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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家的话,爸妈那边又说不过去。偌大的圆桌上,严兴坐在最醒目的位置,出席的其他人都是公司的高层精英。东升抱着文件和笔记本装模作样地坐在总裁身边,假装是个认真负责且专业的助理。他一个学社会学的,坐在一家上市公司内部高层会议室里,仿佛听着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说着天方夜谭。他表面上在做会议记录,实际上正在为论文做准备。“东升,把新项目的计划书给我。”“东升?”正在全神贯注琢磨问卷的人被严兴的呼唤猛然拉回现实,着实吓了一跳。人在紧张的情况下,肢体往往是不受控制的。东升忙乱之中一个哆嗦,手肘拐到了手边的水杯,里面的茶水全数洒到严兴的高定西装上。完蛋!在场的人纷纷皱眉看着他,那一张张无语的脸仿佛在说——这个笨手笨脚的助理赶紧炒了算了。东升手忙脚乱地拿起纸巾试图挽救,可红茶毕竟不是白水,还是在西装上渗出了一大片印渍。“严总,对不起,对不起……”严兴微笑着按住他乱擦的手,“没事的,东升,别弄了,没关系……”“怎么搞的?会不会做事!”财务总监是个有一说一的厉害人物,脾气也不小。被人当面这么一说,东升刷地一下满脸通红。丢人丢大发了。心虚又无言以对之时,他听见严兴少有的、冷冰冰的声音,“他又不是故意的。”说着,严兴亲自从一堆文件中找出需要的那份,“我们继续。”估计大家都被总裁的好脾气震惊了,齐刷刷地盯着东升。财务总监更是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了他好久。东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了百了。下班回去后,东升如何也提不起精神,总觉得自己是个时时被人照顾的白痴,挫败极了。严兴捏着他的脸,“又苦兮兮的做什么?”“明天不去上班了,好不?”虽然辜负了严兴的一番好意,但这明明是在浪费大好时光。严兴皱眉,“又怎么了?”“我干不来。”“就让你陪着我也做不来,那你还能做什么?”这是什么话?“我想回家。”东升赌气道。严兴抿了抿嘴,放缓语气,“不是说好的么?现在怎么又反悔?非要离我远远的才好?”东升撇撇嘴,“别人迟早看出咱俩的关系,不想被人戳脊梁骨。”严兴霸道地说:“在我的公司,谁敢说闲话!”唉,说不通。东升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停止对牛弹琴。“你不闷?”严兴要拉开被子。东升死死拽住,不搭话。没了被子盖的严兴不再纠缠,只穿着小短裤侧身躺下,脊背却紧贴着他。东升往外挪了一寸,严兴就朝着他那边挤一寸。挪着挤着,“噗通”一下,东升就连人带被跌下了床。“哎呦我去!”东升揉着摔疼的屁股骂道,“严兴,你混蛋!”严兴在床上探出脑袋,幸灾乐祸地笑出声,“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想好好写论文。”“书呆子。”“好好钻研也错了?我还想表现好点留校呢。”“你想留校?”东升点点头。“我可以帮你。”什么都是你帮?你丫义工啊!“我有手有脚要你帮个屁。”“这也生气?”严兴无辜脸,“行行行,那你好好写你的论文吧。”说罢,他一把将东升从床下捞了上来,而后笑道:“只要你不离开我,想怎么样都行。”“严兴……”“嗯?”窗外星光灿烂,东升把脸埋在男人的肩窝里蹭着,“你真好。”东升决定回家住几天。他有点想mama做的菜了。严兴也跟了过去,说是给自己放年假。东妈很喜欢严兴,当亲儿子一样,天天变着法子弄好吃的。严兴也是能耐,总能把她逗得开怀。白日里,东升和严兴就去海边游泳。严兴被晒成了红烧虾,脸上晒伤的地方像两抹腮红。东升看着乐坏了,“我们家小兴兴越来越可爱了。”严兴不爽地发誓:“再也不去海边了。”“我看你游得挺欢乐的呀。”“游个毛,那么多人,你当是下饺子呢。”“哥哥我就可以在饺子堆里畅游无阻。”严兴抱住他,忽而一本正经地说:“叔叔阿姨还不知道咱俩的事情吧?”东升一愣,立刻掐住他脖子,“你不许乱说。”严兴咿咿呀呀了半天,才挣脱开,“看把你吓的。”“我爸妈特别传统。”东升在“特别”二字上加重语气。“知道了。”严兴不满地抿着嘴。“明天去看宝宝吧。”“什么宝宝?”“贾妍生了个小公主。”“这么快?掐指一算,日子不对啊。”东升揪着他的耳朵,“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宋枫的女儿脸小小的,眼睛深邃,特别像爸爸。东升抱着就松不开手。那一团小rou球在怀里软软的,对着他,还会咯咯地笑。崭新的生命,真好。“东升,你喜欢孩子?”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严兴在夜黑无人的街头搀着他的手。“还行吧,挺可爱的。”“跟我在一起就一辈子没小孩了。”“那又如何?”“我……”严兴自责地看着他,“拖累你了。”东升笑着抱住对方,“别胡说,喜欢宝宝,领养也行的。”“毕竟没血缘……”“我又不是繁殖癌。”“你啊……”严兴舒了口气,笑眯眯地看着他,忽然,“啪”地一声,在他额头重重亲了一口。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东升站在检票口的栏杆外,伸着脖子,远远望着曹维离开的身影。“都上车了,还看什么看?”严兴酸溜溜地说。“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怪舍不得的。”“至少人家那儿空气好。”“天天吸你的二手烟,空气自然不好了。”“冤枉了,明明都很自觉地在阳台抽的。”“戒烟吧。”“为什么?”“不想跟我一起多活几年?”严兴看了他一会儿,“那我试试。”他们走出车站,一眼就看到张承端坐在马路对面的路阻石上。人来了,也不去送。搞不懂这个古怪的男人。东升穿过马路,对着张承端,不禁责怪道:“小维等到最后才上车的。”张承端没回应,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严兴拽了拽东升的胳膊,“少说两句。”东升心里也不是滋味。一起嘻笑怒骂的人,一道打球的人,互相诉说心事的人,就这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