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八章:上回你喝醉了,你电话里那个
书迷正在阅读:望月之舒(校园1V1)、【女帝的日常】凤凰于天(主BG微GB)、王粲gb、原神 巴巴托斯、【总攻】寻找记忆是非常危险的、没头没尾短篇sp+sm合集、训诫、直播扮演游戏np、择木而栖、娇宠心上(强取豪夺,古言nph)
凌晨五点的高速已经有了繁忙迹象。杜兰璋凝神驾驶汽车,旁边副驾上的文瑛披着毛毯,正在睡觉。 这时天也有了蒙蒙亮意,路边的路灯已不明亮,文瑛的脸侧向窗外,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晃过时,只有一道浅淡的白色影子。可杜兰璋总疑心那点光会打扰了她。 前方有收费站,他提前许久开始踩刹车。 但文瑛还是在过站前睁了眼。 “几点了?” “才五点,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机场。再睡会吧。”杜兰璋有点懊恼。 “不睡了。” 她把右手从毛毯里拿出来,看一眼手里的手机,又把手收回去。 “聊会天吧。你不困吗?” 困? 杜兰璋感受一下,大脑很清醒,看路的视线很清醒,他并不困。倒是文瑛…… 悄悄用余光打量,文瑛脸上的倦意还是很重,比起他在花园里遇见时的样子,并不好上很多。 文瑛低头笑一下:“也是,你还年轻,通宵也不会太累。” “你也很年轻。”杜兰璋不加思索。 她又笑一下,笑容很淡。过了一会,她问:“昨晚出去玩了吗?” 杜兰璋愣了愣,还没开口,文瑛解释说:“我昨天六点和珍打过电话,你不在。四点在花园碰见你,你身上穿的也不是睡衣。和朋友出去玩了吗?” “没事,我需要你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你,没有通知,你的时间都是自由的。”她又添补一句。 杜兰璋沉默片刻,轻轻道:“没有,我没出去玩。” 他其实想告诉文瑛,她和珍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可就像那时他没能迈动的脚一样,他现在也说不出口。 他既然在,为什么不过去、不出声呢? 至于那么晚还在花园里…… 帮珍打印完试卷后,他一个人扑倒在床上很久。脑袋在盘算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可身体却仿佛和被子长在了一起。最后,他下楼,来到花园。 花园是文瑛惯常待的地方。 不久前的一夜,她还在花园待到了很晚。 于是他坐下,也待到很晚。 “那你凌晨四点还在花园,睡不着吗?”文瑛问。 又是一刻的沉默,杜兰璋嗯了声。 文瑛叹气:“看来大家都有烦心事。” “你有烦心事吗?” “汪汪叫好好的不肯吃饭,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回来哄它,还不够烦心吗?” “你今晚回来,是因为汪汪叫不吃饭?” 杜兰璋惊讶地转头看她。 他上车时见副驾上放着厚厚一叠A4文件,还以为文瑛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不得不连夜回来一趟。但事实居然是…… 为了汪汪叫? “是啊。臭小狗,越长大越不听话。”文瑛语气抱怨。 可任谁来了,也不会听不出这句抱怨的背后,是怎样的亲昵和宠爱。 不知怎么,杜兰璋心里忽然生出一阵羡慕。 羡慕…… 羡慕汪汪叫? 他又觉得好笑,硬生生抹掉了那点感受。 - “距离目的地还有十公里,预计十三分钟后到达。”车载导航播报道。文瑛跟着从车窗外回头。 “天快亮了。”她说。 杜兰璋看向他那一侧的窗外。明亮的黄橙色横在远处天际的边缘,蓝白渐变的色彩覆盖了小半边天空。一路陪伴他的夜色在极速退去。天的确快亮了。 “我们也快到了。”他说。 仪表盘显示有实时速度。他看着那个象征速度的数字,数字在下降。 等他反应过来时,数字已经下降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二。 他暗骂一句自己,踩着油门的右脚又踩回去。 “前面能停车吗?”文瑛忽然问。 “……什么?” 她抬高下巴,在前面找着什么,接着眼神一亮:“那里,停一下车。” 车驶入暂时停车区。旁边有一间公共厕所,靠近厕所的停车位里也停着一辆大众。 文瑛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踏出去,又回头看杜兰璋。 “你不下车吗?” 杜兰璋没有便意,但来都来了,于是点头也去推车门。文瑛道:“我不是要上厕所。” 门推到一半,推门的人顿住。 文瑛带着无奈:“日出啊,你怎么和木头一样。” 木头杵在车门边,文瑛靠在车门上。 她还披着毛毯,黑亮的鬈发一半盖在毛毯里,一半在风里飘动。等到太阳破出大地的那一刻,金色的阳光爬上她的长发,头顶的发丝于是镀金一般,跟着风和阳光,在杜兰璋的眼里起舞。 也许他真的是根木头。 日出就在前方,可他偏着头,眼睛瞬也不瞬。 文瑛在笑。他想。虽然还是很累的样子,但她在笑。 “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我爸经常带我去家附近的山上看日出。”文瑛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因为我妈工作很忙,对日出也没兴趣。 “冬天山上很冷,山顶还会积雪。我妈不让我们去,可我爸说坚持太阳出来了,就不冷了。但有一次下山回来,我和他都感冒了。 “我妈放声大笑,整个生病期间,她都在嘲笑我们。但等我们下一次上山,她就带了三条毛毯,和我们一起去了山上。” 她看向杜兰璋,用的是那种回忆糗事的微笑。 “其实我和我爸是故意的,上山后我们就把外套脱了。” 杜兰璋还在想要怎么回复,闻言就是一呆。 “故意的?” 文瑛更加笑了:“因为我妈和你一样,对日出毫无感觉。想让她放下事情,陪你去干什么,就得付出一点代价。” “我……我不是对日出没感觉,我……” “没关系。”文瑛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转回头:“反正我让你陪着,你也不能拒绝。” 杜兰璋嘴唇动了动,最终归于沉默。 如果文瑛想让他陪着做什么,他自然不会拒绝。但她用的,是“不能”。 ——他不能拒绝。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温热的,可他的胃里却有阵阵寒意,仿佛又回到昨晚。 回到车上,准备离开时,旁边那辆车的主人刚好从厕所出来。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打扮也很时髦。她看见太阳,愣了愣,然后冲到男厕所的门口,大叫道:“狗东西——别拉了——快出来看日出——!” “日出啊——!” 他们离开了停车区。 - 车按照文瑛的指示,送到一家酒店的停车场。 杜兰璋来到前台,将车钥匙递过去:“您好,麻烦把这个转交给1202号房的解先生。” 前台的微笑很标准:“1202套间的解先生,对吗?” “对。” “好的。方便留一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她拿出纸笔。 杜兰璋在纸上写下名字与电话。 “钥匙会有专人送去解先生的房间。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前台见他没有离开,又问道。 “没有了。谢谢。” “您慢走,小心台阶。” 杜兰璋走出酒店大厅。 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太阳在地平线上不远不近的地方悬挂着。酒店门口有一座石雕大象的喷泉造景,大象一半的脸在阳光里,一半在阴影里。 这座大象他很熟悉。 从前在梦云上班时,经常途径这里。 梦云就在这附近一站的地方。 而解先生…… 解风。 他路过石雕,来到站台等公交。 文瑛说她因为汪汪叫,从越阳赶到家,可中间却先去了临城。 不仅先去了临城,还见了解风,借了他的车回家。 怪不得那辆车那么陌生……他还天真觉得,那只是文瑛在临城暂放的车。 公交在站台前停下,杜兰璋跟着一位头发银白的老太太上了车。 算了,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他在靠窗位置坐下。 窗外常绿树叶把阳光切成了碎片,光影伴随车辆的起步在后退。 说到底,这些都是文瑛自己的事。除非她开口,他再闷头去想,也想不出什么。 可是…… 在公交即将进入桥洞时,在桥洞里的黑暗替代阳光前,他想起CLE展上,波西随口说的那句: 「你说文总和解总?青梅竹马,全公司不知道多少人爱聊他俩八卦。」 - 一个多月没回家,脚踩在居民楼的楼梯上,踏踏的声音,心也跟着砰砰地跳。 杜兰璋推开门,家里还黑着。 他妈是小姑娘脾气。超市八点半上班,不到八点一刻,客厅绝对见不到她的身影。 可就算见不到,回来的人也已经戴上笑容。 他打开冰箱,将剩菜拿到厨房加热,又下了两碗面条。等摆上餐桌,已经到了八点。 轻步到兰灵房间门前,想叫她起床。可手一伸,想到他回来得太突然,兰灵还不知道,这么一敲,恐怕要吓到她。 但要不敲,早饭又来不及。 一时犹豫着,门里渐渐传来几声脚步声,接着门被猛一打开,杜兰璋还没看清里面人的脸,就听耳边一炸,肩膀被人用力一推,再回神时居然已经坐在了地上。 他呆呆看着砰咚关上的门:“妈……” “妈什么妈!我警告你,赶紧从我家出去,我没看见你的脸,你走了我就当什么事也发生。你要不走我现在就报警抓……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杜兰璋撑着手站起来。 “妈,是我,不是小偷。” 门先是开了一道小缝,接着咣当被拉开。 兰灵冲着杜兰璋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浓情蜜意。 “你要死啊!回家不知道和我说一声?一开门看见一男的吓死我了……” 她打累了,被杜兰璋请到餐桌上。还是惊魂未定的表情,但眼已经笑开了。 “你行李呢?放房间了?” “没有,我晚上还要回去。”杜兰璋说。 兰灵眼睛立刻皱起。 “那你回来干嘛?吓我啊?” 杜兰璋一夜没睡,现在头昏昏沉沉,他打起精神,没有回答,只让兰灵先去洗漱。兰灵从卫生间回来后,他沉声道: “妈,我其实早就从梦云辞职了。” 兰灵声音比他还冷静。 “我知道啊。” 杜兰璋诧异看她。她又夹起一筷子咸菜,淡淡说: “你不是早就和我说过了吗,我也想通了,反正梦云是你爸的,你在不在公司,辞没辞职,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梦云那么大公司,难不成还能跑了?只要你爸认你,公司迟早还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也肯定有你一份嘛。” 杜兰璋:“……” 他以为他妈真想通了,还高兴了一下。 “你看你都去安州了,人杜泽还特意让下属跑咱家一趟,让我给你送东西。说明什么,说明人家重视我们——你怎么搞的,脸色这么难看?” 杜兰璋深吸一口气,说:“妈,我的意思是,自从两个月前我从梦云辞职后,我就和梦云没关系了。我去安州,是因为我在安州有了新工作。我今天回来,一是太长时间没回来了,想看看你;二是我觉得有些事情,我需要和你说明白,我……” “你是死也不回杜家是吧?” 杜兰璋愣住。 兰灵一脸不耐:“怎么,养你这么大,你脑子缺哪根筋我不知道?” 杜兰璋道:“妈,我背着你去安州工作,你不……生气吗?” “生气?”兰灵翻个白眼,“我早知道了。” “你知道了?” “那个什么,黎——反正是杜泽的助理来的时候,我难道不会打听吗?打听行不通,我还不会套话吗?你以为人家让我去安州给你送东西,我就去送东西?要不是你在那家公司,我还不稀罕去呢。” 杜兰璋心头一愣,跟着又一热。 他还计划了许多话,不过现在,好像都不需要了。 “别别别,高兴什么东西就高兴了。我说我们不要钱了吗你就高兴?我想着啊,你爸肯定是认你的……” 她捏着筷子,说了一叠。杜兰璋心头宽懈下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兰灵的美梦。一碗面吃完,兰灵问他: “你听明白没有?” 杜兰璋说:“听明白了。我们不要杜家的钱,我赚钱养你。” 兰灵:“……?” 他轻轻一笑,终于把在心里积了很久的事说出来。 “那次回杜家,杜泽说是他爸想让我回去吃饭。但是我去了以后,从头到尾,除了杜泽,根本没见到第二个人。 “妈,他们不是真的想让我回去的。你想你带着我在这边生活了二十年,我们家离梦云、离杜家,能有多远?他要是想找,早就找上门了,何必等到今天?他们的打算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后杜家再来人,你不要再开门了。” 兰灵转着眼睛,转了半天。 “你说的有道理。” 杜兰璋点头如捣蒜。 “但你爸要不是为了认你,我俩没钱没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突然联系我们,图啥呢?”忽然她睁大眼,“上回你喝醉了,你电话里那个女老板——” “也不是你想的这样。” 杜兰璋心里一急,出声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