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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纷纷赞许,说着后生可畏云云。由叶九琊来开天门此事再无异议,然而幻荡山上重重凶险,终究不可测知。对面心魔聚集,蓄势待发。“事不宜迟。”迟钧天看向叶九琊。九琊剑鞘中长鸣,人们纷纷让开道路,叶九琊上前。云雾翻涌中,仿佛有一座巨大山门的影子,回荡着风声。整座山弥漫一种缥缈而阔远的意境,使人们放轻呼吸,安静下来,一时间只能听见老者的咳声。陆红颜看向叶九琊,使她意外的是,她并未发现叶九琊情绪的波动。他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非常平静,大约是一直以来的修养所致。倒像是这一路走来,要复活那个人的执念,在仅余一步之遥时,反而牵不起心境的波澜了。又或者是无情道的进境,连那一直以来的牵挂,也要渐渐消弭了。她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叶九琊。雪白的衣袂在风中轻轻拂动,飘然出尘。纵然在场都不是凡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正不染点尘的仙家皓月,极北远离尘世的绵延雪山中才能养出。剑出鞘。这样一个人,用的却是一把漆黑无光的长剑——但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剑,承得住那空无一物的无情道法。叶九琊身形升起来,剑锋朝着那座天门遥遥一划,他的剑一向快而干脆,此时却缓慢,众人无法从他波澜不惊的神色中找到端倪,只好用剑招来推测,他挥剑时时面对着极大的压力。终于云雾震颤,排山倒海一般,在众人面前分出一道入口。踏进一步,便觉得身边景色倏忽变化,来时路变得云雾缭绕,不能回去,而前方同样充满无形阻力。这时,来时的方向又传来一阵震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心魔。”叶九琊道。“它们也能越过天门么?”“天道式微,天门没有完全关闭,能够进来。”羽皇侯忧心地看了看门下年轻弟子:“这可如何是好?”“留人守在这里,其余随我向前。”叶九琊道。“我来守。”空明身边环绕着金色佛印,意态从容。又有几位仙侯与他一同留下,这样一来,即使心魔冲破天门,以他们的力量,也能阻挡许久。凶险自然是凶险的,或许就要殒身此处了。刑秋原本对幻荡山颇有一番好奇,一直饶有兴趣四处打量,跟着叶九琊往前走了几步后,却频频往后望,最后眉头皱了皱:“我也留下吧。”径自转了身,朝留下的人那里去了。空明合十,向他一礼:“贫僧代仙道谢过陛下。”魔帝陛下却径自去一边,坐在了一块宽阔山石上,看也不看他:“我不和秃驴说话。”其余人向前走,幻荡山之“幻”实在名副其实,景色几乎一步一变,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走过几步后前方的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倒在地上的人。他的衣服是宽袍广袖,淡金的底,银白的纹,胸口被鲜血洇了一大片,还有微微的起伏,活着。“为何这里会有人在?”有人问。叶九琊、陆红颜与阑珊君本就走在前面,此时上前,来到了那人近前。“是……”陆红颜睁大眼睛。清清秀秀的一张脸,他们都认得。——是温回的脸,那个总在陈微尘身边,为他跑前跑后,和他打打闹闹的小厮。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那人缓缓睁开眼睛。睁开眼后,他又不像温回了。那是一双很空的眼,睁开许久,才有了一些神色回来。“扶我起来。”他道,声音没有起伏,有种生涩的古怪。陆红颜半跪下来,把他上半身扶起,要站起来时,却茫然地望了叶九琊一眼。“我起不来。”她道。“再等一会。”那人道。他的目光停在了叶九琊身上,嘴角有一点笑意:“我见过你。”像是艰难回想的样子,他喘了几口气道:“雪山上,你那时候还很小。”陆红颜心中掠过无数可能,出现在幻荡山,在雪山上,见过叶九琊——她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你……你没死?焱——”“不是,”叶九琊道,“他是天道。”陆红颜再次睁大了眼睛。天道——仙道中人一直视为至高无上的,迟钧天一心要去打破的,种种推测预言中那个已经式微的天道,以这种方式,用一张熟悉的脸,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人虚弱地靠在陆红颜胸前,鲜血汨汨流出,不说话。叶九琊伸手去看他的伤:“为什么会受伤?”那人依旧不说话,像是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连话也说不出来,任叶九琊拨开左胸处衣物,查看伤口。叶九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一生与剑相伴,他自然熟悉。用什么样的招式,什么样的力道,什么样的剑刃,能刺出什么样的伤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是折竹剑的剑锋,是陈微尘的招式。第69章迷津潜龙渊水潮翻涌,一浪高过一浪,似乎下一刻就会吞没整座龙庭。纵然有庄白函顶住绝大部分的压力,小皇帝还是举步维艰。他们走得越来越缓慢,那样令人恐惧的天地威压,使小皇帝终于崩溃哭泣出声,若不是因为自小的教养还尚存一丝,几乎要嚎啕大哭起来。他的祖上几代都是威名赫赫的将军,却完全不像一个戎马世家的后人,使人不由得想,突然暴毙的先王,挑不起大梁的孩子,会不会也是气数将尽的一个预兆。等到了迈上龙庭的那一刻,威压陡然增大,湖水忽然变深了许多——那是一种明显的变化。等惊涛骇浪变本加厉,众人才发现,那不是湖水色彩的变深,而是浮上来一只巨兽。——龙庭,潜龙之渊。当那狰狞硕大的头颅伴着巨浪浮出水面时,早已失去神智的小皇帝尖叫一声,拼命挣开庄白函的手——他也不知哪里来这样大的力气。他满脸泪水,神色惊慌,连滚带爬离开龙庭,最后停在捭阖道上喘着气,险些掉下潜龙渊去。他望向捭阖道尽头的群臣,却发现此时没有人看着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龙庭上。黑金色的龙身彻底浮出,盘在龙庭上,却有许多引人注目的伤痕,有的甚至在滴下血来。它体型庞大却虚幻,仿佛并不是实体,样子不像民间流传的图画那样威风凛凛,反而透着一股难言的恹恹虚弱。一双澄金的眼与庄白函对视,并没有什么凶恶的意味。庄白函朝小皇帝伸手:“陛下,来。”小皇帝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