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弟弟（4500）
chapter1.弟弟（4500）
温时宜刚挂了一通越洋电话，她沉默地望向洒满暖阳的街道。 比利时的布鲁日街道被誉为世界最美的十大街道之一，此时人群攒动，彼此分享着日落。 一名陌生的东方面孔的男子，礼貌而害羞地朝温时宜搭讪。 温时宜以工作为由拒绝了他。 黄昏给街道两旁的水道铺上了斑驳的橘，人们的目光在白砖红瓦上痴迷地留恋了很久。 车辆懒倦地卷起一尾落叶，温时宜搭乘着的士到了和同事约定的餐厅。 温时宜从爱丁堡毕业后，就和一名关系不错的大学同学在比利时合资开了一家设计中心。 最近设计中心资金链出了一些问题，她的大学同学就提议来布鲁日找合伙人。 温时宜不是没有钱，只是如今已经24了，还用家里的钱创业，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毕竟当初毅然决然出国留学是她，留学期间一个电话没往回打的也是她。 温时宜的同事叫Saire，是个美籍华人。 但她小时候在荷兰生活，比起英语和蹩脚的中文，她更喜欢说荷兰语。 “温时宜！”Saire热情地跑过来和温时宜贴了贴脸，“太久没见你了。” 温时宜也有英文名，但她更喜欢亲近的人称呼自己的中文名。Saire也很尊重她，“温时宜“着三个字，大概是Saire读的最标准的中文了。 温时宜温柔地拍了拍Saire的背，Saire提议帮她拿外套，她谢绝了她的好意问她：“你说的合伙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可靠吗？” 毕竟这个设计中心，温时宜付出了不少心血，她不希望因为钱的问题止步于此。 她甚至已经想好，今天要见的人如果不愿意投资，那么她就向家里要钱，填补这个窟窿。 座位定在了一个靠窗的隐秘角落，除了服务员很少有人经过。 Saire很会活络氛围，一路上和温时宜讲了很多她在布鲁日的见闻，直到温时宜拐过那个角，看到座位上的男人。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三年还是四年。 温时宜觉得有些耳鸣了，她听不到Saire的叽叽喳喳了，世界仿佛安静了，直到温昼起身，朝他伸出手，用地道的英语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温昼。” 他不像大学时那样阴沉了，还长高了不少，张扬的眉宇雕琢着他的面容，但他那样平静，好像不认得面前这位四年前常和自己缠绵在公寓的各个角落的前女友。 Saire见两人之间氛围有些微妙，伸手和温昼握了握。 “抱歉，我的朋友有些内向。” 这场饭局是顺着温昼的口味来的，毕竟目前的局势是他们有求于温昼，其实按照Saire的习惯，谈生意更喜欢在私人的场所，但是温昼选了这家餐厅。 中间每个人都在沉默地吃饭，好像这就是朋友间的见面，单纯来吃饭的。 Saire起初还想提起一些话题，但看到温昼的脸就有点畏惧了。 Saire悄悄拿手机给温时宜发短信：这个温先生气场好强啊，我不都不敢说话。【对手指】 Saire：话说，他的名字和你好像，你们的姓是不是一个啊。 温时宜心情很微妙，她和温昼一起生活这么久，不会不知道温昼的口味，桌上这些饭餐语与其说是温昼喜欢的，不如说是她喜欢的。 她觉得想这么多没有用，舍本逐末反而会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温先生需要了解一下我们工作室目前的发展状况吗，如果温先生只是一时兴起地投资，我们反而会内疚。” 出乎意料地，温昼用中文回复，“来之前，我已经看过温小姐整理的信息了，我觉得贵公司的设计理念很新颖。我看过贵公司前季度的新品，那件衣服曾经被美国摇滚天后在ins分享过。按理说，enile的发展应该如日中天才对，这么大的财政赤字从何而来。” “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被合作商背刺了。” Saire知道他们都是中国人，听他们讲中文自己插入不进去，只能默默在短信里给温时宜打气。 “抱歉，温小姐。我不清楚这些来龙去脉的话，很难放心投资，毕竟我是个商人。” 温时宜很想生气，但抛开前男友的身份不提，在商场上面对支支吾吾的拉投人，很难放心入股。 “我被oe的经理sao扰了，Saire为了维护我，和他们解约，花了一笔不少的费用。” 落地的玻璃窗此时映着斑驳的灯光，舒缓的小提琴声绕梁般回荡在耳边，温时宜说完就对着玻璃窗出神，Saire见气氛不对，但却云里雾里，只得拿酒杯敬温昼酒。 温昼回绝了，温时宜更觉得对不起Saire了。 她思量温昼应该不会荷兰语，就用荷兰语对Saire说，“没关系的，我们回去吧。这笔钱我会想办法补上，下个季度的服装生产不会有问题的。” Saire点头，打算跟着温时宜走，此时温昼站起来拉住温时宜，“我投，我会让enile今后每个季度生产都有保障的。温时宜你信我吗？” 温时宜忘了她是怎么和温昼走一起的，总之温昼向Saire’请求让温时宜带自己看一下布鲁日的夜景。 Saire不放心地说，“比起温时宜，我更了解布鲁日，我和温时宜一起陪您逛吧。” 温昼表示自己出国在外看到中国人会比较亲切。 温时宜看着Saire干着急，拍了拍她的手，说：“放心吧，温先生和我曾经是高中同学。” 温昼挑眉，他们之间明明有那么多关系：同父异母的弟弟，男女朋友（前），床伴。可她偏偏只说是高中同学。 “温时宜，你知道入乡随俗吗？” 两个人就沿着河边漫无目的地走，温时宜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得一怔。 “温先生什么意思？” “在欧洲打招呼要互相亲吻脸颊，我第一次来布鲁日，你能不能让我体验一下欧洲打招呼的礼仪。” “这并不必要的礼仪。”温时宜扭过头，她不愿意看到温昼了，这会让她想起她抛弃礼义廉耻的那些荒唐岁月。 “抱歉，我本来想委婉一点，jiejie，我们已经三年十个月零六天没见了，我好想你。” 在温时宜没注意到的时候，温昼已经换身到她面前了，屈着膝，仰头看她 三年前，他们还可以公然在街头拥吻，三年后，他们一个拥抱都要斟酌很久。 十年前的夏天，那时杭州正值雨季，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玻璃窗。 温家别墅里，温时宜在厨房和阿姨学做双皮奶。 “小姐，你在旁边看着就好了，你的手要是不小心烫到了，太太可要心疼的。” 温衡初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家里却把妻子女儿宠得没边儿，豪门圈子的婚姻大多不幸，像温家这么美满的很少见了。 “没事的，mama很喜欢双皮奶，我想在她生日的时候做给她吃。” 十四岁的温时宜虽然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但是家教良好，待人和善。说话一点也不娇纵，反而很温柔。 客厅里苏清辙在替温时宜修电脑，“温时宜，你就把我当修理工使唤是吧！” 苏清辙虽然是抱怨，但是还是帮她修好了。 “温时宜你能不能别老在你的电脑里下什么奇怪的游戏。” 温时宜从厨房小步跑出来，冲着苏清辙的头虚虚来了一拳，“能不能给我点隐私！你又看我电脑！” 阿姨在厨房端着双皮奶，笑着看这对欢喜冤家。 “你别血口喷人，你下的这个游戏携带病毒，我是在帮你。”说完他又指着一个文件夹，“你这个名字为日记的文件夹那么有吸引力我都没点进去看。当然如果你邀请我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看看。” 温时宜又来了一拳。 “你不是大小姐人设吗？怎么老是打人啊！” 正巧这时温夫人从楼上下来，她和阿姨站在一起向她确认了一下晚上的菜。 “小辙留下来吃饭吗？” 苏清辙摇了摇头，“晚上我父亲回来，我妈叫我回去，我就不留了，等我把电脑修好就回去了。” “代我向你父母问好，这阵子有些忙，好久没和他们见面了。” “好的阿姨。“ 温时宜过河拆桥，“你都修好了，快走吧！“ “时宜，过来。“温夫人抱住温时宜，”抱歉啊小辙，这孩子被我养的说话有些横冲直撞的。“ 苏清辙又和温夫人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晚上，雨渐渐下大了，温时宜吃了感冒药有些犯困，就去楼上睡了一觉，等睁开眼，是被一阵闷雷吓了一跳。 “怎么雨都这么大了。“温时宜讷讷地说，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一看表都九点了。 她正纳闷怎么没人叫她起床，出了房间才看到走廊的灯都是灭的，“mama，是停电了吗？“ 温时宜大喊却得不到一点回应，只能看到客厅里掌着的灯光从罅隙挤到楼上。 这时候，阿姨从楼下跑上来，抱住温时宜，“小姐是害怕了吗，没事的，一会儿雨就停了。“ “爸爸mama们呐，他们在楼下吗？我饿了。“ 温时宜心里很慌，倒在阿姨怀里。 “我端些饭菜上来，小姐回房间等吧。“ “我不能下去吗？“ 又是一阵闷雷，但温时宜推开阿姨。 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喊声，“赵妈，让她下来吧。“ 客厅里，父母对坐着，一个男孩头发都湿了，贴着耳鬓，站在他们身边。 “爸爸，这是怎么了？“ 没等温衡初说话，徐静雯拉过温时宜的手，“来mama身边坐。“ “温衡初，谈谈吧。这么僵持下去也解决不了。“ 接下来，温时宜听到了她这十四年来最震撼的话。 “我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他mama送来的只有他本人和一张亲子鉴定。“ 徐静雯气的大喘气，紧握住温时宜的手，“你又拉着他去做亲子鉴定了吗？“ 温衡初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这是另一份结果。“ 徐静雯没看他手里的那份报告，冷冰冰的回复：“你都确定了，甚至把他带回来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离婚吧。“ 温时宜听的愣愣的，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拉住母亲的胳膊，“这是怎么了，mama！“ “你父亲，背着我们俩给你生了个弟弟。“ 徐静雯往沙发背上一倒，“你到底和多少人睡过，连孩子亲妈是谁都不知道。“ 温衡初下意识想解释，但又发现无力反驳，双手抓着沙发座，又是一顿沉默。 “饿了吧，时宜。mama叫了车，马上就到了，咱们离开这里。我们回北京，去找姥姥。“ 温衡初不赞同：“都这么晚了，过了今天再走吧。“ 徐静雯揽着温时宜的肩膀，“我看着你嫌恶心。“ 但最后，两人还是没走成，下了大雨车子容易打滑，徐静雯担心出什么事故，决定过了今晚再走。 温衡初去书房处理事情了，徐静雯·在卧室收拾行李。 赵妈在楼上给新的小主人收拾房间。 只有温时宜和温衡初带回来的男孩，静默地坐在餐桌上。 温时宜边吃东西边好奇地打量他，温时宜梳理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突然好讨厌爸爸，但是非分明，觉得这个男孩是没罪的，而且好奇是一个孩子的本性嘛，她肯定是站在mama这一边的。 说服完自己的温时宜心安理得地打量他，“你叫什么啊？“ 男孩没碰一口面前的面，热气熏得他的脸有点红，但他就是固执的低着头，没等到回复的温时宜心情不好，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但马上反应过来对面不是苏清辙，暗暗叫了句不好，只能道歉：“抱歉啊，但你不回我话，也不太礼貌。“ “我没有名字。温先生说，等我到了温家给我改名。“ 温时宜不解，“那你以前也肯定有名字啊，就算以后不叫那个了，也肯定有过啊。“ “以前mama叫我阿醒。“阿醒抬眼，澄澈的眼眸倒映着昏黄的灯光。 这个眼神就和现在的一模一样。 温时宜看着面前叫她jiejie的装乖的男生，别扭地扭头。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温先生的演技还是那么出神入化。“ “我对布鲁日不算熟悉，也是第一次来，温先生不如叫助理带你逛，我先回酒店了。“ 温昼一言不发从背后抱住她，“可以和我复合吗。“ 温时宜忍住了踹他的想法，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见到温昼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那股子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她没有像温昼预料里那样踩他一脚或者用手肘攻击他，她只是很平静地说，“这里是公共场合，你这叫性sao扰。“ 温昼不舍地放开她，“对不起jiejie，原谅我。我刚才情不自禁。“ 温时宜背对着他，气得想笑，情不自禁，世界上怎么那么多情不自禁，当初温衡初出轨，说的就是自己情不自禁。 自己已经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刚成年不久的女生站在自己面前怎么忍得住。 “温昼，我其实很爱你。“温时宜转身，面对着他，”我过去常想，我这样不顾一切的和你在一起，mama会不会骂我没良心，我们这样抛弃礼义廉耻地在一起，会不会被人唾骂议论。“ “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和你在一起了。但我觉得两个人相爱应该不是要拥吻在痛苦里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每天都在痛苦。“ “分开对我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