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幸福的来源

    你终于意识到乔鲁诺没有去上学了，因为他的课本都在家里，看起来全是崭新的。

    但他看起来一点儿尴尬的情绪都没有，理直气壮地对你说：“我空闲的时候也会看书。”好吧，他是个黑手党，的确没空去学校。而且事实上这一片的人辍学是很正常的事，你坚持读书在大家眼里反而是个怪胎。

    在他们眼里你的年纪该去结婚生子了，读书是白白浪费钱。越是贫困的人越是早早地工作，然后早早地被生活磋磨麻木，认为生活就该是这样的，否则要怎么活下去呢。看看那些女人吧，她们过得还不如你的父亲，男人可以殴打折磨女人发泄不满和怨怼，而女人该如何发泄？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你深深地恐惧家庭。

    即使你认为乔鲁诺是个好人，也仍然无法想象和他在一起的样子，如果乔鲁诺也对你表现出好感的话，你一定会被吓得躲得远远的。

    你逃避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越是亲密的人带来的伤害越是不可弥补，你只是在保护自己。

    你会对乔鲁诺产生好感，也是因为他冷静克制的性格和淡淡的疏离感，那让你很有安全感。

    你没有问乔鲁诺学到哪了，他都没去上课，你才不会自讨没趣。你对着课本目录回忆了一下，又问了他几个问题，这下你相信他说的话了。大部份问题他都知道怎么解答，只是不知道如何用课本上规范的句子描述，换句话说他是自己去理解的。

    乔鲁诺在你身边很放松，你是个普通的女孩，你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和期待。这让他可以像个普通的少年一样和你相处。不过你又和别的普通女孩不同，他能感觉到你对他的好感，但是你又非常克制地保持着距离。你并不是什么害怕给别人造成困扰的利他型人格，你看起来是在主动回避他，回避你的感情。

    你总让他觉得好奇。

    他看着因为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补习而苦恼的你感觉非常有趣，这很好地缓解了他忙碌一天的疲劳。你察觉到他的视线，意识到你迟疑太久，结结巴巴地说：“呃，抱歉，我想我好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地方……”你因为不好意思又在咬嘴唇了。

    你在他面前明明这么容易羞怯，面对别人的时候却可以面不改色地把对方打晕。乔鲁诺微笑了一下，忍不住觉得你有点可爱，但这不是个好的迹象。你习惯性咬嘴唇的动作总让他想到你嘴唇的味道，有一点苦涩的香气，有点像樱桃，但那感觉很模糊，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以前他只是想一下就忽略了，这跟看到食物会联想到它的味道一样，是一种大脑看到相关事物下意识产生的联想。

    但是现在他有了更深的想法，不仅会联想到味道，还产生了食欲。

    乔鲁诺垂下眼睛。

    “或许小姐可以教我别的事情。”

    你听到他温和地说。

    与你的手忙脚乱相比，乔鲁诺显得镇静多了，他毫不犹豫地拿起盖子盖住那个正在起火的煎锅，好在火很快就熄灭了。你端着水壶呆呆地看向男生，差点被这突发情况吓死。乔鲁诺挠了挠脸颊，难得有些腼腆地说：“看来我还是不适合……”

    你不由地猜想可能他已经经历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故才会处理得这么熟练。

    乔鲁诺拜托你教他做料理的时候，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你当然不会拒绝他。相反你很乐意自己可以帮到他，尤其是想到或许男生是为了给你一个台阶下。他真是个好人，你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体贴的人，所有人都会喜欢上他的，你想。

    可是你只是踮脚在橱柜里拿盘子的一会儿没有看着，锅就起火了，连经常做饭的你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比起着火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如何安慰看起来有些低落的乔鲁诺。他在你面前总是很冷静，好像任何事都不能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现在他的低落都能从脸上看出来了，你想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就算再怎么成熟，他也是个比你小的男生。

    “没关系，我们可以做不需要用火的食物！”你努力做出积极的样子（这可真不像你）打开冰箱翻找了一下，“都是我的问题，应该从简单的东西开始的……”

    最后你们一起在客厅吃了沙拉和火腿冷盘。料理过程其实就是切一切拌一拌，根本不用你教。结果就是两个人挤在厨房里做沙拉像在过家家，但乔鲁诺的心情似乎好起来了，你终于松了一口气。

    时间很晚了，乔鲁诺该离开了。这下你没什么可以挽留的借口了。

    很奇怪，你更习惯一个人，但是你会想和乔鲁诺呆在一起。这与你的自我保护机制相悖，你想，乔鲁诺是不同的。

    他身上有一种安定感，你一直缺少的东西，这让你很难不被他吸引。

    怎么说呢？你对他的感情有点像对神的崇拜，虽然这样说像个搞邪教的神经病。神的子民永远坚信他们的神会包容他的一切，这是他们幸福的来源。

    你似乎也拥有了幸福的来源。

    你送乔鲁诺到门口，他突然俯下身凑近你，你察觉到男生稍微偏了一下头，那很像……一个避免接吻撞到鼻子的姿势。

    但他并没有吻你。

    你不敢和他对视，慌乱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他的唇峰有一个柔软的小沟和人中相连，这使他刀刻似的凌厉面庞变得柔和。乔鲁诺笑了一下，你听到他说：“小姐似乎不想让我离开。”

    心思被戳穿你的脸一定很红，你不想被他发现，抬手挡住了下半张脸。乔鲁诺很轻地吻了一下你的手心，像一片羽毛擦过，那很柔软，你颤抖一下。这比他喝醉了的那次的吻更让你羞耻，你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你知道他是清醒的，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你最后把他推了出去。

    门在面前被用力地关上，乔鲁诺第一次被从自己的家赶出来。

    你很容易害羞，他知道，是他做过头了，乔鲁诺有一点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抱歉，小姐。”

    他知道你能听到。

    你手心还有他嘴唇的温度。

    乔鲁诺是不一样的，或许，或许……

    没有或许。

    你小心地缩在安全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