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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道他们手足情深,汝阳王府一辈子也不会背叛他,却一意孤行处处打压,害他爱妻,算计绥儿,生生逼他造反。老王爷缓缓叹了一口气,谁曾想到当时年少两人秋郊打马,月下对饮,篝火同食,他也曾唤他一声哥,如同寻常百姓家,兄友弟恭,一片和谐。只是如今,竟成虚妄……王府如此光景,寿康宫亦是一片惨淡。不过短短半个月之久,寿康宫就被一股nongnong的药草味所弥漫。宫人进进出出都蹑手蹑脚,生怕惊醒了浅眠的的太后。太后面色蜡黄,平日里打理整齐的银发此刻也黯然没有光彩,干枯地贴在额角,一派行将就木的模样。陆绥原先只是听说皇奶奶疾病缠身,心里焦急但是也想到皇奶奶一向身体康健,再加上太医院又素来殷勤,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是一到寿康宫,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出一身冷汗,登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来的时候,太后服了药刚刚睡下。这些日子后宫的嫔妃按例来寿康宫点卯,敷衍地流了两滴眼泪,口上说着要为太后吃斋念佛祈求平安,自此以后就没了踪影。只有宜嫔一直都守在病榻之前,衣不解带地费心照料。温庭弈看到她眼下一片乌青,担心道:“娘娘先去偏殿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殿下。”宜嫔摇了摇头,也不回头,依旧盯着病榻上的人,半晌抬手替太后掖了掖被角。“妾身并不劳累,太医说太后的病马虎不得,妾身若是不在身边,实在放心不下。”温庭弈顿了顿,才道:“娘娘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五皇子尚且年幼,也需要母妃的陪伴。”这句话但是提醒了宜嫔。自她搬进寿康宫贴身照顾太后,陆灏便交给了乳母照顾,三四岁的孩子最是粘人,但是陆灏乖巧懂事,知晓母妃如今心烦意乱,不哭不闹等着母妃来看他。宜嫔思索再三,缓缓点了点头。她站起身顺便给陆绥和温庭弈空出了位置,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额角,挪到了一边的软垫上,眉眼之间都是倦色。“娘娘,太后的病……”温庭弈欲言又止,倒是宜嫔没有忌讳。她理了理思绪,强打着精神开口:“太后的身子原先便不大好,自上次你们离开后没多久便又病倒了,这次也不知是为何,就连太医院的太医也说不出说所以然来,如今只能用补药吊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勉强勾了勾嘴角:“这些日子太后便是在梦里也时常喊着殿下的名字,只是殿下久久未回京……”宜嫔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大逆不道,连忙止住了话题,却听陆绥恨恨开口。“皇奶奶病得如此之重,怎么没见陛下?”他攥紧拳头,眉头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说出的话着实令宜嫔大吃一惊。其实自祈帝迎太后和王爷回宫,他心中的铜墙铁壁便建筑了厚厚一层。祈帝迎太后回宫,却不能让她老人家颐养天年,安度晚年,反而将汝阳王隔绝在后宫宫门外,没有皇上圣谕不得面见太后。太后不过两个儿子,皇帝政务繁忙不能尽孝床前,汝阳王一片孝心,却被隔绝宫外。想到这一层,陆绥心里的火简直快要烧到嗓子眼,这时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缓缓与他十指相扣。陆绥察觉到,转过头正巧与温庭弈的目光撞到一处,心神微敛,强压下一口恶气。宜嫔察言观色,面上的错愕神色一晃而过,缓缓勾唇浅笑。正在这时,病榻之上的太后听到了睡梦中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眼前的光景忽明忽暗,殿内暖意融融,只有一小缕寒风吹得床榻边的素雅帷幔轻轻摇曳。太后微睁眼,等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孙儿,这才展颜一笑,缓缓伸出了手。“绥……绥儿……”太后的身子太过虚弱,这一声绥儿几乎用光了她的力气,可绕是如此,声音依旧低哑,若不是附耳细听,根本听不见。陆绥连忙拉住她的手,应了一声:“诶……”他忽然记起来了,上一世,也是在这个时候,皇奶奶突然犯了重病,几乎不等他来见最后一面,就撒手人寰,成了陆绥一生的遗憾。他不曾见到母后的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自由疼爱自己的皇奶奶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老爷子最后一面。他见过温庭弈最后一面,自此以后,那一夜的火焰变成了他的无尽梦魇,那在火焰中绽放的温柔眉眼,他竟然从没有认真看过。那温柔的眉眼里,藏着珍惜,不舍,心痛的爱意……陆绥缓缓攥紧手心,骨节发出咔擦一声脆响。他弯弯眉眼,柔声道:“皇奶奶怎么醒来了,是不是孙儿说话太大声了?”他将太后皮肤松弛颜色暗淡的手背放在脸颊处轻轻摩擦,笑道:“奶奶再睡一会,晚些时间孙儿陪您用膳,一定饿坏了吧?”太后温柔地摇了摇头。“不想睡了……绥儿,我…”她顿了顿,又看向站在陆绥身后的温庭弈,目光柔和。温庭弈领会了太后的意思,也一并跪在了太后的榻前,太后也拉起他的手,叮嘱道:“哀家当真是开心极了……”“我的绥儿,你的路还长。”可是,她已经看不到了……陆绥的笑僵在了脸颊上,半晌扯了扯嘴角,面上做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嗯……我的路还长呢,您还要看着我慢慢走。”太后缓缓点了点头,应了声好。她身子不大爽利,就转动两颗眼珠子,扫视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问道:“绥儿,你父王呢……他是不是没有来?”她问完,太后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苦笑一声道:“哀家睡的太久,真是什么事都能忘了。”她轻叹一口气:“哀家梦到了你父王和皇帝小时候的情景了,那时候他俩就喜欢黏在一起,真是丫鬟嬷嬷喊都喊不走。”陆绥在一旁默不发声,心中的苦涩却难以压制。太后病重,皇帝不知,他的父王是不是也不知晓。“皇奶奶,陛下难道从未来过寿康宫?”太后晃了一下神,柔声道:“皇帝国事繁重,是哀家让人压下了这事,不许他们多舌。”陆绥自然知道皇奶奶在说谎,不过既然她想要维护皇帝的尊严,他自然不好当众拆台。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