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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然的脖子,然后一把夺过铃铛:“没收了。”春谨然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刚想骂,就听见裴宵衣的话,便连骂人也不顾上了,着急地喊:“那不行!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又往回要的道理!”裴宵衣悄悄放松了点力道,不过仍将人制着:“你说的,我想要随时可以。”春谨然语塞,眼瞅着铃铛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睛都开始热起来,最后有点难受地低声道:“那你好歹换个东西给我啊……”裴宵衣心中一软,不再戏弄,直接让铃铛塞回对方衣襟,完后还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再随便往出拿,就真要不回来了。”春谨然反应过来被耍了,挣脱开裴宵衣的胳膊,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裴宵衣心情好,不与他计较,反而道:“等会儿你带我出去逛逛吧。”春谨然正发愁,不知道能带裴宵衣干什么,去哪里,乍听见这么具体的要求,既松了口气,又有些诧异:“这周围就是街道小铺子啥的,再往远就是大野地了,实在没啥好逛。”裴宵衣无奈:“我逛还是你逛?”春谨然终于老实:“你。”“那就别废话了。”裴宵衣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抬手揉乱了春谨然的头发。一如所想的柔软,舒展了裴宵衣的心。“好不容易才梳整齐的……”春谨然抗议似的咕哝,身体却奇异般没半点排斥。裴宵衣意外地下手很轻,揉得春谨然头上痒痒的,心也痒痒的。骤然风起,吹散浮雪,纷乱了白茫茫院落,迷离了深红色回廊,恍惚了桃粉色春心。“这不是谨然少爷嘛,好久不见您出来了……哎?这位是?”卖冻梨的小贩稀奇地盯着眼前正认真挑选冻梨的裴宵衣,这地界儿陌生人来得少,更别说这么好看的。“我兄弟,大裴!”春谨然大声宣布,莫名自豪。小贩热情洋溢:“原来是大裴少爷。我这冻梨个保个又甜又大,您就放心吧!”片刻后,春谨然付钱,裴宵衣拿梨,银货两讫。“哎不能……”眼瞅着裴宵衣吭哧一口咬上去,春谨然想阻止,为时晚矣。裴少侠门牙险些磕掉,一个劲儿抽凉气。难得见到这么狼狈的裴宵衣,明明应该尽情嘲笑,可春谨然根本笑不出来:“你傻啊!那冻得邦邦硬你看不见?这东西得解冻了才能吃!”裴宵衣懊恼地瞪着手中的褐色奇梨,恨不能用眼神把它烧成渣。鬼知道这玩意儿还要融化啊!!!如此这般,一个看什么都新鲜,一个光看对方就觉得新鲜,倒也让闲逛之旅其乐融融。午饭是在路边吃的阳春面。春谨然想去酒楼,裴宵衣没让,因为太耽搁时间。他的闲适光景有限,不宜浪费,一碗就着寒风的热面,足以让人愉悦。午后,二人逛到了郊外,广阔田野已被白雪覆盖,分不清哪里是田,哪里是路。但是春谨然清楚。他带着裴宵衣寻到一处田边茅草棚,积雪厚重,已将茅草棚压得有些弯,好在草棚坚强,仍屹立不倒。棚内几把藤椅,透着夏日清凉,与四周严寒之景格格不入,却又显出几分调皮。“坐呀。”春谨然用袖子蹭了蹭藤椅上的灰,便一屁股坐下,招呼裴宵衣。裴宵衣从善如流。二人面前,是大片的白皑皑田野。春谨然指了指不远处道:“那一片就是我们家的地。小时候我最喜欢来这里玩,尤其是庄稼长得很高的时候,我藏进去,谁也找不到。”裴宵衣听着,想象孩童时的春谨然,顽皮,狡黠,粉雕玉琢。“你呢?”春谨然问,“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裴宵衣怔住,白嫩嫩的春少爷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脏又臭衣不蔽体的幼童,牲口一般被亲爹娘挂上牌子,拉上市集,供人挑拣。“不记得了,”裴宵衣淡淡道,听不出悲伤,听不出快乐,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情,“以前是什么都不记得,这些年不知怎的,又慢慢记起来一点。”“开心的吗?”春谨然摸不准裴宵衣的心情,只能试探性地推测,毕竟愉快的记忆总是比不愉快的更容易被记得。“算是吧,”裴宵衣扯了扯嘴角,望向远方的眼里蒙上一层晦暗不明的光,“那时候我好像天天都要被拉到市集上,没吃没喝,一站就要站一天,有时候实在太累,想蹲筐里睡觉,就会被揍。所以我没有别的念头了,就希望有谁能赶快买下我,让我远离这一切。然后靳夫人就来了,像挑一条狗或者一匹马一样,看牙口,看毛色,之后我就跟着她去了天然居。现在想想,怕是托了这张脸的福。”春谨然听得难受,不知该说什么。裴宵衣忽然对着他笑:“你们都喜欢这张脸吧……”春谨然被问住,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回答。裴宵衣不以为意,只幽幽轻叹:“啧,我真会长。”春谨然咽了下口水,终于坦然承认:“最初夜访你,确实是因为这张脸……”裴宵衣垂下眸子,看不出情绪。“但现在,”春谨然继续道,诚挚坦荡,无比认真,“你就是把脸换成祈万贯那样,也是我的大裴。”裴宵衣:“……祈楼主应该不会喜欢这个说法。”春谨然乐了,笑声毫不遮掩,如疯兔般在白皑皑的旷野飞奔。裴宵衣也跟着笑起来。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那颗冻梨好像融化了,由冷变暖,由硬变软,在恣意笑声里,渗出了香甜的汁水。第82章桃花春府(四)一日闲散。走走停停似乎逛了很多地方,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断断续续聊了很多话,又好像没什么正经的。未到傍晚,太阳已然落山,冬日的白昼总像个害羞姑娘,抛头露面得十分短暂。春谨然有些恋恋不舍地带着裴宵衣回了春府。他起初以为自己留恋的是惬意的闲逛或者温暖的白昼,可当华灯初上,他隔着一桌子早已准备好的送别酒菜去看对面的那个人,忽然明白过来,他舍不得的仅仅是最单纯的时间——两日,实在太匆匆,以至于每一瞬的流逝,都让人心生留恋。“明天一早必须走?”虽然知道是徒劳,可春谨然就是想要再问一遍。裴宵衣没回答,反而看着眼前的空酒杯,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句:“其实我不喝酒。”春谨然愣住,思绪被打乱,下意识就顺着裴宵衣的话去想,继而回忆起来,似乎确没见过男人喝酒。即便是夏侯山庄的酒宴,相隔太远,他也没办法判断男人是否举了杯,或者杯中是酒还是水。再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拿着酒壶的手正停在半空,应该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