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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云】Wings of Cactus(27/18)-To Freedom *恶魔兔兔vs天使雀仔,无差cp *云雀生快,愿你永远自由自在 *“被逼至悬崖,我有笔如剑” There is no different between u & me So baby please just tell me yes I will be the cure,if I cant I will fix u with my love 00 云雀恭弥出席年会,居然在人群中发现沢田纲吉的身影。这令他感到诧异无比,因为他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沢田纲吉胸前铁制的逆五芒星挂坠镶满宝石,为云雀恭弥填补起对方失踪多年后的故事,结局令人不可置信。 他果真被悲痛蒙蔽双眼,抛弃信仰,砍下十二片金黄的羽翼;曾经的晨光堕下天界,浸润在罪孽污染的土壤中,头上长出卷曲的曼德斯之角。 云雀恭弥与之对视,沢田纲吉也发现他的存在——天使与恶魔总是能在耶和华的后代中认出彼此——他们本是同根同源。 沢田纲吉身着漆黑长袍,绸缎流光溢彩,衬得他神秘诡谲。棕发的年轻男子站在一群人类中,光明正大,享受着赞美与迎逢。 他的眼睛如星河般闪耀,熠熠生辉。面庞随和柔美,笑容饱含怜悯,似乎一张口就能吐出救赎灵魂的赞美诗。 ——可惜他新生的翅膀没有洁白的羽毛,是由鳞片、骨刺、漆黑的翼膜组成。 堕天使朝他微笑,和煦如风,注视着他:“放轻松,恭弥。我来是公事,武器别亮出来啊。” 黑发的天使身穿白色长袍,亚麻布料轻而薄,随着他的动作飘飘扬扬。玫瑰念珠与银制十字架拍打着他的胸膛,时刻提醒着他的使命——清除罪孽在地上的化身,咬杀一切撒旦的代言人。 面对阔别多年的伴侣,战斗天使那强烈的企图心和虔诚的信仰,是他孜孜不倦的动力源泉,哪怕是灵魂中的刻印也无法阻止他杀戮的冲动。 云雀恭弥朝他走去,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他咬牙切齿,笑容嗜血:“你准备好消散吧,纲吉。” 他要杀了这个恶魔,替天行道。主将为之而喜悦,赐予他更强大的力量。 01 沢田纲吉与云雀恭弥,他们是出身于天界的小天使,诞生于天父同一时期的光明之下。 他们可爱圆润,软乎乎的小团子们在云端生活,扑闪着毛茸茸的小鸡翅膀练习飞行;他们学习魔法,学习如何在人间行走,为耶和华执行地上代言人的使命。 “恭弥这么强,将来会成为最厉害的战斗天使吧。” 沢田纲吉晃着光洁的小腿坐在云朵上玩水,粉色的湖泊悬于天际,云雀正在其中沐浴——摩根湖的水富含神力,能为天使的躯体修复损伤。 这湖本是公开的区域,被云雀恭弥占领后直至他离开为止无人能进入共享——只有沢田纲吉是例外——他是云雀恭弥的所有物,是他在训练场收获的猎物。 训练场是整个天界最公平的地方: 新生儿们在这里接受测试,不达标的个体会被销毁,再次投入造物主的体内重新构筑。 云雀恭弥的强大是命中注定,是天选之子——万物之父从不随意制造生命,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云雀恭弥在众多手下败将哀嚎的躯体前接受荣耀,圣洁之光落于头顶,四片羽翼在他身后展开。黑发天使手持利剑的样子强悍无比,是父亲宠爱有加的圣子。 一双手抓住他的剑站起来,掌心被划得血rou模糊;一把匕首捅向云雀恭弥,被他堪堪躲过,侧腰钻心的疼;随即那人拖着残破的躯体向云雀袭来,手刀没入云雀的胸膛。 云雀恭弥被剧痛淹没,死死揪着打断他加冕时刻的袭击者,想要拔剑反击。 就是这一眼,决定了云雀恭弥的命运。 淬火的眼睛在满是血污的脸上燃烧,是愤怒,更是不可原谅的仇恨,深深烙在云雀恭弥的灵魂之上。 沢田纲吉一字一句,牙缝间都是血,怒吼道:“他说让你不要打了,他弃权。你为什么不停手?为什么!?” 云雀恭弥胸口被撕裂,他人的手在里面翻搅,嘴里涌出血来。他漆黑璀璨的眼睛瞪大,注视着那燃烧着火焰的宝石,伸出手去摸那人的脸。 沢田纲吉脸上的血被抹去一些,新晋的四翼天使在他身下停止反抗;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抚弄,说话时血不停溢出胸口,缓缓道:“我不知道。” 眼里的火瞬间熄灭,沢田纲吉抽出手掌,上面全是黏糊糊的血。身下那张苍白的脸美艳绝伦,黑发纯粹至极,星眸闪烁,完美得如同造物主本身。 沢田纲吉余光里垂危的同伴爬了起来,于是他注视着云雀恭弥,在思考一个问题:云雀说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穹顶之上飞出鸽子,花瓣飘落,金光更盛。光束中央降下甘霖,两人身上的伤全数复原。沢田纲吉背上涌出骨架,长成两对丰满的羽翼;翅膀洁白无瑕,却立刻被战场的血污染红。 天父破例晋级了两位四翼天使。 云雀恭弥仗着力量强大在天界四处横行,四片羽翼是他权利的象征,是主的意志;沢田纲吉是借他上位的残次品,靠着偷袭自己取悦吾主,得到与自己匹敌的神力。 赶不走的沢田纲吉在他身边晃悠,云雀恭弥总是与他缠斗,不相上下;胜负时常易主,他们始终没有决出个结果,至今已经过去几百年。 云雀恭弥感受着伤口被湖水抚平,眼前的脚趾如雕刻般无暇,没有接话。纲吉下手越发刁钻,肋下的伤位置微妙;上来一点太高,下去一点太低,擦着他的乳晕向心口进发,来者不善。 沢田纲吉虽是破格晋级,但在与自己交手的年月中逐步成长,如今云雀已经很难伤他分毫——自己在摩根湖泡澡治疗,他就可以撑着下巴在旁边等,只需要换件袍子就好。 圣光中的父亲总是难以捉摸,不过云雀不需要理解他的想法。他只需要遵循本能,听从他的意愿行动——他就是为此而生,为了执行自己的使命,为天父散播荣光。 庆典之上,天使都在寻找伴侣,今天是个特殊的节日。 刚刚输了一场打斗的云雀恭弥脸色很差,头发还没干,站在喷泉边等人。纵使天父垂爱,天使的脸庞美貌无比却无人敢挑战他的剑,也无人向他求爱。 沢田纲吉小跑着回来,带着两个小烤饼。上面撒了很多糖和坚果,焦黄酥脆,又香又甜。 云雀恭弥没见过,接过来咬了一口,味道尝起来还不错。 咔哧咔哧的声响在广场上炸开,周遭死寂一般;云雀只听到喷泉的水声,还有人抽气的声音,随后有没用的家伙晕倒砸在地上的声音。 沢田纲吉看着疑惑的云雀,两口吃掉自己手里的那个小饼,并含糊着嚼着东西告诉云雀,他们现在结为伴侣啦。 云雀恭弥心口一热,他拉下袍子低头去查看,胸口多了个印记。雪白光洁的胸膛在眼前晃动,沢田纲吉多看了两眼,然后把自己领口拉下来给他看,那里也有个发烫的印记。 云雀恭弥笑了,鲜花绽放,星辰发亮;沢田纲吉也笑了,日月无光,花开花谢。 圣父钟爱的左右双剑衣衫不整,在珍珠白麻石的喷泉边拥抱,在爱神塑像前亲吻。 水光潋滟,明媚至极,纲吉舔掉云雀嘴角的芝麻粒,用舌尖顶着还给他;云雀在齿间咬碎它,喷香四溢,觉得沢田纲吉应该和饼一样好吃才对。 他没猜错,他的伴侣是那样体贴,玫瑰雨露都不及他半分;纲吉拥着云雀,抚摸他生出羽翼的肩胛骨,眼帘低垂,星光暗淡。 02 人间也由至尊所制造,创造之初便只剩下混沌,带着原罪的生物在地上爬行。 该隐的后代,亚当的后代,赛特的后代,蛇的后代在这片土地上庸庸碌碌,等待着主的救赎。 沢田纲吉站在教堂的尖顶上看着车流,相隔不远的巷子里有抢劫正在发生。圣父祝福以外的土地似乎无法受到他的庇护——哪怕两地只相隔几十米。 他正要舞动翅膀下去帮忙,云雀恭弥抬手拦住他,说:“不可干预,万事皆有定数。” 是了,我父有话说过,听命胜于献祭,顺从胜于公羊的脂油;使他们知道,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耶和华口里所出的一切话——万物万命皆由天父所造,命运亦有其归路,终结已在伊始决定。 云雀恭弥看到沢田纲吉皱眉不语,于是拉着他的手,让他放松拳头。 他的伴侣温柔善良,灵魂中被父亲注入太多慈爱,太多怜悯;这让纲吉的心总是充满悲伤,为这些可悲的生物而落泪,继而生出愤怒。 云雀带着纲吉搬入公寓,在人类中找到工作。 他们融入残缺同类的生活,等待试炼之日的到来——在父亲审判之前,天使们需要在人间驻留,体会身为神子的罪孽,完善灵魂中埋下的缺陷,为下一次晋升做准备。 这次审判的结果决定了他们能否获得完整的灵魂、新生更多的羽翼;是否能在天父喜悦之时获得神力,居于金字塔顶端。 云雀恭弥的目标是圣剑,是他父手边的位置。 云雀好强好胜,是天生的战神,在军队任职;他的伴侣温和静逸,选择楼下的咖啡厅,端茶倒水,学习烹饪。 夜里,沢田纲吉为他梳理羽毛,亲吻他的黑发,搂着他讲自己今天的遭遇。 “——然后我就把她送回了家,结果发现是‘仙人跳’。啊,就是一种诈骗手段。哎,真是令我难受,浪费感情。” 云雀恭弥听纲吉诉说他又被人类欺骗的经历,很是无奈。如果不是因为带着些许神力落入凡间,这种状况往往伴随着手脚粗鲁的壮汉,对性格软弱的沢田纲吉来说下场会很惨。 黑发的男子回头去看伴侣。他穿着宽松的裤子盘腿坐在床上,翅膀还没干透;手臂上有些擦伤,也不知是怎么逃跑的,令人cao碎了心。 沢田纲吉总是逃避与他人的冲突,性子跟棉花一样软——除非是自己下手重了或者故意在训练中惹毛对方,纲吉才会为了不被伴侣杀掉而认真起来。 他那双眼睛如蜜般甜,如琥珀般透亮,却再也没有燃起过令他坠入情网的火光。 云雀恭弥持剑的手抚摸纲吉的胳膊,再摸他的手,捉住手指捏了捏:“转过去,到你了。” 云雀收起整理好的翅膀,拿着毛巾帮纲吉挤干羽翼上水,除去半掉不掉的羽毛,按照生长方向理顺它们。末了,云雀轻轻吻着那些羽毛,把脸埋在根部柔软的羽绒里面嗅着属于伴侣的味道。 纲吉胳膊一抖连忙将翅膀收起来,于是云雀的鼻子便撞上硬邦邦的肩胛骨。 “……嘶。” “啊,抱歉,因为很痒啊。” 纲吉连忙转身去捧云雀的脸,后者则把人推着压在身下。云雀酸麻的鼻尖顶着纲吉的,低头去吻他。他把纲吉的腿重新摆好,用膝盖分开,意味明显。 纲吉由着云雀乱来。他的伴侣兴致上来的了非常难缠,若是不顺着他意就等着被追杀吧——打斗也好,这种事情也好,总之得等他尽兴才行。 云雀恭弥动作霸道,纲吉被他弄得面色潮红。星辰般的眼睛里都是迷醉,燃着小小的火苗。他紧紧拥抱着他的伴侣,两人有着相同印记的胸膛紧密相贴。 不够,火还不够旺。 他想要看那惊鸿一瞥的颜色——金色的、燃着火的颜色。 云雀恭弥足够强大,他想要荣光,想要荣耀,想要父亲脚下最近的位置,睥睨众生——他想要一切,想要沢田纲吉的眼睛再次为他燃烧。 “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是否就能够的得到一切?” 云雀恭弥认为是的——因为他的父是这样鼓励他——他告诉他,你有能力拥有你所渴望的一起,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孩子。 父亲说,要有光,世上便有了光;父亲说会的,那他便会得到。 云雀抚摸着纲吉的肩膀,吻他,一遍遍地吻他,吻他的眼帘,吻他的宝石。 03 审判日来得很快,再睁眼已是回到天界。 造物主的金色光芒中沐浴着两位六翼天使,巨大的羽翼遮天蔽日,舞动之时将恩赐化作气味;空气中充满圣洁,没药、乳香、拿他弗、喜利比拿随风流动,传满整个天界。 黑发的战神手持利剑,万人敬畏; 棕发的天使手捧圣杯,备受爱戴。 每一片羽翼都代表着强大的力量。 如若天父再次降下恩典,那将会是十二片沉重的羽翼,标志着着天界的顶点——那是云雀恭弥的宿命——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沢田纲吉在香风中遥望云雀恭弥,那把剑并不是伴侣梦寐以求的至尊之剑。 暂时还不是。 花瓣迷了云雀的眼,他看到伴侣面露焦躁,却转瞬即逝。火红的玫瑰落了纲吉满身,纯白的百合在他脚边绽放,百灵婉转歌唱,天界的金色晨曦却不那么满足。 全知全能者也有无法触及的领域。 他的长子心怀愤懑,带着被天父摒弃的罪孽投入地狱;他在那里建立帝国与父亲对抗,用原罪侵蚀人间,争夺力量源泉——信仰是天界的货币,信仰也是地狱的能量。 父亲需要武器,于是他铸造了利剑;剑是双刃的武器,于是与之相配的剑鞘随之而生。 造物主告诉他的孩子们,是时候为荣耀而战,夺回人类的信仰——武器已然铸成,相辅相成;他们应运而生,必将为天界带来胜利。 身后的军队蓄势待发,剑与剑鞘立在阵前。 冥河之滨,圣光四射,众天使胸前的十字架闪着寒光,战意滔天。 云雀恭弥手持利刃,目光冰冷。他洁白的羽翼闪闪发光,在空中发出进攻的信号,战马瞬间奔向敌军。 号角吹响,沢田纲吉在心中哀叹。他睫毛低垂,放出羽翼,空气为止震颤。他拔剑凌空飞起,守在云雀身侧,砍杀袭向伴侣的魔物,为他挡住射过来的箭矢。 战争持续多年,天使的飞羽是不常更替的,因此染着洗不掉的魔物之血。翅膀的绯红程度上下不一,成了讨伐大军判断参战年龄的标准。 纲吉在营地里为云雀处理伤口,用魔法去除他上身的污秽,保持着领军者不可一世的强大形象,维护着他靠实力得来的六片圣洁羽翼。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快了吧。” 云雀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纲吉从后面抱着他,安抚地握住他的手:“希望这场圣战能快点结束。我想念翠绿的萝林,想念粉色的摩根湖,白色的象山……想和你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睡上一整天。” 云雀转过身来,搂着纲吉把头埋在他怀里,黑发软绵绵的蹭着伴侣的颈窝,脑海里回忆着纲吉诉说的那些画面。 他们曾经在萝林捉稀有的爬虫,在摩根湖的水底比赛闭气,在象山露营时被灵兽追赶——还有许许多多回忆——在人界一起飙车,一起体验各地美食,感受跳楼机的绝望下坠。 “我也想回去和你躺着,但是要做点什么。” 纲吉噗嗤一笑,搂着向他撒娇的战神,紧紧抱着他的伴侣:“如果你想,这里也是可以的。” 云雀嘟囔着:“可是我累了。” 纲吉手指一动设下结界,他抱着云雀念起咒语,两人脚尖离地,随后落到床上。 主动求欢的爱侣千载难逢,纲吉剥开他的战甲,褪下衣物,吻他的肌肤,没放过任何一寸。 云雀揽着纲吉的脖子感受着伴侣温柔克制的顶弄,被饱含爱意的亲吻落了满脸,轻哼着回应。 他去摸纲吉的背,只摸到他的肩胛骨——纲吉近来越发排斥使用翅膀,常用魔法浮空。 有次纲吉居然在战斗途中落在地上,靴子里灌满血水,翅膀上沾了血和碎rou。他捡了把轻弩,射向虚无之处,眼神诡异,表情微妙,把不少战士吓毛了。 云雀很担忧纲吉的状况,他向父亲祈祷,祈祷战争早日结束,好带着伴侣回到天界的居所,好安抚那千疮百孔的心。 “恭弥……” 纲吉轻唤他的名字,爱怜地抚摸他结实的腿、他柔软的腹部、他带着灵魂印记的胸口。 快意渐盛,云雀眼睛湿润,他告诉纲吉,他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04 天父派出他左手的剑去和谈。 沢田纲吉面见那位魔王,他曾经耀眼的金发被瘴气染成漆黑,羽翼尽失,脸上长着蛇类的鳞片。 路西法面色淡然,手指翻动,隔空在合约上落下魔法刻印——他看都没看一眼条款,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界的晨光。 沢田纲吉在梦中见过他,在人间与他对视,在战场上听到过他说话——路西法一直在问他同一个问题:“为什么?” 纲吉不停问自己: 为什么恭弥不知道他杀戮的理由? 为什么主要创造他与云雀。 为什么他会感到无止境的悲伤。 为什么自己为人类感到不值得。 为什么主要愚弄人类——分明不爱那些子民,不曾回应其诉求,却哄骗他们向他祈祷,向他献祭。 为什么要屠杀魔物、血流成河。 ——为什么,他的信仰在动摇? “虚伪的万神之王啊,好好看看你的臣子。你看他迷茫无助,可有过一丝怜悯,可曾心生慈爱?”魔王抚摸着沢田纲吉的脸,蛇舌吐出,在他耳边低语,“回人间看看吧,去看看‘水银’,去确认你的信仰,我的孩子。” 六翼晨星无法随意离开天界进入人间。但如若他拥有更多权利,这天地就在他指尖——他需要更多恩赐,更多神力——他手握军功,是主的利刃,是主的铁蹄,他有筹码。 于是沢田纲吉将胜利与和平献给天界,向造物主祈求奖赏。他的丰功伟绩被刻在石柱之上,他的面庞与身形被雕刻在纯白的石头上,立于神庙之中。 荣耀为他换来六对金黄的羽翼,白色的羽毛逐一更迭 成更加尊贵的颜色,纲吉沾着万千魔物之血的手颤抖着,抚摸新生的翅膀,觉得它们沉如千金之重。 云雀恭弥终于见到伴侣展露笑颜,心中喜悦无比。他正直、公平,是说一不二的天界新星,刚正不阿——只有他的伴侣能牵动他的心,让他的心涌出快乐的泉水。 “我想带恭弥回去看看,去看看我们曾经生活的地方。” 那些令云雀恭弥憧憬向往的羽翼在他眼前展开——它们是那样矫健,强韧,光泽流动,金黄如同他父降临。 璀璨黑眸闪耀天际,他展颜一笑,答应了伴侣的小小请求。 他们偷偷穿越结界,落在人界的住所之上——三女神的纺织机从未停歇,时代更迭,云雀恭弥只需一眼便知事情不妙。 沢田纲吉曾经工作的地方被夷为平地,战火纷飞,弹坑深陷。那座教堂被叛军占领,里面传出少女的哭叫,亵渎神灵的行径昭然若揭。 两人曾经的居所不复存在,战车冷硬的边角刺痛了沢田纲吉的心。 云雀恭弥没能拦住愤怒的伴侣。 纲吉的力量已无人能匹敌,比肩神明。至尊圣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那是全知全能者的武器,是云雀梦寐以求之物——如今被恩赐于纲吉傍身——却被他用在人界的子民身上。 云雀恭弥冲出去阻拦,却看到众人向他跪拜,五体投地,惊恐不安——还好,他的伴侣尚未失去理智,知晓屠戮同族的罪孽。 那少女被沢田纲吉从地上托起,十二片金黄羽翼在夜空中闪烁,照亮满脸是泪的可怜女孩。 “……纲、纲吉先生?” 圣光中的救赎天使终于回应了她的祈祷——却不知为何,天使大人长得圣洁美貌,与祖母曾经的雇员如出一辙,与旧照片上的脸重合。 少女的灵魂是沢田纲吉熟知的,他曾为她接生,为她赐下祝福之吻——她手中都是污泥,紧紧攥着十字架,在掌心都烙下刻印的形状。 她对主的力量是如此深信不疑,结果却家破人亡,故乡被毁,在圣殿被玷污。 “——天啊,我父,请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云雀恭弥只听到纲吉仰天长啸,随即金黄羽翼鼓动烈风,带着那少女冲天而起,消失在硝烟弥漫的城镇中。 战神如愿再次见到伴侣那燃烧着火焰的宝石双眸,却没想到是无声的诀别。 纲吉的剑没能带走,胸前的玫瑰念珠断裂,十字架落入污泥——他的荣耀被他摒弃在不复存在的人间,走得义无反顾。 05 沢田纲吉没想到排斥人类的伴侣会参加他们的聚会。 他更没想到对方会佩戴着他舍弃的挂坠、提着他舍弃的剑朝他走来——杀气腾腾,眼角收紧。 那模样熟悉无比,令纲吉新生爱意。 胸前的印记在发烫,沢田纲吉倏然一笑,短刀接住他的剑,手腕酥麻不已。 ——恭弥下手这么重,看来是真的在生气。 是在气他不辞而别吗? 是在气他背叛吾主吗? 还是在气、自己舍弃了所有他想要得到的荣耀、却对此不屑一顾? 应该都是吧——他说要他化为灰烬——如今自己堕入地狱,只要那柄剑穿胸而过,便成了一摊尘土。 面对杀意波动的爱侣,沢田纲吉柔声安抚:“我也很想你,恭弥。你想先打上一场,还是先把我吞吃入腹?” 云雀恭弥恨意滔天,他有太多话要问,又有太多话要说,却不是现在——他要见血,最好是沢田纲吉的血。 他要用他留下的剑杀了他,剖开他的胸膛,看看堕天使到底有没有心。 沢田纲吉自然是有心的,他舍弃的仅仅是神力与翅膀——只有信仰,不包括灵魂与爱侣。 如晨曦般的美貌在冥府格格不入,金黄羽翼令众魔心生抗拒——于是他舍弃它们,那些他曾经追逐的权利、令伴侣执迷不悟的幻影被他留在身后。 经历撕开灵魂的崩溃后是蚀骨剧痛缠身,溃烂生疮的皮肤折磨着他。直到他那无情的父的神力终于消散在冥河刺骨的寒冷中,沢田纲吉方才从那血红的河水中爬起来。 他轻吻撒旦的脚趾,沐浴在漆黑的泥浆中。泥土为他满是洞口的悲凉灵魂填满欲望,灰烬治愈他的伤痛,蜥蜴与蛇用鳞片为他编织属于地狱的翅膀。 云雀恭弥握着至尊之剑,上面所嵌的宝石中央依旧闪耀着沢田纲吉的名讳,神殿祭坛之上依旧供奉着他的雕塑。 昔日的晨星此刻却脚踩污泥,手持恶龙獠牙所制的武器见招拆招,用恶魔的咒语护住弱点,与天界的六翼战神缠斗,丝毫不落下风。 云雀恭弥问他:“为什么?” 沢田纲吉答到:“不知道。” 斩断羽翼并不代表斩断过去、断记忆、斩断灵魂的刻印——明显失去理智的伴侣攻击力有限,云雀恭弥没怎么受伤却已被沢田纲吉死死按在地上。 纲吉翼膜顶端的钩爪刺入云雀的肩膀,注入麻痹身体的毒液;手指前端伸出尖利的指甲,扣住云雀的手腕;纲吉那属于天使的耀眼容貌令人怀念,鲜红的舌头和獠牙让他看上去不伦不类——魔族都是丑恶的,不过他的伴侣就算成了堕天使那模样也令云雀心神荡漾。 魔物的唇舌带着媚药席卷下来,云雀不受控制的张嘴去咬,如数吞咽下那些甜美的液体。他洁白的羽翼沾了尘土,沾了人界的烟火气,还有堕天使兴奋的体液。 云雀在伴侣漆黑的骨翼笼罩中呜咽,在这相对私密的空间中辗转承欢,扭着腰去迎合。 带着尖刺的器官是陌生的,又是熟悉的;云雀不知道怎么开口诉说思念与担忧,只好抚摸着爱侣光滑的羊角,星眸里滚出热泪,喊着他的名字哭叫。 “纲吉、纲……你……你——” 漆黑的皮膜颤抖,纲吉把战斗天使的泪吻干,抚摸他胸口的印记,咬他的嘴唇,吮他渗出的血珠。 尽管神圣的天使之血灼痛了魔物的舌尖,那甜美的唇瓣还是念着伴侣的名字,在他体内留下罪恶的痕迹。 “恭弥好美。” 沢田纲吉放弃了信仰,却没有放弃拯救他的伴侣——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够撕毁虚假面具的时机。 他说:“49天之后,在西奈山等我。” 云雀恭弥身上的伤被沢田纲吉治愈,但与堕天使结合的后果便是他只能在约旦河中浸泡,冲刷罪证。 沢田纲吉身为魔族的阶级不低,他的黑暗魔力刚刚好需要这么些天带走,分明是故意而为之。 49天后,西奈山—— 摩西曾在此见证圣父显灵,降下神威——正是特定之日,此地将会日月颠倒,星曜蒙尘,圣峰上充斥灵气,足以开天辟地。 沢田纲吉双膝跪地,双手托举长条木匣,里面盛放着他亲手折断的羽翼,口中念念有词。 大地轰鸣,山崩地裂——圣峰感召到滔天神力,于是收下祭品,裂开一个洞口——堕天使用光明法术护身,走进山洞。 待他脸色苍白走出来,云雀恭弥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把利刃——不,那是一枚生锈的铁质枪头,上面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云雀恭弥本以为沢田纲吉是要施展什么魔法阵型,用其改写两人的命运之书——与为战斗而生、法术匮乏的自己不同,沢田纲吉是智慧之星——他以为沢田纲吉已经找到万全之策。 那是个普通的枪头,却不是泛泛之物——曾经受人爱戴的神之左剑踱步而行,手持传奇圣物,望向云端;星河濒死般闪烁,他的眼神执着而疯狂。 ——他要弑神。 06 沙尘飞扬,碎石滚落。圣峰之巅被庞大的威压震动,颤抖不止。 天界之父最强的战神手握至尊圣剑,六片羽翼卷起热风,毫不留情攻击他的对手;冥府魔王的新宠手持巨龙伊瑟拉之牙,翼膜震颤掀起烟尘,金黄的眼睛火光燃烧,终于动了真格还击。 这注定是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开罗万里无云,日光正盛,唯独西奈山上乌云密布,瓢泼大雨降临人间。 众生之父在为他的血脉哭泣,悲悯万分;圣父之泪化为雨滴、化作疾风,落在他儿子们的身躯之上,吹在他们脸上。 他无能为力,因为神主说,终结已在伊始决定。 沢田纲吉在紧要关头松开手中的龙牙,敞开胸怀;那曾经属于的他的利刃透腹而过,从后腰穿出。剑身上刻的“十戒律”他的血浸透,鲜红的花体字浮现在银器上——“不可信仰耶和华以外的神”。 云雀恭弥惊恐万状。 这不是他想要的胜负,此地不是他想要打败伴侣的地方,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不过是一场打斗而已,为什么会以对方的认输结束啊——!!! 战神的嘶吼响彻天际,咆哮着质问:“你疯了吗?!” 被父亲祝福过武器穿透灵魂,神力侵蚀着落入冥府的躯体。堕天使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将丝丝法力注入云雀恭弥脖子上的十字架中。 那曾经属于他的挂坠里埋藏着一段记忆。 “造物主之面庞与魔王大同小异。” “右手持剑征战,左手托举圣杯;反之亦然。” “剑与剑鞘相互交融,必有一方碎裂重铸。” “杀业过重终将跌落云端,金黄之羽不过是昙花一现。” 云雀恭弥熟读经典,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与沢田纲吉同卵相生、互为剑与盾,必有一方堕入冥府——这本是他的命运,他才是王的利剑,是杀孽最重的战斗天使——十二片圣洁的罪证之翼本该属于自己,斩杀他的利剑本该属于对方。 沢田纲吉背叛父亲,忍受着切肤之痛斩下羽翼,是为了改写两人的天命。 如若他无法顺利将朗基努斯之枪送下月亮山,只要云雀恭弥斩杀沢田纲吉,他就是屠戮地狱新星的功臣——堕天使的头颅将会庇佑他,庇佑他不会被神主舍弃。 日落月升,晚霞撩人。 十里内的天空五彩斑斓,霞光晃人眼睛;不知是父亲的慈悲,还是天地为之动容。 云雀恭弥得知真相,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别哭啊,被人知道了要取笑你的。” 两人与初见时打斗后的姿势重合,只是口中涌出血的不是天使,而是恶魔。 云雀身经百战,热爱鲜血,此刻却不敢去碰纲吉身上的剑。他托着灵魂伴侣的肩膀放在自己的臂弯里,看着纲吉被自己斩断的半只羊角,感受着他开始崩溃的身躯,悲从中来。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纲吉沾血的手抚上云雀的额头,那双璀璨浩瀚的黑眸浸满泪水,为即将离去的自己而哭泣——他是最强的战斗天使,怎么可以软弱,怎么可以露出这幅表情。 魔物的将手里的龙牙递给云雀,血沫伴随着空气挤出叹息,他说:“把我的头带回去,他们不会难为你。” 云雀摇头,握着纲吉的手腕,问他:“痛吗?” 纲吉点头,泪水在血渍中划过白线——他真的好痛,好冷,好难过。 他还不想与云雀分开,但他别无办法。 无论身处何方、种族如何、哪怕身为宿敌,他想要的很简单,就是要云雀恭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荣耀加身,逃出命运。 他快看不清爱侣的脸了,手指也没有知觉,但他能感受到云雀的悲痛。 “恭弥别看……” “你别看我……” “你抓紧时间啊,再不割就真的消散了。” 纲吉抬手向上摸,想要遮住云雀的眼睛。 云雀捉住他冰凉的手贴在脸颊上,利爪划破了他的脸;天使在爱侣的手掌中摩挲蹭着,泪水腐蚀了魔物的掌心——但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沢田纲吉满脸血污,眼帘紧闭,云雀恭弥却只想到他的笑容—— 他口齿不清地说,他们结为伴侣,还有那个香香脆脆的吻。 天使从恶魔怀里摸出那生锈的枪头,反手紧握。 云雀低头去吻纲吉苍白的唇,吻他卷曲的角,吻他暗淡无光的眼睛。 “真傻,你把我想得太勇敢了点。” “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是否就能够的得到一切?”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啊。 云雀恭弥不想要权利,不想要荣耀,就连梦中的眼眸也不想再去追逐。 他强大无比,天下无双,有谁能与之比肩——他手中却什么都没有。 胸前那印着灵魂刻印的地方被圣洁的天使之血染红,云雀恭弥躺在沢田纲吉身旁,将剑从他身上抽出,远远丢开。 洁白的六片羽翼笼罩着恶魔的身躯,两人躺在山顶,相拥无话。 他们就这么躺着,什么都没做。 就这么躺着,什么都没做。 仅仅只是躺着。 月光皎洁,敞亮如水。 西奈山上如同下过雪,万物晶莹剔透。 天边有两颗星星,比肩闪耀多年,此刻同时爆发出紫光,随即双双陨落。 山顶的灰烬之上降下圣光,号角奏响欢快的节奏。 一对毛茸茸的小翅膀拱了起来,抖落尘埃,他金黄的发柔软如羽绒。 他向着金光中的父微笑,伸出胳臂索要拥抱。 坚毅的灵魂与忠贞的灵魂,二者相互交融,纯洁的生命由此涅槃而生。 “Seraphim,我的挚爱,天地为你的降生而喜悦。” 万主之主亲吻他的子,喜极而泣;丰收却令他落泪,代价实在巨大。 圣殿之上,痛失羽翼的造物主为他的孩子们立起塑像。 沢田纲吉身后是十二片金黄的羽翼,手捧圣典,朝着前方微笑祈祷; 云雀恭弥手一手持剑一手举盾,圣洁之羽张扬开来,守护着他的全部。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