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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反应都好。】 那头夏翊一怔,也笑了。 确实,无论什么反应都好。 若皇帝不同意太子和七皇子求援津人的行为,必然会拦住,边关便少了一个威胁。 若皇帝同意他们这馊主意,朝中吏部尚书这样的能臣忠臣必然会进一步离心。到时候夏翊入京,也能少一分抵触:毕竟,夏翊可是抗津功臣,堪称英雄。而大宿朝廷却与虎谋皮,不顾边关百姓血泪。除了少数愚忠之人,想来都知道谁更适合这天下。 檀九章的折子透过和他交好的内侍干儿子,辗转到了皇帝手上。 吏部尚书等人都焦急地等着消息。 可惜,等来的,却不是他们想要的回应—— “朕已知悉。然津人之危远,顾翊之危近,须先解近忧。” 又一次聚在吏部尚书家中的众臣,听得此言都觉得像是脑壳被重重锤了一记,嗡嗡作响。 片刻有人挣扎着否认: “这不可能!——秦伯爷,你可确定这是陛下的意思?” 言辞中有了些怀疑檀九章作伪之意。 檀九章轻叹了口气,伸手自袖中取出当日那封联名折: “我知道此事只有我一句代传的口信,难以令诸位信服,故而当时递折子进去,便特意嘱咐那太监儿子,千万千万,跪请陛下亲笔批复。那内监确有几分得陛下的宠信,陛下大厥(注:古代对严重中风的说法)未愈,血气相失,卧床不起,手颤难书,原只传口谕,他央求数番,得陛下垂悯,得一御批。” 檀九章翻开奏折,所有人都凑上去看。 只见朱砂嫣红,墨迹支离,字迹有些许变形颤抖,但确实认得出,是德昌帝的朱批。 只一个字: 阅。 其他种种都没说,但这一个字,至少证明檀九章没有弄虚作假,确实让这封奏折得见天颜。 那么他所说的皇帝的意思,大约也是真的了。 一时间,一群人又重新静了下来,艰难地、但是不得不地开始接受“皇帝也同意和津人求援”这个消息。 死寂了几息功夫,忽然竟有一人悲从中来,不顾文人的体面,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天丧予!天丧予!” 他一哭,便引得旁的也被感染,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也都垂泪不已。 檀九章叹了口气,心道,那狗皇帝就是这样,窝里横厉害,强抢别人未婚妻厉害,建功立业、固守江山处处不行,他几个儿子也是一般德性,要他一家何用?不如改换门庭,投奔我家夏翊。 但这话显然不是现在可以说的,也不是这么人多口杂的时候能说的。 他做出同样沮丧难过的神情,陪着这些大臣们痛苦了一阵,才离开了尚书府。 这一次他依旧坐在马车上跟夏翊聊天。 【我想我初步瓦解了他们对宿朝的忠诚。】 一如既往,那头回得很快: 【干得漂亮,檀助理。】 【你在做什么呢?】 我? 夏翊舒了口气,懒洋洋地看了看四周,露出一个笑容。 【我穿个大裤衩子躺在河床上,脸上盖着个草帽,脚浸在水里,好舒服。】 这个答案让檀九章有点意外,又有点哭笑不得: 【认真的?大将军?你不怕你的兵看到,觉得有损你英明神武的形象?】 【不怕。我就是三天不洗脸不梳头不换衣服,也不会有人敢质疑我的英明神武。】 檀九章在自己的马车里笑了一声。 【别让我想到这个画面好吗?就算不考虑你的兵,你就没考虑过需要在你男人面前保持一下形象?】 夏翊本来懒洋洋用脚丫子打水花,在脑海中看到这一句倏地一下坐了起来,眉毛扬高了: 【檀助理,请问这是嫌弃的意思吗?】 檀九章几乎能因为这简短的一句话脑补出他爱人的神情:带着一点恼怒的、扬起半边眉毛的、故作挑衅的表情。但因为蜜棕色眼睛里的光以及嘴角一点不自觉抿起的弧度,这只能让檀九章感到可爱。 ——当然如果要是大将军的兵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汗毛倒竖,用一种“兄弟你哪根筋搭错了”的眼神惊悚地看着他。 檀九章想象着夏翊的模样,心里涨满了名为想念的情绪。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瞬间出现在我面前报复我吗?我的夏经理。】 夏翊在脑海中注视着这句话,嘴唇翘了翘。 他重新躺回了河滩上,身上都是汗,头发里大概也都是土,他刚才不在乎,可见鬼的檀九章说了什么“形象”之类的屁话之后,他还真有种冲动跳下河去把自己洗干净。 他看着檀九章的回复,知道他的爱人想他了。 他也是一样,每一天都在数着日子过。 期盼着重逢。 战争是很磨人的,尤其到了后期。意志力一分一分地被消磨,天气也一天天转凉,行军的生活枯燥乏味,唯一的刺激是遇到敌人然后交战—— 然而这刺激并不是什么好事。 它伴随着死亡和痛苦。 夏翊想尽了办法调动士兵们的情绪,让他们不要消沉,也不要因为鲜血而麻木。他用就在前方的胜利鼓舞着他们:到了这个时候,最开始起兵时的信仰和意气已经不足以让大家毫不动摇地坚持,夏翊很明白。所以他不断地重复奖赏和授勋的标准,这的确很有效。 夏翊成功地让他的弟兄们保持了状态,但对夏翊自己,什么功名利禄,说真的他不在乎。 让他能坚持着的,是对檀九章的想念。 ——叛军每靠近京城一步,就是他和檀九章的重逢近了一步。 【很抱歉不能。但我会尽快——真的很快,出现在你面前的,檀助理。】 【我期待着。】 农历十一月初,天寒地冻。 八万京军最终在邯郸与京畿七城的守军汇合。 共计十四万。 “我们的人数虽略逊于叛军,但叛军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有朝廷上下的支持,而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京军领兵的指挥使统帅了整支合军。 他大声动员着,然而此刻,许许多多将士心中飘过荒谬的感觉: 略逊?可早先兵力远胜叛军的朝廷军,都败了啊。 叛军哪里是什么乌合之众? 至于朝廷支持……那七座城的几万守军也就罢了,京军都是京城出发过来的,对京中的气氛再了解不过。 多少富商勋贵收拾行囊跑路了,只他们这些苦哈哈卖力气的兵要来浴血奋战。 一时间,气势非但没有提振,反而愈加低迷。 不少士兵心思异动,想着家小也不知能不能从京城那地方脱身,又想到据说叛军并不暴虐,纵然夺城或许也没有大碍,竟难以专注眼前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