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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要一个人硬撑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要一个人硬撑



    问完就傻了,这怎么听着像是她在吃味。

    陆眉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她急忙避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却

    又觉得欲盖弥彰,一时懵住,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在陆眉没再继续看她,而是低下头固定住她的

    脚踝,托住脚底轻轻扭了扭,同时他嘴角半勾,

    说道:“没有,你是第一个。”

    言清漓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那模样显

    然是不大信的。

    他流连花丛多年,外头关于陆大公子的风流韵事

    都能著成话本子了,别说是她,就连他自己都很

    难相信。

    马车里同样冷,手炉里的炭火早就烧尽了,男属

    阳,女属阴,她在车里坐了一夜,哪怕裹着狐裘

    穿着厚靴,脚也不比他的手暖和多少。

    陆眉捂了半天都没见她这一双小脚丫变暖,索性

    掀开短褐,将她的双脚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冰冷的脚掌直接踩在他又硬又热的腰腹上,言清

    漓眼睛瞪得圆圆的,整个人惊住,待反应过来

    后,脸皮发烫,慌忙缩脚。

    “别动,若一直冷着,淤肿难消。”陆眉牢牢按住她:“你不是好奇我的手法为何会这般娴熟吗?”

    被他一打岔,言清漓果然不动了,心里喊着“谁好奇了”,嘴却闭得严实。

    陆眉缓缓道:“我年少时,有一回我娘去书阁里为我爹找书,梯子断了,她因此扭伤了脚,男女有别,太医不便触碰我娘,便让府中婢女学习按跷,给我娘消肿散淤,我信不过旁人,自己找了本古籍研读,待过几日我学会了,正要去我娘床前尽孝时,却发现她能下地走路了。”

    陆眉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柔:“后来我才知道,我爹居然私下去请教了太医,每晚都会为我娘揉脚。”

    那时他尚且年幼,此事之前,他曾一度想不通娘亲到底喜欢父亲什么。

    除了颇具才学外,他爹为人执拗酸腐,满嘴仁义道德,刻板又无趣,这样的男子,怎会讨女子喜欢?

    从那以后,他才明白,原来人都是多面的,你看到的,也许并不是你以为的全部。

    陆眉说起这些事时,目光悠远,语气平静,可是言清漓却感到心酸难过。

    并非为了陆大人夫妇,而是为了陆眉。

    他怎能这般平静,怎么能这般平静!

    她扁着嘴,嘴角颤了颤,憋哭的模样神似裴冲,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求你了!你不要听那些歪理邪说!是人就有感情,痛苦时发泄出来也没什么可耻的!我求求你了,你就哭出来吧!不要再一个人硬撑了!”

    从昨夜到现在,只有陆大人自刎的那一刻,她才在陆眉脸上看到了泪。

    可那一瞬仿佛也是她的错觉,之后的他,除了沉默寡言,再表露过任何悲伤失控的情绪。

    这般压抑自己,迟早要得郁症。

    陆眉没想到又惹她伤心了,无奈地将扒在他身上的人儿给揭了下去,重新把她的双脚塞进自己怀里。

    “我还真不知,你居然是哭精转世,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你爹娘,你才是陆家的女儿。”

    言清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哭得真情实感,这人竟还有心思拿她逗趣儿。

    她发现了,只要有陆眉在身边,她是绝对悲伤不起来,只好恼怒地挥着粉拳砸了他几下:“谁是哭精!我才不爱哭……”

    这一夜,又是宫变又是诏书,之后又四处寻找陆眉,跟着他出逃,殚精竭虑了一整晚,言清漓其实已经累极。

    直到此刻,脚底的温暖传遍全身,身旁那个看似不着调的男人还给了她极大的安心,她身体里紧绷着的弦很快就松懈了,与他说着说着话,居然自己先睡着了。

    天边,浓郁的黑渐渐褪去,与初升的日光交织成一片灰蒙蒙的蓝。

    陆眉握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姑娘的手,仿佛是握住了这人世间他能握住的最后一缕温暖。

    他转头看向那片混沌的天,眸底渐渐红了,瞳色也越来越深。

    最后,溢出的水光终将天际那抹灰蓝,模糊成了零碎的光。

    ……

    此去盛京要途径宛城、兰苍等地,之后还要穿过广袤的雍州与凉州,最后越过山阴关,才能到达越州地界。

    出逃的第五日,言清漓与陆眉到达了宛城,这几日他们一直睡在荒郊野岭的马车里,夜里冷时,她也顾不上男防女防的,直接钻到陆眉怀里,将他当作了暖炉。

    宛城附近有许多镇子,他们需得做些补给,出来时仓促,言清漓除了件斗篷再没有厚衣裳,陆眉亦是穿着阿来的衣裳就逃出来了。

    陆眉略作乔装进了镇子,采买完毕后,看到有乡吏正在张贴通缉令,他脚步一转,暗暗来到围观人群的最后。

    ——他与言清漓的画像明晃晃地贴在示告墙上,罪名为反贼雍王的同党。

    同时,他又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得知,宣王已于两日前匆匆登基,并改年号宣德,明年启用,追加了先皇谥号为天圣孝怀皇帝,尊先皇后与其生母苏贵妃同为太后,这会儿正在筹办国丧。

    乡吏喝使那些穿红戴绿的村民回去换素衣,人多眼杂,陆眉没有过多停留,低着头迅速走开了。

    言清漓提心吊胆地等在镇子外,见到陆眉回来,才终于放心。

    许久没吃热食,陆眉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烧饼,还买了几身厚实的冬衣与两双厚靴,都是寻常百姓穿的那种,不打眼却保暖,又给言清漓买了顶风帽,还带了一壶烧酒。

    “喝几口暖暖身,剩下的夜里我给你揉在脚踝上。”

    言清漓点着头,管家婆似的将余钱收好,忽然发现陆眉带出去的钱袋里只剩下几两银了。

    这些东西中,也就衣物贵重些,可都是寻常百姓用的,再贵能贵到哪里去?

    世道安稳时,这些加一块最多不超过三十两,陆眉方才可是带了一百多两出去的。

    陆眉将冬衣直接套在了外头,见她对着钱袋发呆,轻叹一声:“你是许久没出来过了,不知外头一斗米都涨到十五两了,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自从这两年闹天灾,粮食便越来越贵,战事增多后更是飞涨,前几日又突然改朝换代,闹得人心惶惶,rou价粮价直接翻倍。

    宛城离盛京还算近的,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那些受灾严重的偏远之地,会是多么水深火热。

    ……

    为了诏书,宁天弘冒着不惜得罪言家的风险,也要追捕言清漓,足见那封诏书对他有多重要。

    如此一来,她与陆眉更不敢靠近城池,只能走人烟稀少之地,一路躲躲藏藏,历经艰辛无数,终于又花了二十几日才辗转进入雍州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