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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面玲珑,又哪里来的自在可言?若在民间便能得自在,林如海何必去考什么探花,他又何必上京,和那些王孙贵胄们周旋?连林如海和他且如此,他何以会以为柳湘莲便能过得自在?但是不管如何,他也不该贸贸然卷入此事,尤其是以这样不光彩的身份。见林楠眉头紧锁,林如海摇头道:“若换了以前的你,断不会这般矫情。你和他是至交,他原是性情中人,你有事,他倾力相助,你出事,他为你出头出气,这些都是情理中事,何以就让你如此为难?”林楠苦笑。林如海叹道:“楠儿,将所有人都画个圈子,只做范围内的事,这不是分寸,而是另一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你自从在那地方走了一遭之后,看似洒脱不少,实则是变的过于冷漠,你之前同柳湘莲只见了数面便成至交,你和冯紫英卫若兰三四个月便称兄道弟……你且自问,此次上京时近一年,可曾多交一位如他们一般的亲近的好友?”林楠还是苦笑。前世今生,他在这上面,何曾有过半点长进?林如海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愿看着你这样过日子。现在你正青春年少,又有我和玉儿在你身边,并不觉如何,但是等玉儿嫁了,我去了,你老了,难道要和我一样做个孤拐老头不成?我好歹还爱山林,爱美食,爱音律,爱高床软枕,你呢?”林楠一时愣愣,他从未想过,林如海心里对他有这样的担心。林如海叹了口气,道:“我送你上京,除了因为江南的事太过繁琐,也是因为冯紫英和卫若兰都在京城,有他们在,你身边多少有几个能交心的同龄人,不至太过孤单……最重要的是,你在江南,被人众星捧月的巴结着,没有一个人敢逆了你的意,越了你的线,我想或许在京城那种地方,会有强硬些的人,能破了你画的圈子,让你多少能学的……”他说到一半便住了口,摇头不再说话。林楠苦笑,道:“方才父亲说,我不是柳湘莲,焉知他不愿介入此事,此刻我却要将这句话还给父亲。父亲不是我,又怎知这般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不是我心中所愿?”林如海似早料到他会这么说,面不改色道:“这样的话,我向来只用来劝别人,从不会用在自己身上。你就当我独断专行好了,若你在二十五岁之前,能有看的入眼能过一辈子的人便罢了,若是没有,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也会给你找个好生养的女人成亲,好让你能儿女绕膝,好让你在临老时,有几个来让你烦、让你气、让你cao心的人。”听着林如海用平淡如水的口吻,说着霸道蛮不讲理的话,林楠却只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低头将嘴就在茶盏上抿了一口,掩过脸上的异色。林如海看了他一眼,暗叹一声。他这个儿子,自进了那地方一次以后,便像换了一个人似得,隐隐的将自己和周边的人隔绝了开来,看似随性潇洒,实则始终与人保持着固定的距离,按部就班的与人交际往来,竟不肯近一步。他自己不觉得,林如海却看得清楚,他不愿自己的儿子过这样一潭死水般的日子,所以将他送去京城,扔进那个大染缸里好好染上一染,现在看看成果,勉强算是差强人意吧!开口道:“你不必替柳湘莲担心,他学问或者不如你,但做事周全尚在你之上,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林楠点头,柳湘莲的本事他知道,林如海的本事,他更知道,既然林如海说没事,自然是没事。拈了棋子低头去看,这才发现他的一条大龙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勉强落下一子,道:“按父亲的说法,总督大人的贪的那笔款子,已经被送去了京里,他历年的收藏,也被他家两位公子折腾没了,那三殿下在那些衙门里看见的银子,又是从哪儿来?”林如海摇头道:“你真以为我什么事都知道啊?”林楠看了林如海一眼道:“不是吗?”林如海冷哼道:“我连上衙的功夫都没有,哪有空管他们的闲事?你若是有兴趣,倒是不妨去查查,反正现在离乡试还有些时日,便当是去散散心也好。唔,到你了,专心下棋!”林楠棋艺原就稍逊,又被林如海抢了先手,加上之前几度分心,便是此刻收敛心神,也是大势已去,于事无补,索性弃子认输。过了一阵,管家来报晚饭备好了,林如海派人请了李旭李资前来用饭。晚饭后,林楠便派人找了林才来,给他细细的讲江南的事儿。林如海的话,他不会当了玩笑来听,既然说了让他去查,便是真的要将事儿推在他头上了,是以总要先打听一下,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景。林楠不在的这段日子,江南发生的事儿不少。江南繁华,油水充足,尤其是两淮盐税,在全国税收上足足占了三层,盯着这块肥rou眼馋的人不知有多少,但是有林如海坐镇扬州,江苏巡抚清廉正直,敢伸手的人不多。太子过世,有些人急了,动手也不分轻重起来,结果惹得林如海大发雷霆。他能在扬州掀起那么大的风浪,也有李熙存了要杀鸡儆猴的心思,在后面一味纵容支持的原因。上百人杀下来,明面上的手都缩回去了,暗地里的小动作却是不断,林楠刚被林如海送走,漕运总督蔡航便将两个儿子送到了江南书院读书,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因着太子过世,皇后地位提升,蔡文渊、蔡文涛兄弟二人的身价也水涨船高,一进书院,便被无数人巴结奉承,连书院的夫子对着他们都带了几分谄媚。美中不足的是,那些人虽将他们捧到了天上去,可是当他们语带不屑的说起林楠时,敢附和的却人不多。而且他们真正的目标,那几个盐商家的子弟,和扬州地方官的子侄们,对他们两个却始终敬而远之。不过事在人为,林楠离京,影响力渐渐淡去,慢慢的开始有人他们面前贬低林楠来讨好他们欢心,那些个盐商子弟,也开始主动和他们喝喝酒聊聊天。一切都在朝顺利的方向进行。然而,事情从春天的时候,开始有了点变化。当蔡文涛又一次不屑的说起:“不过一个区区三品官的儿子,破落户家出身的,便敢称江南第一?”周围忽然一瞬间没了声息,静了片刻,才有人生硬的绕开了话题,说起某个班子的某位名角儿如何的风流婉转。兄弟二人当时还没放在心上,等过几日再一次提起话里暗指的那个人时,周围又是一静,这次别说附和一句,竟连转移话题解了冷场的尴尬的人都没有。蔡家兄弟便是再笨,也察觉到不对了,冷着脸道:“怎的?你们也觉得我们兄弟还比不上那个姓林的小子不成?”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