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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也少不了饥寒交迫而死的普通民众。林如轩一路走来,眉间褶皱就没能舒展过,不知怎的,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好像这城池之中,少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却又一时半刻,想不出是什么。“将军!将军!”这时候突然从路边收容难民的屋篷里,跑出一个女子,她跌跌撞撞,跪在林如轩脚下,眼里尽是悲怆之色,“将军!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突然就醒悟过来,这座死气沉沉的城池里少了什么——少了孩子,大人的怀抱里,没有孩子,落单的人中,少了孩子,没有孩童的哭闹声,而死去的人,也没有孩子的尸体。女子摇着他的腿,“将军,求求你!他们把我们的孩子抢走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们!”“你是说……塔悍,抢走了这城里所有的孩子?”“是……”那女子拼命点头,眼中泪水似滚珠而下,“我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我的孩子了,她才两岁!她才两岁啊将军!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随着这女子的哭诉,越来越多失去孩子的人们开始聚集,一个个跪倒下来:“求求将军救救我们的孩子!”林如轩握掌成拳,狠狠啐了一口:“这帮畜生!”“先起来,”他扶起那女子,“你们都起来!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找回你们的孩子,都先不要急!”“谢谢将军!将军一定要救救他们!”“我会的,我会的!你们且先回去,回去等着,不要乱跑,我会把你们的孩子救回来。”林如轩回到军营,只感觉一种深深的无力萦绕在心头,他很想知道,对面的军师究竟是个什么人,竟这般残忍狡诈,连懵懂无知的孩提也不肯放过。“林将军,我们真的要去救那些孩子?”林如轩长叹一声:“不然呢,现在救与不救,难道还能取决于你我吗?”“可是将军!”杨青平一脸焦急,“那些孩子活没活着还不一定,就算活着,也定早被藏在了雁门关,你也说了,雁门关凶险无比,难道我们真的要为了几百个孩子葬送数万大军?”“几百个孩子!”他突然一拍桌子,“那是几百个孩子!不是别的什么家畜!没有什么,都不能没有孩子!那是全城百姓的希望,你知不知道!”“可是……”林如轩摇了摇头,“不救他们,这座城,就算是死了。”苦笑着,“如果我们见死不救,百姓会觉得我们大胤军队无情无义,不仅代州,流言四起,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没有百姓的信任,还怎么打仗?失了民心,打再多的胜仗,又有什么用?!”“将军!”林如轩一挥手,不再理会他,而是道,“沈箕!你在吗,沈箕!”黑衣女子凭空出现,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我需要你们的情报。我要知道,那些孩子现在何处。”“明白。明晚之前给你答复。”他回抱一拳,“多谢。”“啊……”李冶从梦中惊醒,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余光扫见屋子里还有亮,扭过头看向李冼,皱眉道:“你怎么还没睡?”李冼伏案写着什么,用毛笔蘸了口墨,也不抬头,“做噩梦了?”“是啊,做噩梦了。”李冶重新倒下来,闭上眼,“我梦见林如轩死了。”李冼的笔停了一停,“只是梦而已。”“但愿吧。”李冶轻轻叹气,“你赶紧给我睡觉,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不要熬夜不要熬夜,天天熬到这么晚,这身体这么吃得消?”“死不了的。”“你非要把自己折腾坏了才甘心?”李冶又翻起来,“你晚上是不是又没喝药?”“我已经好了。”“好了?那你有本事别咳啊。”自从墨问离去,这皇宫周围的结界也随之消失了,不仅再不能抵御寒气,还放进了鬼。李冼却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天气冷了不肯多加衣物,不出所料地染了风寒,喝了几天药才慢慢好转。李冶觉得他简直是疯了,这几个月里,几乎一天也不曾好好休息过,每天起得极早,却睡得极晚,整日也不知道在伏案写些什么。不仅如此,他竟还把休假制度从半旬休又改回了旬休,这帮大臣们虽然暗地里叫苦不迭,可毕竟是他们害得墨问犯下天条,皇上没有怪罪已经是格外开恩,他们哪里还敢再忤逆皇上。“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好。”李冶又唠叨了几句,也没了声响。李冼摸了摸那黑龙镇纸——那黑龙微弓脊背,使得龙身出现两个凹槽,既能当镇纸,又能做笔架——龙尾那缺损还是很明显,他每次看见都会忍不住地心疼。墨问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最贵重的,大概只有这个镇纸了。还有那张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派上用场。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不是不困,却是不敢睡,一闭上眼,脑海中剩下的,全是墨问。他只有让自己忙一点,再忙一点,忙得没有闲暇去想别的,累得沾到枕头就能睡着,最好连梦也不曾有,才能勉强,让墨问的身影暂时抽离自己的生命。原来不知不觉,早已情深至此。他苦笑了一下,放下笔,却还是无心去睡。脑子里乱得很,抄多少遍书,也平静不了心绪。他缓缓起了身,踱至窗前,推开了窗,夜风吹进来,很冷,他又忍不住掩唇轻咳了两声,却依旧执着地望向夜空。“你在吗?”他突然垂下眼,轻声道。并没有人回应。“我知道你在。”手指无意识地描画着一小块儿窗扇上的雕花,“为什么不走呢,这皇宫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窗台上有一层薄薄的尘土,那尘土上被不知什么慢慢擦出了一个字眼:他。“他?”李冼笑着摇头,“可你明知他早已不在此处,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尘土上再没有字迹出现。李冼,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呢?他怔了一怔,竟是被自己问得茫然无措,只垂下头,用手指轻轻擦去了那个字迹。行至床边,却见李冶占据了大半个床榻,又不忍心把他碰醒,只好委屈自己睡了窄窄的一条。“鬼兄,”他阖上眼,又道,“你替我把灯吹灭了吧。”……夜黑。神龙元年,腊月三十。又是一年除夕夜。受不着战火侵扰的渭阳,依旧是往年的样子,街上依旧喧闹,夜空依旧斑斓,只是再没有一条龙,会趁黑夜偷偷驮着皇帝俯瞰这城池全貌。物是人非。皇宫,御龙殿。“来啊,小冼,喝酒啊。”李冶那双桃花眼早已染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