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白泽现身

    容成冶伸手握住她，神色依旧：“这是天灾动乱，你知、我也知。”

    “何况凡人力所及，开仓赈济、安辑流民、缓征赋役，无不尽心。”

    “每日辰时、寅时，在京都、临平城、佘源城、谷柳城、东泗城等十二城放粮；命京都中的仙师与军马前往各地，整治为祸妖魔、斩杀劫寇盗匪、处置贪官污吏；与众仙门商榷，建馆行医，布施仁道。”

    “可枝枝，此乃天灾，天灾无情，并非人力可转。”他在少女身侧蹲下，谦卑婉转，“只得尽人事而已。”

    透过窗外照进来的冷光，清枝才看清他眼下的隐隐青灰与眸中倦色。

    深深叹了口气，剑修收起适才的冲动   ：“抱歉，阿冶。”

    她伸手，轻轻摩挲了下他的下眼睑：“我知道动乱不可挡，只是你不该在此刻提出退位。”

    此刻危急存亡，若是一代明君在位，最起码百姓会安心些。

    容成冶伸手，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侧脸，笑道：“在位者何人，对黎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枝枝，无论皇帝是我还是那个孩子，都没什么分别。”

    “何况......”他神色眷恋，“我早已当不成皇帝了。”

    清枝一怔：“什么？”

    容成冶对她展眉而笑，桃花眼漾漾生波，看不出丝毫低落：“皇室中人仙缘浅薄，若要走上仙途，必得断绝世俗名利。”

    倏然间，清枝想起那日凌华峰上容成冶忽然的现身，她一把拉住他的绛红袖摆：“果然......阿冶，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那日她便有所发觉，容成冶身为区区筑基期，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事？明明那些六界的隐秘过往、她都未曾听过！

    青年欣然解释：“只不过是解开身上的‘桎梏’罢了。”

    清枝这才发觉，之前容成冶身上的真龙之气，如今已经消散了。

    自小时便浩荡精纯的真龙之气，如今居然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丝半缕都不再有。

    她一把握住他手上脉门，却依旧没有探出半点真龙之息。

    怪不得，怪不得她刚刚进来的毫无阻拦不说，甚至能在隐身诀下轻易接近容成冶。

    “怎么回事！”清枝眼眶有些发烫，盯着容成冶，“那日......那日绥桑不是说你身上真龙之气大作吗？怎么突然间消散了？”

    容成冶一直不徐不疾，直到看见她眼圈发红才慌忙俯首：“只不过是个交易罢了，枝枝别急。”

    “什么交易？同谁的交易？”剑修咄咄问道，她自己也没发觉，在面对容成冶时的喜怒，远胜于其余众人。

    青年将她悲欢尽揽眼底，双眼弯弯解开腰间一枚香囊，将束口打开。

    顷刻间雾气浩渺，等氤氲散去后，地上显出一团年幼灵兽出来。

    清枝低眼，那灵兽虽然还是幼崽模样，但已能看出绝非池中之物：长毛垂地，毛发银白，但尾端却转向烈红，头上更是生了一对龙角，小小两枝，蜿蜒如云，银辉闪闪。

    “这是......”修士神色有些疑惑。

    虎首、有角、踏火而至——

    清枝看向容成冶，有些不可置信：“这是什么？”

    那幼崽刚被放出来便嘤嘤呜呜的在容成冶脚边绕来绕去，青年一面伸手将它提起来，一面对着修士莞尔：“白泽。”

    白泽，上古神兽，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能言语、辟鬼邪，相传在“王者有德”时才会出现。

    她在仙界从没听过有什么修士遇见过白泽，更别提将其收做灵兽了。

    “怎么回事？”清枝看着扒拉容成冶衣襟的幼崽，一头雾水。

    “一月前，我在梦中遇见异兽，虎首龙身，口吐人言，说它名为白泽，适逢六界将乱，欲现身相助。”

    “就是从他口中，我得知了六界恩怨，以及你的......前路。”

    清枝想起他冲上凌华峰后的厉声劝阻，抿唇：“所以那日你才会断言‘我会死’，这也是从白泽口中知道的？”

    容成冶点头，眉眼满是沉郁关切，诚挚之色无以复加：“枝枝，我绝非信口雌黄，那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你若执意要去，便是万劫不复。

    “甚至，不止一次！”

    “什么叫‘不止一次’？”剑修疑惑。

    “白泽说万事万物都有轮回，你身为御灵体，自然也不是千年来的第一回。其余的他便不肯开口了，只说今时之乱，为六界劫数，必有一遭。”

    “那他可曾说六界动荡究竟为何，还有平息之法！”清枝不由得握紧手心，神色带了些微微希冀。

    容成冶顿了顿，随后摇头：“他只说根源在神界，神界动荡，牵动四方。”

    内室稍静。

    清枝早已决意要去长生界一探究竟，所以并不觉失望，旋即转开话题，避重就轻：“那这白泽幼崽你是从何得来的？还有，你身上真龙之气又是为何消散的？”

    听她这么问，容成冶稍稍停眉：“那白泽为保四海百日安定，散去了千年修为，便成了这副模样。”

    清枝一愣。

    “如今大沅一百八十三城尚存，众生离乱、却尚未成炼狱之境，以及皇城尚有真龙之气，竟然都是它的缘故？”少女看着他怀中咬着衣襟磨牙的幼崽，有些五味杂陈。

    容成冶点点头：“至于我......许是得知太多辛密，为世不容，所以自行散去了。”

    “当真？”清枝皱眉，她有些不信。

    青年抱紧怀中作乱的白泽幼崽，后退了半步：“枝枝，此事亦是我的抉择。”

    “我知道你要去长生界，即便我说了这么多也拦不住你，那是你选的路，我并无异议。”他侧首，双眸赤诚晶亮，“但这也是我选的路。”

    清枝心头闷窒，虽然知道容成冶说的没错，但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无力。

    容成冶静静伫立，眼底缱绻的望着少女。

    他的心思从来都简单鲜明，往日谋求皇位，是为了成为九五之尊，而后名正言顺求她为妻；如今毅然退位，亦是为此。

    皇室中人仙缘浅薄，命中主权贵者，得道难险，他身为真龙之气最盛者，更是无缘仙道。

    五年前的生离之苦，他辗转至今，日夜难寐，好容易相逢，又怎么甘心再承受一回？

    他为凡人，只会一日日老去，最终阴阳相隔，即便还有来生也不会有再见之时，这让他怎么甘愿？

    而白泽，它是神兽，怎么可能轻易沦落为修士座下灵兽？

    为了得其助力，也为了逃开桎梏，他将身上真龙之气尽数喂给了白泽——众人口中“王者有德”才现身的瑞兽，不过是垂涎那股真龙之气罢了。

    容成冶看了看怀中爪子十分不安分的幼崽，微微一笑，将它重新塞进御兽袋中。

    作者：年底事多，我终于回来了，之后应该不会断更，感谢各位不离不弃，啊我真是个可恶的作者（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