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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4

    

Chapter 34



    再睁眼时窗外的景色已被一片斑斓霓虹灯所代替。

    不同于白天的死寂,公寓里下了班的房客接二连三脚步响起。一会是情侣的吵架声,一会是手机里的言情剧声,一会又是孩子哭声,非常的烟火气。

    胃里泛着酸,雪椰在手机上浏览起外卖APP来。

    公寓是明令禁止做饭的,因为电线老化,怕大功率电器引起失火。

    这点也不是不能理解。想先叫外卖凑合一顿,逛来逛去却没有特别想吃的。

    她现在手头只有当初陶艺室退的违约金和名牌店发的工资,加起来不超过两万,刚还交了一半给房东。

    上半年要不是江岚收留,靠这点钱早坐吃山空了。

    雪椰叹了口气,手指在眼皮上按着。反正也不饿,不然先不吃了,明天去超市买点速食回来。还在思绪纷纷,门就被敲响了。

    人生地不熟谁会找她。

    “谁?”她嗓子哑的厉害,坐在床上问了句。

    没有回答,只有安静的敲门声。每次只敲三下,就停下来给她时间开门。

    雪椰双手撑于床沿,坐那一动不动。也许敲一会就不敲了,这种环境下,最好不要随意开门。

    但那锲而不舍的敲门声还在持续。

    闯闯闯。

    闯闯闯。

    雪椰无可奈何了,走过去开门。

    公寓的门是那种没有猫眼的铁门,又薄又旧。她站在门的阴影里,一手轻拧把手。

    吱一声门开了。

    天色已晚,慵懒的霓虹透过走廊照进来,飘舞着慢慢下坠的尘因为泄露的光而显形,雪花似的扬扬洒洒。

    只见一人隔着黑暗的走廊与自己对望,雪椰一时竟是愣住了。

    “……”

    她怔怔的望着他,本能按紧把手,想关门,却被他抢一步挤在门和边框之中。

    那人不请自来的堵在那,丝毫不见局促。狭长的眸掩在金丝镜后,不显的文雅,反而更突出一股狂狷来。

    这人气质还挺特殊,戴眼镜和别人戴完全不是一回事,那股嚣张真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不是欧邵峰又是哪个?!

    “怎么,这么不欢迎新邻居过来串门?”他眸色转深,轻笑的模样惹人侧目。

    “新邻居?”她此时才回过味,脑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

    “我住你对面,要不去我家坐。”他侧了侧身,雪椰往前一探,只见对面大门洞开,房间里空空荡荡,一目了然,除了一张King   size大床什么都没有,新换的壁纸和日光灯显得白惨惨的。

    那么,下午她听见的那阵脚步是他在搬家?他怎么会住这?

    雪椰刹那心思百转,一会一个猜想。脑子里塞的信息太多太满了,她怕裂开。

    “你怎么会在这。”迟疑了许久,雪椰才听见自己沙哑的低问。

    知道吗,她得多难才能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也已经做好离开他的全部准备,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一脸没事人的表情。

    他不恨她了?不厌弃她了?

    想到这个答案,雪椰莫名轻笑一声,怎么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哪个男人忍得了她曾经的所作所为。

    “山不来见我,我来见山。”

    她的呼吸突然乱了。“那套房,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他的视线落在她微垂的发顶,上面有一对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发璇。

    以前在一起时,他就笑过。人家都说有两个发璇的人脾气倔,为什么你这么柔和?

    其实,雪椰一直都很倔,从未变过。只是,她的倔强从不对他展现。

    “你说呢?”

    “真的是你,为什么留着它。”她低声呢喃着,不知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套他们曾经的婚房。

    她在里面出轨的婚房。

    带给他耻辱的婚房。

    当年,那房子经她全权打理,所有布置了然于胸,一灯一线都是亲自挑选。闭着眼都知道它们摆放的位置,他们曾在地毯,沙发,床上,包括厨房都疯狂的做过。

    那时她对他们的未来还充满希翼和憧憬。

    可惜。

    那件事后,她幻想过他对那套房的无数处理,独独不敢想他还留着它。甚至连里面的装潢都没动,确定关系时买的情侣马克杯,她的衣服都没扔。

    这些代表什么呢?他要永远提醒自己对他的背叛?抑或他真的没忘记她?

    最后一个可能让雪椰瞬间呼吸急促起来。

    “你希望我怎么答?”欧邵峰表情敛去,黑眸中浮起浓幽的异彩。

    他穿着定制的暗花衬衣,香水馥郁到走廊那头都能闻着。

    雪椰慢慢摇头,声音嘶哑的可怜。“不必了,我不想知道。”

    “真不想知道?”欧邵峰用食指扣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他看见她深眸中自己的倒影,是那样出奇淡然。

    像被什么噎住了喉咙,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雪椰彻底失去发声的力量。

    她知道他和顾飞琼退了婚,但她没自作多情的认为他是为了自己。

    可他这一连串行为很诡异,让她很乱。

    “不问?那我来问。”欧邵峰缓缓俯下身子,近到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缱绻。

    “你,要问什么。”雪椰不自觉的磕巴了。双手支于身后,尽量维持冷寂。但被他捏着脸,这姿势怎么都没法淡然起来。

    “为什么要回仙女峰。”他神情炙热,紧紧凝视,连她的一丝表情变化都不肯放过。

    雪椰终于明白他变化的症结所在。被她感动了?可感动并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你弄错了,我没回过仙女峰。”她试图别过脸,目光游移偏离。

    “真是撒谎成性。”欧邵峰莫名轻笑一声。像薄冰的壳被敲碎,懒得去维持那端正的姿态。“我要给你个教训。”

    要不是听载她的司机亲口所说,是不是又要被这个人骗了?

    教训,什么教训?

    下一秒,欧邵峰紧紧捏住她的下颌,薄唇覆来。她睁大眼,只感觉他的唇缠绵的在她唇上摩擦,紧接着感到一阵锐痛。

    原来他咬了她。

    但这并不是结束。他又再度轻柔的含住她的唇,反复品尝吸吮,再咬,直到嘴里尝到一股铁锈味。

    雪椰疼的瑟缩着,被动的让他握紧肩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结束这个吻。然而他并有没离开,依旧压在她的身前,将人半圈怀中,低头欣赏那发白的唇上匿着的点点血色。脆弱中带有几分鲜妍,整个人都因此容色生动起来。

    “疼吗?”欧邵峰伸出手来缓缓擦去她唇上的血珠,一点,一点,像擦唇膏一样帮她的唇抹遍。“知道疼,下次就不要骗人。”

    明明心跳的快死去,脸上却维持着一贯的平静。“你还有事吗,我想休息了。”她克制着没来由的心悸,背于身后的十指掐的发了青。

    “哦,拿了晚餐给你。”他弯腰拾起什么。雪椰这才注意到他的购物袋,隐隐看见里头是玻璃保温盒。

    “我吃过了。”雪椰面不改色。

    “啧,刚警告你不要撒谎,还真是学不乖啊!”他的唇擦过她耳边,又作恶的吹了口气。她进房就没出来过,外卖都没叫,吃过才是见鬼。

    闭眼抵御来自他的全部压力,雪椰撇过视线。“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以为我表现的够明显。”欧邵峰微微一笑,弧度柔和。“还看不出吗?我在追求你。”

    雪椰瞬间僵住,千头万绪在脑中翻腾。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知道你也不是对我全无感情,否则你不会回仙女峰是不是?”欧邵峰捂住她发白的颊,缓声道。

    他自己也说不清雪椰到底对他是怎样的感情。为什么她能在五年前出轨,并说出那样残忍的话。为什么她会在五年后为了自己跑回风雨飘摇的仙女峰?但这一切他都可以放下不管,因为他只想听从内心,他想握住她,他非常非常渴望她。

    所以才会二话不说退婚。知道自己爱着她,还强行和别人结婚才是对自己和他人的最大不公。知道她和江岚没在一起,他一直在暗处蛰伏。终于被他握住这个机会。

    对她,欧邵峰是志在必得的,他不在乎多花时间和耐心。老实说他连绿帽子都能戴,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后来欧邵峰曾尝试回忆,如果当年能再多了解她一些,有些误会根本不会产生,他们也不会因此分开那么久。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雪椰的否认毫无说服力,语气越发仓惶。“我想休息。”

    “好,吃完休息,不要睡太早,会积食。”欧邵峰也没咄咄逼人,将那只购物袋赛进她手,转身走到对门去。

    回到新入手的公寓,手机提示一闪一闪,他将电话摩挲了半晌,又放回去。

    关门,雪椰将购物袋打开,里头是三个玻璃盒。其中一盒是雪白饱满的米饭,另两盒是双格盒,四道菜。

    香菇青菜那道,青菜碧绿清亮,香菇饱满肥厚,吸饱酱汁格外诱人。香菇青菜那玻璃盒的另一格是青椒炒猪肝,猪肝切的很薄,大火呛熟后还鲜嫩无比,夹起来时还会一颤一颤,搭配的青椒全都是抽了筋的,一点都辣。

    另一个玻璃盒里的两道rou菜是酱骨架和红烧小梅鸡。酱骨架蒸熟后炸炒,rou香酥烂,入口软而不散。小梅鸡金黄油亮,一打开就浓香扑鼻,味道霸道极了。

    这是欧邵峰自己做的。

    恐怕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欧邵峰是会做饭的吧?以前和他一起时,她总因为各种理由没法好好吃饭。欧邵峰一怒之下报了厨房兴趣班,和一票待嫁新娘师奶们一起上课,那模样真是——

    雪椰无意识的按住左边肋骨下,脸上浮起落寞的笑。

    吃过饭洗了碗,没急着给他送去。她现在吃的非常少了,这晚却破天荒吃光,半夜胃疼找药时,她从门缝漏出的光里看见欧邵峰房间的灯没熄。

    他还没睡?

    第二日雪椰起床,对门已经关了。欧邵峰公司不在这个区,住在这要赶到公司,早上要起很早。

    雪椰换了身外出装扮,准备就近找工作。虽然学历低,工作经验少。最终还是找到了几份,不外乎时装店员或酒店服务生类的。她选了最轻车熟路的服装店工作,离公寓也近。

    结束第一天的工作,披着漫天星斗回到公寓。仰头,只见欧邵峰的房间已经亮起。慢慢上了搂,几乎刚掏出钥匙,欧邵峰就在对面拉开房门。

    “去哪了!”欧邵峰站在那直皱眉。他一下班就往回赶,推掉所有应酬,只为给她做饭带回来,她倒好,回来的比他还晚。

    “我找工作了。”雪椰疲惫的厉害,开了门,进去将昨天他留下的玻璃碗送来。“洗干净了。”

    “哦?找什么工作了?”欧邵峰示意她在自家的床上坐下,一副想促膝详谈的样子。

    雪椰也没打算瞒着他。“服装店。”

    欧邵峰撇撇嘴,对她这份执着打工的心态不予置评。“爱干就干,洗手吃饭吧。”说着颔了下首,往今天新买的桌上示意而去。

    那是张价值不菲的名牌桌,和他那张超豪华大床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这么亮闪闪的东西,摆在城中村十坪不到的公寓里真是受委屈了。

    雪椰视线游弋向他,这个亮闪闪的人,比起家具,他才是如假包换的真名牌。

    “我打包了一份饭菜。”

    “又是五块钱盒饭?能不能别吃那种垃圾?”欧邵峰二话不说把她手里的饭盒接了,看都不看直接扔。

    “……浪费可耻。”

    “行,下次有机会我帮你吃,绝不浪费。”他一边含糊着,一边推她进了卫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