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深情（21）
邵群也沉默了许久，突然抬手摸了摸简隋英的头发，轻声道。“那我今天还真没骂错，他是挺混蛋的。早知道再给那老混蛋两下子好了。” 本来挺沉重的场面被邵群这么一句话带动的稍微轻松了些。周厉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指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链的动作道。“哥们放心，哥几个嘴都严的很，肯定不往外露一个字，那个混蛋……”周厉说着挠了挠头，他总感觉用混蛋这个形容简隋英的爸不太合适，毕竟血缘关系在那呢，于是又转了话峰道。“就那个谁嘛，他不管你更好，反正他那个德行有没有也都那么回事。以后有兄弟们呢，保证比你爸爸对你更好。” “去你的。”邵群忍不住骂了句。“怎么还趁这时候占人家便宜呢。”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厉尴尬的揉了揉鼻子，低着头道。“隋英，你明白的哈，就那个……兄弟情似海深。” 简隋英笑着点了点头，他明白周厉的意思。他今天和他们说这些其实并不是想获得什么同情，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不过是认为这些都是他肝胆相照的兄弟，于其以后他们从别人口中听到，还不如他直接说明白。经历了这么一件事，他更认定了这几个好朋友，只想跟他们坦诚相见。周厉虽然表述的不清不楚，但是意思他明白，他们是不在乎他的身世到底是什么样的，而且不论如何他们都会像以前一样站在他的一方。这个情他会领。 柯以升也拍了拍胸脯道。“别的也不多说了，都在这呢。咱们以后还长着，有兄弟没什么难关过不去的。” 那天他们不记得到底说了多少肝胆相照的话，总之深夜了才离开。 李文逊没表什么态，简隋英家里的情况他一早就知道的，凭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不需要多说什么简隋英也能明白，他在意的另外一件事。 自从他们到了简隋英家开始聊天后，邵群和简隋英交握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过，李文逊知道邵群和简隋英关系好，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简隋英和邵群关系怎么好到了这一步，他不禁回忆起这几年他遗漏的那些细节。 寒暑假邵群已经替代了他陪着简隋英回秦皇岛，还有邵群脖子上莫名多出的那条项链，以及简隋英一直用着不肯换的火机。他不禁打量起简隋英的家里来，明显大了一号的衣服随随便便的扔在沙发上，鞋架上成双成对的拖鞋，以及刚才开简隋英家的门，是邵群从他口袋拿出的钥匙。 李文逊不想去怀疑简隋英和邵群，可这些细节无不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邵群已经住进了简隋英的家。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维持了多久，只知道邵群和简隋英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一定的程度，那种程度是他无法企及的。 李文逊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更不想承认他的情绪叫做嫉妒。过往的很多时候，他都用他和简隋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来欺骗自己，他骗自己他和简隋英无论怎么样，都会比其他人亲厚，可赤裸裸的事实摆在了他的眼前，他不得不不承认，有些情谊，真的不是用相识时间的长短来衡量的。 可他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要简隋英远离邵群，那也是简隋英的朋友。 李文逊不明白，明明都是朋友，为什么他和邵群看起来是那么的不一样，邵群能随随便便握着简隋英的手，邵群能拿到简隋英家里的钥匙然后堂而皇之的入住他的家，他却不能。 几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着，李文逊却一点也听不进去了，他被邵群和简隋英以及他关系缠住了头脑，看不懂，理不清，却不自觉的想继续去探索。 李文逊突然觉得挺难受的，他以前总说是简隋英变了，他以为是简隋英离他越来越远了，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简隋英没变，简隋英还是他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他想要的越来越多了，他想要简隋英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他想要的是，简隋英身边邵群的那个位置…… 他不记得那天他们是怎么回的家，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了一阵子，直到他哥提醒他成绩有些下滑才强迫自己从那些复杂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有了之间简隋林挨打事件，他们那阵子都特别警惕那小子会不会再跑过来，不过简隋林还算识相，没有再来打扰简隋英，偶尔在学校里碰到，简隋英和简隋林还没怎么样呢，邵群和周厉就以及虎视眈眈的要冲上去了，这也断了简隋林再靠近一步的念想。 他们的高三也就这样到了尾声，简隋英要参加艺考，所以提前一个月参加了个封闭式的培训，说是封闭式，可手机电脑都随便带。简隋英一边儿培训也没断了和几个正常参加靠高考哥们的联络。尤其是邵群，中午晚上下了课都会和简隋英打个电话聊聊班级的一些趣事。 一个月挺快就过去了，简隋英培训回来总感觉邵群哪哪都挺不对劲的，最开始他猜可能是快高考了邵群有点焦虑，可观察了几天邵群也不像个焦虑的样，倒像是有什么话憋着说不出口。 简隋英挺纳闷的，邵群一向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很少有这种为难的时候，于是趁着晚上要回去睡觉之前在卧室门口拦住了邵群。“青春期少男心事也来了？”简隋英懒洋洋的倚着卧室的门说道。 邵群脸色微变。“哪有什么少男心事，你当我是大厉啊。” 简隋英耸耸肩。“不然还能是什么？你这表情跟大厉那阵子有一拼。” “我……”邵群看了简隋英一眼，有些心虚的说道。“我那个，参加体检了。” 简隋英更疑惑了，体检了能怎么样？总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毛病？大惊失色道。“什么病？严重吗？” “啊？”邵群眨巴着眼睛想了会发现简隋英误会了，于是尴尬的搓了搓头发道。“没病，不是那个。是……” 邵群越是支支吾吾简隋英越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能不能说，想急死人啊。” “是军校的体检，我通过了……”邵群叹了口气低声道，他不是特意想瞒，可他总觉得上了军校要和简隋英从此分开了一样，他和简隋英高中三年除了寒暑假几乎没分开过。可现在他们即将要上大学了，简隋英的目标早就定下，是要考X大的那个设计专业的，他以前认为上了大学他还可以像现在一样和简隋英整日整日在一起，可军校招生简章出现后他才发现，他和简隋英的梦想天差地远，他去军校意味着以后他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呆在简隋英身边儿了。他是承诺过要一直照顾简隋英的，他总觉得如果他上了军校会和简隋英聚少离多，就不能实现一直照顾简隋英的诺言了，这无疑是一种背叛。 可军校对他来说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跟着他爸训练过很久。一直很向往部队里那种简单的生活方式，简隋英培训期间，军校招生也下来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参加了体检，结果和他预料的相差不大，他通过了，可一直不知道怎么和简隋英说，他给自己的理由是简隋英在培训，不想影响他的心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是心虚……一种没有和简隋英商量过的心虚，即使他不知道他报告这件事为什么要和简隋英商量，但是还是下意识觉得他应该要提前告诉简隋英的。 邵群说完低下了头，等着简隋英的质问，可简隋英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拍了拍他的肩道。“就这事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得什么不治之症了呢。” “你不怪我？”邵群焦急的问道。 “怪你干嘛？” “怪我没提前和你商量。”邵群低声道。“怪我瞒着你参加体检，怪我擅自做主读军校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可能就不像现在这样长了。” “想太多了。”简隋英捏了捏邵群的耳垂，又把邵群带到客厅里两个人紧挨着坐好后简隋英才道。“未来只能选一次，肯定是要你自己做决定的，没人有权力干预你的人生。” “可那不一样。”邵群心里一动，他认为别人可能没有这个权力干预他的人生，但是简隋英是有的，可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只焦急道。“不一样。” “那你说哪里不一样呢？”简隋英眼睛亮晶晶的，定定的望着邵群。邵群不知道怎么，有种想把简隋英抱在怀里的冲动，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他轻轻的揽着简隋英的肩，然后在他耳边说。“你可以说不许的。” “可我不想说。”简隋英拍着邵群的后背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喜欢部队，因为没那么复杂，所以我不会不许你去的。你这几天心神不定是因为这个？” “有部分因为这个吧。”邵群趴在简隋英的肩上闷声道。“还有部分因为，总觉得我要去了以后就聚少离多了，而且我之前也一直没跟你说过我想去，怕你失望。” “这有什么。”简隋英低笑了一声道。“就是去军校嘛，又不是把你关起来与世隔绝了。放假就回来呗，我又不是不在家。”简隋英说完就愣住了，他刚才好像在不经意间称呼这里为家，而不是一栋房子，他难道已经把这里自然而然的当成了家吗？还是和……邵群的家…… 邵群也明显一滞，然后更大力度的抱紧了简隋英。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可这话从简隋英嘴里说出来却多了那么一层肯定，又给他即将去军校的未来打上了一针定心剂，有了简隋英这句话，他突然觉得，以后军校见不到简隋英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挨了。 邵群不知道这么抱了简隋英多久，直到简隋英有些透不过气了才推开邵群，强硬的让邵群好好回去休息，好好准备过几天的高考。 剩下的几天老师似乎都没有再对他们耳提面命，反而让他们都放松心情。他们本来认为这么重大的日子会有什么不同，可事实上，高考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直到最后一科结束他们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高考结束就是拍毕业照，不少毕业生像神经病一样围着学校一圈又一圈的乱跑，认识不认识的同学们挨个拥抱，甚至还有人守在人工湖旁边看到人过来就扯着那人的裤脚作势要把人扔下去。 邵群回想起他们初中毕业那次好像也这么疯过，他们一行人趁着夜黑风高拆了教室桌椅的螺丝，回头再一看周围乱糟糟的学生也放声笑了出来。简隋英这时突然站到了楼梯的最高处喊了声邵群。邵群抬头，简隋英就从楼梯上冲了下来，然后扑到了邵群的身上，邵群笑着把简隋英托了起来，周围的学生有样学样也效仿着他们的动作扑成一团。 他们笑闹了好久才算找到了自己的班级去拍照，自己的班级拍完后其他班级乱七八糟的混到了一起拍，班花也红着一张脸凑到了简隋英身边儿问能不能单独和他照一张，简隋英笑眯眯的答应了，真到了拍的时候里面又混进了一张邵群皱着眉头的脸。 简隋英见状追着邵群跑作势又要锤他，校园广播里这时放起了许巍的《我们》，还在嬉闹的同学们这时都静了下来。不知道是谁带头吼了句。“再见了兄弟！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 其他人也跟着喊道。“再见！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 简隋英没喊，他只是停了继续追赶邵群的脚步，然后看着邵群朝他走近，然后两个人静静的坐在了cao场上，像以往很多时候一样…… 晚上是毕业聚餐，全班同学几乎都到了，一群人笑完了就开始哭，都喝了不少，一顿饭吃到了快10点钟又觉得不尽兴，不着急回家的同学又找了家KTV继续喝继续唱。 李文逊和柯以升跟着自己班同学吃完第一顿也混进了他们这场，一群人闹腾了半夜，最后都没什么劲儿了，任燚就在这时候把麦举了起来站到了中间的茶几上高声说道。“兄弟们，咱们就要分开了，我要跟你们宣布个事。” 任燚人缘一直不错，爱说爱笑的，现在突然说要宣布什么，下面的人就跟着怪叫起哄。简隋英却突然坐直了身体，他直觉任燚是要说关于自己性向的事了，果不其然任燚接下来就吼道。“老子摊牌了，老子是同性恋！趁着毕业正式跟你们出柜！” 任燚说完把麦一丢，潇洒的跳下了茶几。 下面的哄闹声突然停了，整个包房陷入死一般的沉静，简隋英却在这时站了出来，捡起任燚丢下的麦也站到了台子上，朝任燚竖起个大拇指喊道。“兄弟牛逼！自由万岁！” 周厉被任燚和简隋英吼的酒醒了不少，这时候也凑了上去抢过简隋英的麦跟着吼。“牛逼啊！自由万岁！” 有几个人这时候反应了过来再次跟着吵吵嚷嚷，寂静的包房又被带动的热闹了起来，可还是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目光瞟向了任燚的方向，一时间竟没有人坐到任燚身边儿。只有简隋英满不在乎的凑了过去，举着酒杯和任燚碰了一下道。“怎么突然出柜了呢？” “学你的。”任燚笑笑闷了口酒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咯。” 简隋英也笑，俩人心照不宣的又砰了下酒杯，闷头喝了起来。 邵群被任燚这一嗓子震的不轻，他本来喝的不少，已经有了点醉意，可听到任燚和简隋英的那两句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同性恋”三个字在他脑海里久久萦绕不散……任燚是同性恋，简隋英看样子对任燚的性向一清二楚，那简隋英呢？他会不会也是……他想到了简隋英一贯散漫洒脱的态度，再次觉得简隋英完全有可能真的是。如果简隋英是，那他……会不会对任燚有什么……只要想到简隋英可能和任燚有什么，邵群就觉得自己出离的愤怒，随即邵群打了个激灵……那他对简隋英这么在意，他会不会也是…… 邵群用力的摇了下头，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喝醉了，甚至醉的不轻，不然他怎么会把自己往这边儿想呢，于是他把手里的酒淋到了自己的头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当他眼睛瞟到任燚和简隋英一起说话的场面又觉得出离的愤怒。“完了。”邵群想。“好像确定了……“ 李文逊那天也喝了不少，尤其是任燚和简隋英说完后，更是一个劲儿的灌自己，不论人认识不认识的他都和人家碰杯，最后把自己喝了个昏天黑地，之后还是简隋英看不过去了，把他手里的酒夺了过去又费力的把他整个人拖到一边儿沙发上躺着。 可没想到李文逊躺到沙发上就开始哭，不是以往那种装腔作势的嗷嚎大哭，而是抱着简隋英的腿无声的流泪，泪水多的都把简隋英的外裤浸湿了，简隋英从来没见李文逊这么哭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任他抱着自己的腿然后不住的拍着他的背。 李文逊什么也没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在此时终于明白了他不满足的到底是什么，可太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只是觉得不甘心，有太多的事情他掌控不了，比如说光阴与离别，再比如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