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破袋而出

    第五章　　　　破袋而出

    卷闸门放下的瞬间，餐馆里光线登时变暗，虽然是一个阴天，但是毕竟还有太阳的光线，此时阳光隔离在外，哪怕赶快打开电灯，却仍然显得暗淡，于是秦暖暖忽然间便发生一个感想，灯光终究与太阳光不能相比的啊，这可能并不是单纯提高亮度可以解决的，太阳光带给人的，不仅仅是明亮，也有一种温暖感。

    发生了这样的状况，秦暖暖当然就不能再按原定计划，将食物带回出租屋，因此当老板娘一脸好奇地过来问她：“姑娘，你还是要打包吗？”

    秦暖暖很老实地说：“jiejie，我在这里吃。”

    于是不多时，那位大姐就把她点的餐食送了上来，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一碗浓稠的胡辣汤。

    秦暖暖就坐在桌子边吃着，方才已经有人报警：“喂喂，110吗？我们这里是XX街，好多人都在‘洛阳春’餐馆，外面方才有人在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老板娘已经关门了，你们赶快来啊！”

    就餐的食客虽然经历了一阵惊慌，不过卷闸门十分坚固，将内外隔断开来，让人感到可靠，到了这个时候，人们的脸色已经有所放松，情绪平息了一些，虽然还可以从脸上看出一点隐藏的紧张感，但总体来说已经算是正常，大家各自吃着饭。

    秦暖暖也开始吃饭，胡辣汤里放了很多胡椒粉，非常暖胃，郑州此时的天气，虽然已经不是非常寒冷，但仍然偏凉，这种时候喝这样一碗胡辣汤，是非常幸福的，秦暖暖储备的调味料，除了盐，最多的就是胡椒粉，总觉得在未来那漫长而空虚的末世之中，这就是自己热量的来源。

    秦暖暖挺感叹的，像是这样安然地坐在餐馆里，吃小笼包和胡辣汤的机会，还能有几次呢？这两种东西都是本地最有代表性的食物，特别家常，秦暖暖从小就是吃着这些长大的，想到今后可能再难吃到，尤其是像这样还算是平静的环境，都很难获得，不由得便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暖暖慢慢地吃，二十分钟后，外面响起尖锐的警笛，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终于有人用大喇叭叫喊：“已经安全，可以出来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从楼上跑下来，和老板娘说：“妈，妈，警察在外面叫，我看到外面正在清扫。”

    于是一帮人跟着老板娘上到二楼，她一家人的居处，秦暖暖也去了，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向外面，玻璃窗外，一身白色防护服的防疫人员正在用消毒液浇洒地面，那里有一滩血迹，血迹周围给警戒线圈了起来，还有两个警察正将地上的一具尸体抬上车。

    忽然间，一个拿着望远镜观察的男人说：“啊呀，那个裹尸袋好像动了一下。”

    旁边的人说：“别胡说八道，死人怎么会动呢？”

    秦暖暖连忙说：“能让我看看吗？”

    男人把望远镜递给她：“我真的不是瞎说，刚才看得真真切切，就是在动啊。”

    秦暖暖挤到前面，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果然，黑色的PVC尸袋在明显蠕动，显然里面的东西还活着，警察当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就把尸袋放下来，一个警察就要到头部位置去拉开拉链。

    秦暖暖一下子拉开插销，推开窗户，冲着外面大叫：“别打开，是僵尸！”

    然而拉链已经拉开，里面的身体站起来就扑向面前的警察，一下子抓住了他，咬在他的脖颈上。

    周围的警察挥动警棍，重重打击，然而僵尸根本就不会感觉到疼痛，遭受到这样的刺激，转头便攻击其她的人，警察全都是在用警棍，还有人呼喝着“停止抵抗，你停止抵抗！否则开枪了！”毕竟这个人虽然狰狞恐怖，手里却没有武器，按一般常规，这么多人用警棍是可以制服的，如果真的开枪射击，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

    秦暖暖叫着：“快开枪，射头部！”

    僵尸是打不死的，除非打头。

    有两个警察对着僵尸的身体就开枪，“砰砰”几声枪响，僵尸毫无影响。

    这个时候一个女警终于举起手枪，对着僵尸的后脑扣动扳机，于是僵尸倒了下来。

    现场当然又是一阵忙乱，二十分钟之后，秩序才重新恢复，一个大腹便便的老警察又拿着一个大喇叭到处在喊：“没事了，出来吧。”

    老板娘两条眉毛耷拉下来，撇了撇嘴，说：“鬼子都走了，乡亲们都出来吧。”

    周围响起了几声干笑，那笑声好像在咳嗽一样。

    虽然心情沉重，然而秦暖暖听了这句话，瞬间也想要笑出来，只是实在笑不出，因此面孔僵硬扭曲，此时倘若有一面镜子来照，自己这张脸一定很古怪的，四十几岁的老板娘不晓得，但自己是知道的，那个被咬伤的警察已经感染，他的伤势很严重，一天之内就会死亡变异。

    大家又观察了一下，见外面果然风平浪静，老板娘打开了卷闸门，把客人们放了出去，真的很耽误做生意啊，这一批人早已经吃完了，然而因为餐馆的门关闭起来，外面街上的人也已经四处逃散，所以自己就只好守着这些原班食客，两个小时没有客人的流动，都是那些旧客坐在板凳上，好在有些人额外打包了晚饭，比如那个大叫着“僵尸僵尸”的姑娘。

    秦暖暖提着自己的晚饭——油馍头和芥菜rou，分别装在两个塑料袋里——走出餐馆匆匆赶回自己的出租屋，外边警察还在清场，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对一个年轻的女警说：“小袁，你很不错，今天的现场处置坚决果断。”

    刑警队长周腾确实觉得袁嘉莹不错，一个文职警察，今天能够当场开枪，击毙攻击者，这是很不容易的，袁嘉莹是刚刚毕业的内勤民警，本来是负责办理户籍工作，主要在办公室内工作，但是这一阵各处出状况有点多，今天就把少量内勤警察也调了出来，并且配了枪，哪知竟然是袁嘉莹解决了问题。

    要说这一阵，真的有点乱，局长马金霞和自己说，“不仅是郑州，各处都在出事，山雨欲来啊”，简直全国都开始震荡。

    她们做这一行，是相当敏感的，马金霞已经感觉情况不太对，照这样下去，不仅是内勤，可能辅警都得配枪，但那真的麻烦啊，辅警没有持枪证，根据中国的法律，辅警不得配枪，香港辅警除外，而内勤则是可以的，毕竟是警察学校毕业，受过专门训练，有合法持枪证，但辅警是从平民之中招募，没有受过射击训练，相关素质欠缺，比如那个满腹脂肪的老刘，他就是辅警，今年五十八岁，走路快了都喘，眼神儿也不太好，反应迟钝，马上等退休了，敢设想让他配枪？不知要坑死多少自己人。

    如果辅警配枪出了问题，局长责任严重，但是治安情况的严峻，也需要作出应对，于是周腾就给马局出主意：“实在不行就配电棍吧。”

    虽然也是违规的，所以在这样做之前，一定要尽量取得上级的批准，保住我方局长，周腾必须要这样做，不仅是为了局里，马金霞是个好局长，自己从道义上支持她，另外也是因为，周腾和副局长的关系不是很好，彼此看不顺眼，假如副局上位，对他很是不利。

    秦暖暖对那个年轻的女警看了一眼，便快步走了过去，她并不想让别人发现，之前是自己叫了一声“开枪”。

    十分钟之后，秦暖暖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到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虽然在这里的时间并不久，不过秦暖暖倒是开始喜欢这个地方，城中村生活很方便，出门不远就有餐馆，还有水果店、便利店之类，虽然显得有些杂乱，但是充满了nongnong的生活气息，如果末世没有发生，而自己又真的搬离家中，住到这里来倒是挺好的。

    秦暖暖将打包的晚饭放在桌子上，晚上不必做饭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不是很想做饭，不仅是因为煤气罐里的煤气已经见底，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心情，就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是的，这样简易的出租屋，用的是煤气罐，一个空罐放在厨房，算是这里的贵重物品了，有必要收取保证金，一个单纯的煤气罐也值几十块钱的，或者就是用电磁炉，反正这里是没有管道煤气。

    这一天秦暖暖不想自己动手做饭，主要是想要认真整理自己的心情，她进入空间，手电筒的光照之下，对着那黑暗笼罩之下的，一片荒寒的原野，心里想着，终于到了这一天，自己离开了那个家，从此虽然孤独，但却真正自由了，说来也是有些不可思议，自从自己重生，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时间，这还是第一次有时间好好地想一想，这么久以来究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重生的第一天，秦暖暖当然是欣喜若狂，前世的遗憾，今生可以弥补，当时她咬着牙，握着拳头下定决心，这一回一定要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末世人生，那一种巨大的激动席卷了她的整个心胸，如同汹涌的海浪，情感实在太激烈，然后……就没有什么了，她顾不得感慨，也没有时间挖掘自己的内心，马上就投入到紧张的末世筹备之中，租赁房屋，购买物资，还要应付家里人。

    这段时间真是心累，明明自己有很多感想，也有许多话要说，面对亲人，却既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想，也无法坦诚地说出来：“末世要来了，快准备救生物资，今后，请多保重。”

    今天出门的那一刻，是一个没有告别的告别，当时看着家里人的脸，尤其是母亲，秦暖暖心里反复盘旋着一句话：“请尽量保护自己，在末世中坚持下来。”

    然而自己终究是先走了，不能够再停留，因为自己无法面对末世之中的亲人，无法忘记那些往事。

    手电筒的光亮给广阔的黑暗迅速稀释分散，已经搭建起来的塑料大棚在这样薄弱的光线下，显得模模糊糊，昨天晚上自己进入这里，透明大棚下面的土地里已经冒出了鲜嫩的绿意。

    秦暖暖想，如果自己没有开启随身空间，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四个人会是末世之中团结求生的血缘亲人，虽然艰辛，但却也都是彼此的支柱，然而有了空间，一切就都变了，假如是一个平稳的社会，从前的生活得以延续，其实大概也还行，空间或许不会引发太大的问题，即使自己失去空间，也未必危及生命，因为不是处处危机，但偏偏现在却是末世，自己也不可能明知空间的存在，而刻意不去使用，就为了维护这一份不敢冒险的亲情。

    秦暖暖就这样站在那里，在冷风与黑暗之中，对着茫茫的原野，默默地想着，心潮起伏，然而其实也少有明确的想法，她就只是一种自由、放松却也空落、茫然的情绪，只觉得一团乱麻堵在自己的心头，想要整理，却理不出头绪，各种念头纷繁杂乱，在大脑中纠缠错杂，往往还来不及抓住这个，就又来了那个，想要捏住新的这一个，却转瞬即逝，只给自己摸到了一点尾巴。

    就这么过了大约半个多钟头，秦暖暖终于晃了晃头，转身来到一片岩石脚下，那里已经搭起两顶野营帐篷，一顶用作仓库，另一顶当做住处，帐篷设在这里，遭受的风吹能够比较小一些，有岩石遮挡住两面。

    仓库帐篷当然已经塞满了各种物资，其实就连这一个居住帐篷里面，也放了一些物品，不过不是食物，主要是工具箱、餐厨具，还有衣服，少量的纸质书之类，秦暖暖把自己卧室里一些饰品也拿了过来，摆放在小书架上，睡袋旁甚至还放了自己从前床头的那只毛绒熊，大大的，足有半人多高，深棕黄色，戴一顶灰白色亚麻帽，穿一件深灰色格子衬衫，憨态可掬。

    这是秦暖暖高中毕业的礼物，这么多年一直陪伴着她，虽然已经有些旧了，但是秦暖暖并不想更换，她对这只毛绒熊有很深的感情，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这一回离开，更是将它也带了出来，让它在这里继续陪伴自己，秦暖暖虽然一向自诩“女汉子”，另一面却也有少女心。

    秦暖暖首先进入的是存储帐篷，望着里面堆放满满的米面、罐头、干菜、真空食品、调味料，还有成箱的鸡蛋面、方便面之类，秦暖暖吁了一口气，虽然比起网文主角的末日前大手笔储备，是比较寒酸的了，但是其实也还好，秦暖暖知道末日爆发之后，许多人是没有这种储备规模的，因此末世之初，困在家里的人有很多都过得异常艰辛，起初政府还组织配送物资，社区街道有志愿者进行服务，到后来情况越来越严重，外界支援断绝，有一些人终于铤而走险。

    其实秦暖暖进行物资储备的时候，也曾有过疑虑，虽然自己是知道那一个世界未来的发展，但是在这个位面，未来是否会仍然如此进行？如果这里居然是一个一直平静的世界，自己突然间这样大规模购置物资，是否有些浪费？虽然倒是有备无患的，但是如果最后证明是另一种发展，回想起来总会觉得有点好笑，不过自从那天看到第一个僵尸，秦暖暖已经确定，发展走向没有改变，仍然是僵尸末世，所以曾经有一瞬间，她心中竟然一松，果然是这样，自己没有白白这样耗费心力，然而秦暖暖转了个念头又一想，还不如一切都只是杞人忧天，这里一直平稳发展。

    在这里如同巡视一般看了一圈，秦暖暖回到居住帐篷，点燃火盆，到这时便躺下来休息一下吧，有点累，她的头刚刚落在枕头上，便听到外面一阵野兽的嚎叫，“嗷～～”，真的特别有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