。 二人塞耳后互看一眼，开了门出外去。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岂不要吃一惊。但见院内布满了吐着口吐红信的毒蛇，屋檐上黄药师和欧阳锋正对着，一个弹琴，一个吹箫，而地面上站着五六个白衣美人，而被这五六人簇拥的是个同样着白衣的青年。 “欧阳克！” 郭靖心中念道，但并没有叫出声来。前世黄蓉与他同欧阳克之间曾有过一段纠缠，欧阳克此人品行不端，贪恋美色，郭靖对他不存好感，黄蓉和洪七公更叫他小毒物。不过，及之杨康来欧阳克的毒，小毒物的称号大半还是托了他叔父欧阳锋的“福”的。 “勿叫畜生伤了人！” 郭靖双耳被堵，听不大清尹志平具体喊了什么，但耳中琐碎地出了些声音，他看向身旁尹志平，就见对方已冲向了前面，定睛再细看，原来是店堂小二端着菜在不远处被蛇给围住了。 “尹道长！” 郭靖心下着急，依着经验他很清楚那些蛇俱受着欧阳叔侄的控制，轻易不会动作，可若是擅自进行攻击反倒会弄巧成拙。偏偏尹志平不明就里，好心又做了坏事，他手持锋利宝剑唰唰几下就以剑力劈死了十数条仰头尖脸的毒蛇。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那群蛇被同类的血腥气所引全冲尹志平去了。只见一团又一团，数目之多，去势之汹，同被捅了蜂窝马蜂无甚差别。 尹志平此时仍不知事态严重，仍忙着学师傅逞英雄，对着被吓傻了的小二潇洒挥手叫人赶紧退下，小二反应过后感激地连连点头，一溜烟就跑了，徒留下劈蛇英雄尹志平。可等着劈蛇英雄一回头放知惹了麻烦。 “尹道长快跳上房梁！” 郭靖看他危急立刻支招，可惜尹志平同他一样用布条塞了耳，此时也只注意着这些蛇故而根本不知郭靖在同自己说话。眼见那些蛇成圈势围住了尹志平，自己的声音尹志平又听不到，无奈下只有自行前去救助，而他这生人一靠近，那些蛇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便在此刻啸声顿止，只听黄药师对欧阳锋说道：“锋兄，下面的人是跟着我的。”言下之意便是要对方将他的宝贝蛇尽数撤去。 “这些蛇我驯养多年没想到刚到中土不久便一下子去了十数条。不过既然药兄开口我又如何能够不卖你这个面子。克儿。” 欧阳锋面上看极是可惜之色，音色中显露的却唯有冷漠。而也就这时，欧阳克才终于掉转过身，以正面对上被蛇群围困的郭靖、尹志平二人。 欧阳克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轻裘缓带，面目俊雅又英气逼人，上下三十五六的年岁。他微微斜目朝二人一瞥后，很是潇洒地挥了回手中折扇吩咐西域带来的纵蛇人吹了蛇笛。 “哈哈，黄兄，我方才陪你共奏以除你心中郁气，现下又看你面子不与全真小辈计较，你与为兄把酒一盏总是可以了吧？” 黄药师收回玉啸，与欧阳锋先后自屋顶上跃下，心中想着他原只是觉得两个小辈在房内嘀嘀咕咕心里不耐，尤其郭靖自己已要他待尹志平归来便赶快比武却忤了自己便要吹个难听的曲子轰他们滚出来，谁知才起声不久欧阳锋就突然现身，且以为他是在嵇康打铁跟着弹起琴来。现下，欧阳锋语里处处要自己欠给他人情，黄药师面上不露，可心里有了计量，猜测欧阳锋定是有何谋算。 “锋兄协同侄儿自西域远涉中原，兄弟自是奉陪。” 黄药师话中一字不接欧阳锋的茬，似欧阳锋方才所言的卖面子之事纯属玩笑。欧阳锋深谙他性情，双眼一眯似生算计，随即笑道：“现下刚过晌午，但我与侄儿仍未用膳，不知药兄可用过了没？” 黄药师知道欧阳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他也想弄清楚对方有何预谋，也就顺势接道：“好啊，自当年华山之后我与锋兄也是多年不见，正好趁此良机叙旧一番。” 欧阳锋朗朗笑了两声，左手一送让黄药师先行。 “药兄，请。” “怎么敢当，锋兄先请。” 互相推辞两三下后，欧阳锋先迈开了步子，黄药师后他一步继而与之并肩同行。至于其余人等，欧阳克自然是紧随其后，身后数十名仆从亦趋之。 “我们也去。”尹志平开口道。 “可黄岛主没叫上我们，我们跟着不好吧。他与那一位也像是有话要说。” 郭靖深知欧阳锋无事不登三宝殿，八九成不安好心。且他还以为方才黄药师是在与欧阳锋较量，而他与尹志平的出现着实拖了黄药师的后腿，于是自对尹志平的提议不大苟同。 “那人是西毒欧阳锋，这人阴险狡诈，当年想要趁乱偷袭我全真被我师祖提前识破加以制服，我先前遇见的那群人就是刚才跟着他们的白衣人，他们要去王府。” “你是想说他们找黄岛主同这事有关？” 尹志平点头，“当今天下武功首推五绝，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若是他们二人联手对大金来说便是如虎添翼，我尹志平作为全真弟子怎可不管。” “黄岛主断不会答应的！”郭靖激动道。 “你怎么知道，外面都叫他黄老邪，这名号莫非是空xue来风毫无来由不成？” “他……黄岛主他虽说脾气古怪，但是在大是大非上却明辨得很。” 郭靖这么答正中尹志平下怀，他立刻接口：“你说他明是非，我说他不讲理，这么争来争去还不如一看究竟。反正我是要去，你就是拦我也拦不住。” 说着趁机耍开郭靖，几个大步就去追前头的那些个人去了。郭靖于原地待了片刻，到底怕尹志平冲动，又想到欧阳锋身边这么多人，黄药师独独一人便觉得虽自己目前武功不行，可这般情况下多添个人也算造势，就提步也追去了。 郭靖来到前堂就看到数十张桌都已排了席，除了欧阳锋极其所带之人外，本有的客人也都被遣走了。而黄药师则与欧阳锋、欧阳克二人对坐一桌。 黄药师注意到郭靖到来，脸冲着欧阳锋可话却对着郭靖说道：“还不快过来坐下。” “哦。” 郭靖快步来到桌前，看看一起坐了张长椅的欧阳叔侄，再看看独坐的黄药师便抓了抓头回转过身子要找凳子坐桌子的右边去。 “就坐我边上。” 郭靖再次应一声，乖乖坐到了黄药师身边。坐定后又扭头去找尹志平的身影，结果就发现尹志平满含怨气地搬了个凳子走过来了。 “哈哈，全真派的小道士实在不懂事，药兄身边的位置自然是要留给爱徒坐的，哪里会给全真派的弟子坐呢。江湖奉药兄为五绝东邪，如今王重阳不在了，全真的小辈也该在大人面前应该要懂点规矩。” 欧阳锋此话一出，郭靖立刻就明白过来约莫是尹志平又犯了糊涂。而欧阳锋说这话也不全为了调侃，更有挑唆黄药师同全真之嫌。郭靖心里暗恼欧阳锋卑鄙，前世就爱耍这些个计量，日后到了关键时刻心存间隙的人之间自然不会好言相对，许多事情也就会糊里糊涂地颠倒弄错。 果然，就黄药师的性子虽明知道欧阳锋又在言语里面挑唆弄事，可别说是对着尹志平这么个小辈，就是全真七子齐聚也是不愿去搭理解释的。 尹志平听了就开始瞪眼，郭靖不愿他误会了黄药师，更不愿欧阳锋得逞便耿气地说道：“黄岛主他为人特立独行，且向来看不惯江湖俗礼，并不如你所说是为了这些才不要尹道长坐身边的。就像我也并非桃花岛弟子，可黄岛主也是不弃。” 欧阳锋没料到才见面的小子就敢这么跟他说话，再听他说不是桃花岛弟子面上不由更是不快。 “药兄，他说他并非桃花岛人，那我方才叫下人留手也无必要了吧。” “我方才只说他是跟着我的，并没有说他是我的徒弟。”随后斜眼看向郭靖，道：“桌上的菜不行，你再同小人要几样吧。” 黄药师这么做实是不给欧阳锋面子，要知道这些个菜席都是欧阳锋到时特意安排下去的，看他这次确实对黄药师有所求，也只好硬忍脾气。 郭靖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各般小九九，只道是黄药师确实不喜桌上菜色，于是点头后就冲小二招手，同黄蓉一世倒是练就了随口报菜的好本事。什么四干四鲜、四甜碗、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西施舌的一点，就是对坐的欧阳叔侄和邻坐的尹志平都小吃了一惊。独黄药师还补了个芙蓉糕，说是缺了点心。 小二听了菜名暗叹真人不露相，没想到郭靖看上去人粗却是个真贵人，可他说的这些真不好办，只好苦笑着开口：“这位爷，您给点的这些个菜品小店不是全有，况且就是现下去采办也是赶不及了。您也知道我们这儿就是个打尖儿的小地方。” “那……”郭靖转头看向黄药师，“黄岛主，这要怎么办？” 黄药师微抬了抬手道：“下饭菜给我加足到十二个，其它的有什么就上什么吧。” 店小二还不走，仍旧一脸为难，黄药师露出不耐烦之色，郭靖赶忙问他：“店家小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尴尬道：“大爷，四甜碗我是知道，可敢问您先前报的四干四鲜是个什么？” “哦，四干就是黑瓜子、白瓜子、花生蘸、甜杏仁儿，四鲜是北山苹果、深州蜜桃、桂林马蹄、广东荔枝。不过按立春来大扁、葡萄干、白果、瓜子和苹果、香蕉、蜜柑也是可以的。” 小二应声退了下去，尹志平瞅了郭靖好几眼最后还是憋着没说话。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郭靖抬眼，欧阳克就这么笑意盈盈地望着他，眼中尽是探索之色。 “我叫郭靖。” 之后欧阳克还想再问，经黄药师严厉的一眼后便这么过去了。只是疑念既起，就欧阳克而言自是不会如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