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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不得,来日卸了这副担子,定让你做东。”何英定定地看着叶思睿的手,淡淡地说:“那大人一路顺风,小弟不送了。”他们骑马回京,又要从提刑按察使司门口走一道,叶思睿又大大方方下了马徒步进去,这会不等他走到自己的衙门,就有人上来行礼,“佥事大人,您要的东西到了。”叶思睿眼前一亮。他立刻扭过身把在门外牵马的夏天舒喊进来。夏天舒不明就里,将马拴好后大步走来。门子有话想说,可是叶思睿不由分辨,同样大步流星迎过去,握住夏天舒的手,“有了!快陪我看东西去!”他的衙门里,几案上案卷从头堆到尾,放了两三层。他随手拿起一本朱笔誊好的卷子,封上的姓名籍贯已经打开,是璞县一个朱氏泽雨试子,中了一百三十多名。他那本卷子的文章,圈圈叉叉各占一半。叶思睿就将第一篇子在齐闻韶读了起来,觉得平平淡淡,虽无一处不当,却也无一处出彩。这样的卷子都能中第,万成煜的文章能中六十七名也不奇怪了。想起这一出,他便最上头的一张名单,名单上细细列出了十一个璞县试子的名次,还有附上作对比的几张卷子的主人和名次。叶思睿一看有解清,便嘱咐夏天舒先找出来。夏天舒没读过书,要他看经义文章是没辙了,但是认个名字,找个卷子还是轻车熟路。趁着他找解清的卷子,叶思睿随手翻出几份卷子细看。璞县试子中的名次有高有低,文章好坏也能看出差异来,只是……叶思睿手上拿着几份作为对比卷子,有直隶其他县的,也有南面试子的,南北卷子的质量差异可不小。第92章科场舞弊(十)北方的直隶是京畿地区,南方的江浙是富庶之地,两地也都有出名的书院。两地的学子一同科考,回回斗得天昏地暗。若是北方的主考官点了北方的试子做会元,南面的试子能把顺天府的鸣冤鼓敲破。若是南方的主考官点了南方的试子,也少不得被直隶的官员弹劾到无颜上朝。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惯例。状元殿试后由陛下决定,主考官如果与主考官籍贯相同,再好的卷子也得回避。但是这种境况被打破了。北方苦寒,边关地区的百姓大多目不识丁。直隶有当年和太~祖一同打天下的武将望族,还有经营多年的文臣世家。太~祖时期还好,传了几代,这些世家大族就少不了有不成器的子弟,或是不爱读书,或是玩枪弄剑,在太平江山发挥不出用途,只能靠荫封举荐进身。但凡有权势的人家都愿意把子弟送到国子监念书,如此一来,北方的书院也逐渐凋零。等到先皇在位时,北方的科举成绩已经远远不如南方了,只是先皇软弱,又要削藩,只能向世家让步,增开举荐,荫庇子孙。而湘王摄政之后,因为文臣的频频弹劾,世家的排挤不配合勃然大怒,将先皇许诺的举荐荫蔽一笔勾销,大力扶植南方科考,叫一批批寒门士子涌入朝堂,为他驱使。那些试子进入仕途本是受了湘王的恩情,都多多少少做了些歌功颂德的文字,后来也不好打自己的脸,再去弹劾了。湘王还做了另一件事,把原先各省主考的乡试改为了京城统考,这下天下读书人入仕与否,都得看他的脸色。乡试与会试无异,只是录取名额更多,除三甲外不论名次一律称举人,民间俗称“小会试”。这下从乡试起,南北学子就要展开厮杀,北方自然死伤惨重。陛下亲政后,也只恢复了部分荫封,举荐一事却咬死了不肯松口。那些原本指着举荐入仕的子弟半路读书,自然比不过南边这些苦读的学子。一时会试乃至乡试前三十名中都不见北方学子。这也是这次璞县十一名学子中举引起纷纷议论的原因。叶思睿脑中思索,夏天舒那边已经把解清的卷子找了出来。叶思睿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的确与解清背诵的一字不差,底下考官们画了一溜的蓝圈,批语也是大加褒奖,然后仅仅中了二十六名?难道是后面的文章出了问题?他不敢耽误,立刻朝后一篇看去,这是智者乐山,仁者乐水那一句,也是学子们常常准备的了。他一看破题:“圣人于知者仁者,而详发其蕴也。”便知道这文章定是不差,读下去果然也是一溜圈,往后的第三篇,还有五经题,都答得不错。解清与万成朓同是诗经房的考生,做的题目都相仿,一比之下高下立判。万成朓的文章固然做的不错,然而后面的点评哪能看不出区别?“这倒是玄妙的很呐。”叶思睿收起卷子,夏天舒不声不响地又递给他一份,正是万成煜的。万成煜的文章做得四平八稳,比他练习时的灵活一些,想来是座师批点过的缘故。即便如此,底下的圆圈中还夹杂着一些三角,甚至有一个叉,想是如此才落到六十多名。叶思睿又按照中第从高到底的名次,把璞县的试子和对比的试子的卷子一一摊开看过,只看第一篇子在齐闻韶和第二篇智者乐山,饶是如此,也需花点时间。他在这里看得全神贯注,连有人走进来都不曾察觉。“什么人?”夏天舒问。叶思睿猛地抬头,来人本想给他们来个猝不及防,却被夏天舒一语点破,脸上也有些尴尬。这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黑发长须,鬓角斑白,身穿绯袍,服上还有一只鲜亮招摇的孔雀。叶思睿看一眼便行礼,拉了夏天舒一把叫他跪下。“下官见过按察使大人。”谁料他却拉了个空,夏天舒站在他身侧纹丝不动。叶思睿身上的汗一下就都出来了。他还记得夏天舒在汤良工目前那番宣言,可是现在哪里是讲究这些的时候?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朱荃没有叫叶思睿起来,而是打量着夏天舒。夏天舒也无所谓,就站在那里任他打量。叶思睿垂眉行礼,不被叫起,也不敢抬头。“你是什么人?为何见到本官却不跪下?”朱荃打量再三,想不出朝廷比他官爵高的还有这号人物,只好径直问道。夏天舒冷冷无言。叶思睿只得庆幸他是个闷嘴葫芦,倒不至于说出什么激怒了朱荃的话,赶在前头解释道:“大人,这位身上有功名,可以见官不跪。”朱荃眼睛一眯,“他中了举?”叶思睿连忙说:“他只是个璞县的秀才,下官唤他来此来问些话。”夏天舒依旧不发一语,只是他杵在那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书生。朱荃冷哼了一声,“你起来吧。”叶思睿起身道谢,朱荃又问,“这么多卷子,看出什么了吗?”这卷子是他许了从礼部要来的,叶思睿承他这份人情。“回大人,看出了一点端倪,只是还需要证据加以验证。”“什么端倪?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