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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朝厨房走去的家伙,怎瞧那副德性都不顺眼。轻哼了声,眼看食堂来了顾客,他立刻换上一张生意人的嘴脸,热络地招呼。由于地处热闹地带,附近的商家、酒楼不少,食肆的生意在这个月才渐有起色。外人都以为他是食肆的老板身兼掌柜,其实不然,出资的是手足,而他以前仅靠卖杂货维生,后来出面租贷食肆,打理一切。兄弟俩必须养活一家子老小,目前和双亲、妻儿子女就住在两条街外,因宅子不大,亲兄弟和元计、小宝儿索性住在食肆的小阁楼,也方便看着食肆,防止宵小。尔后,他暗自嘀咕,拨打算盘;计算该用的、该付的银两所需,经营一家食肆不容易,烦人的琐碎颇多,他们兄弟俩并非有钱,资金方面的周转难免捉襟见肘。抬头,他瞪了厨房一眼,思忖那病恹恹的阉人,整天摆着一副倒霉、哭丧脸的模样,哼......晌午后,大伙儿轮流用膳,厨子眼看小宝儿仍在忙,他喊:「小宝儿,快去吃饭,不然饭菜都要冷了。」「哦,好。」乔宝儿暂搁下碗盘,伸手往衣襬抹了抹,饥肠辘辘,他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桌旁用膳。元计瞥了师父一眼,瞧他对小宝儿仍是好,心头就颇不是滋味。低头切葱末,他意有所指:「师父,您大哥上回提的事,您考虑过了没有?」脸色一僵,厨子闷声:「甭考虑,咱们都撑过来了。」怒意一生,元计搁下菜刀,提醒道:「您还要瞒多久?」「住嘴。」嗟,一咬牙,元计气闷地走出厨房外。气氛霍然一降,乔宝儿好生纳闷,「他怎么了?」「没事。」厨子勉强笑了笑,「他只是耍脾气而已。」隐约察觉一丝不寻常,乔宝儿也不便过问别人的私事。膳后,他收拾碗盘,将一桶厨余提往后门口放,旋即继续干活儿。每日,由清晨忙到夜半,待食肆打烊,擦桌收椅,将一切收拾妥当,他才得以回房歇息。疲倦的身子一沾床,迟迟无法入睡,脊椎骨隐隐作疼,他蜷缩着身子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半晌,耳闻细碎的说话声由隔壁传来,不一会儿,愈演愈烈为争吵。「老弟,咱们不该继续揽着麻烦,我好说歹说,你就是不肯把那个阉人遣走,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大哥,我还供得起他一口饭吃,你何必这般计较。」「我能不计较么!」杨三典一拍桌子,气呼呼地叫:「你可知你揽了多大的麻烦?至今,王府的人还在找他,一旦让人发现了,咱们这家食肆还做得下去么,你想过没有?」「别再说了!」厨子也吼:「食肆是我开的。大哥,我没亏待你,那孩子可怜,你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咱们赶他走,你要他上哪儿讨生活?」「他在哪儿讨生活干咱们啥屁事?咱们雇请的另一名伙计都没他这么麻烦,人家做事利落又会招呼客人,哪像他畏畏缩缩,连腰杆都挺不起来。」杨三典呸了声,打从心底瞧不起阉人!「小宝儿的身体不好,他嘴上不说,莫非你瞧不出来?」「怎瞧不出来,你带他回来的时候,还花了不少银两供他治病。嗟,你简直是吃饱撑着带回一个痨病鬼,咱们这里是食堂,不是济善仓!」「啪」地,他重重丢下账册,吼叫:「你自己看清楚,现在的开销不少,做生意的本钱都还没回收,一家子老老少少吃的、用的通通都需要银两,一个子儿也不能浪费。「食肆的生意虽不差,咱们遣走他,若忙不过来再请个人手来帮忙也可以。银两要花在有用的地方,元计跟着你,你算过银两给他了么?「那个阉人一个月吃咱们的、用咱们的,还得算银两给他呢,加上过年前,差人跑腿帮他送钱回家乡,你可算过这些?」实在火,他又补上一句:「我还担心他哪天死了,咱们得帮他收尸!」「碰」地,他甩门就走。为了一个伙计,闹得兄弟阋墙。这事不下几回了,厨子叹口气,随手翻阅账册,连着三个月的开销的确不在少数。回头望着徒儿元计,他道:「你是否也要跟我计较?」「师父......您大哥说的没错。」元计顿了会儿,把搁在心里的话都说出口:「我也赞同不该揽着麻烦在身边。「您护着外人要有分寸,您大哥在外打听到一些风声消息,王府的人仍在找小宝儿的下落,虽然您让小宝儿少露面,安排他在厨房洗碗、打杂,学习,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王府的人迟早都会找到这儿来。」杨厨子敛了脾气,放软了声调,「食肆挂名的不是我,有大哥出面顶着应付,王府的人要找到他并不容易。」「万一,他们搜查整间食肆呢?甭说小宝儿会不会被找着,咱们两人也完了。您大哥的顾虑不会错的,您要养活一家子不容易,现在就靠这家食肆赚银两呢。不送走他,出了事儿,大伙儿都要跟着遭殃。」天晓得,以前的主子还找小宝儿干什么?心头搁着忧,他又说:「您当初不听劝,尽是招揽麻烦上身!」厨子一瞬怔然。当初,在一股冲动之下行事,压根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地步,以前的主子怎还不放过小宝儿!「事到如今,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把小宝儿赶出去。」「......算了!留着小宝儿,迟早会出事!」元计索性一头钻入被窝里,呕气。隔着一道墙,乔宝儿听得仔细,此时才惊觉自己一直带给厨子大叔麻烦。难怪杨掌柜总是一脸不善,对他不理不睬;元计应该是碍于厨子大叔的关系,才没将此事说出来......现在,该怎么办......心一慌,脑中顿时全没了主意。「我不是存心要带给别人麻烦的,真的不是......」他不断摇头低喃,整个人躲在棉被里,感到既难过又惊慌。想不透以前的主子还找他做什么......莫非是知道厨子大叔救他一命,所以找他们的麻烦......非要他死不可么,吓!脸色一白,彷佛摆脱不了噩梦似的,他不想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甘于现在的生活,即使工作再累,身子吃不消,又畏寒......他也不想离开此地,该怎么办......一夜无眠,他敛下泪汪汪的眼,不知还能上哪儿......王府。地窖外,孟焰阴鸷的视线随着石阶的斑斑血迹而延伸,长达幽暗的尽头。若有似无的呻吟传出地窖外,夹杂着铿锵的铁链声、猛兽的咆哮声,黎生再度嗅到一丝死亡的气息。「呵......那条阉狗能撑到现在,命很硬。」黎生静默无语,心知肚明主子命人将小狗子吊挂在铁栏内,打算活活饿死之后,再丢至地上喂狗。「黎生,你可在暗中搞鬼?」神色一凛,黎生坦承道:「瞒不过主子的眼,我是有拿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