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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竹溪山的风格外温柔,月光投下的影子里,映出一双牵在一起的手。横越千万重山,这份埋在蜀中月色里的承诺,终会在未来开花结果。(第一卷:竹溪路遥·完)归乡急故人逢二三(上)第三十五章·归乡急故人逢二三(上)初秋,午时,长安西市三秦茶楼。黑衣男子急不疾不徐绕过楼下,与小二打了招呼,又向掌柜的点了壶茶,这才缓缓踏步上了楼,二楼天字号雅间就在走廊尽头。他摆好笑脸,做好赔罪的准备,一开包厢的门,却只见空空如也的桌椅。人呢?男子一转身,正撞上拎着茴香豆上楼的贺栖洲。这人上楼的模样比他还懒散,动作更加缓慢,走一步,抛一颗,扔歪了不要紧,停下脚步再来一颗。就这么一口一步,贺栖洲终于走到了走廊尽头,冲着男子打了个招呼:“哟,秦将军,今天这么早?”这位秦将军见状,连准备好的话都不知从哪说起,两人在门口杵了半天,他才道:“贺大人,你怎么也迟到?”贺栖洲“啧”了一声,绕开他进了屋,端起茶往嘴里一灌,道:“不好意思,秦歌将军,我与你约的巳时,我本以为巳时三刻到这,一定能看到您老人家的倩影,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您摸鱼的水平,所以我下楼看了一出戏,吃了一盘糕点,还顺带逛了一圈古董集,回来的路上我想着也该吃午饭了,就买了袋茴香豆,谁想这么巧上楼就碰见你了。”说到这,贺栖洲皮笑rou不笑地嘿嘿了一声:“你说是不是太巧了。”秦歌听了这话,赶忙关上雅间的门,老老实实落了座,替他斟了茶:“哪的话!您老人家从蜀中回来,又立了大功,这顿饭该我请!那个,小二……”“那就按着最贵的规格来吧。”贺栖洲抿了一口茶,点点桌面,“秦将军别跟我客气,我上来的时候就点好了,一会您记得去付钱。”“你……”秦歌一时噎住,又是在理亏,顿时没了脾气,只得回到座位上,又替他倒了杯茶,“行行行,算我的,请顿饭我还请得起……”贺栖洲笑道:“还有一件事。”“你还要干嘛?!”刚被掏空了钱包的秦歌一见他笑就浑身发麻,连倒茶的手都跟着颤了起来。“紧张什么?”贺栖洲收了那看着就渗人的笑,缓缓道,“你的鸽子,再借我一阵子。”“鸽子……”秦歌恍然大悟,“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就把鸽子借给你带去蜀中一趟,怎么回来就有一只变成猪了?!你怎么做到的?那是鸽子啊!它现在跟个球一样飞都飞不起来了,我还得督促它少吃点,你……”“就说借不借,别那么多废话。”“拿去。”贺栖洲一笑:“这就对了,咱俩这么多年交情,我说你不至于连个鸽子都舍不得。”秦歌冷哼一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搭上了你这么个杀人不见血的主。”贺栖洲摆摆手:“你又不是人,别计较这些。”秦歌被他噎得够呛,狠狠灌了一杯茶,又窗边桌边来回溜达了好几个圈,这才把这口气憋下去。雅间门推开,小二殷勤地进来上菜,贺栖洲也不同他客气,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塞,秦歌溜达完了,重新落座,道:“你去蜀中这趟,可有什么新鲜的发现?”贺栖洲咽下嘴里的菜,头也不抬:“找着了。”秦歌惊道:“真找着了?”贺栖洲“嗯”了一声,继续往嘴里夹菜。秦歌给他倒了茶,好奇道:“也算了了个念想?”贺栖洲抬头瞅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爱凑热闹呢?”“哎我……”秦歌被他一堵,又是一阵语塞,“我这不是关心你么!”贺栖洲笑笑,继续埋头吃饭,桌上那盘姜葱鸡眼看着就只剩个腿了,秦歌赶忙把鸡腿抢自己碗里,道:“对了,你回来这趟,去看过你师父了么?”“去了,人不在,问还问不着,我寻思着我出门一趟也就几个月,变化有这么大?钦天监这帮打杂的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秦歌一拍大腿:“嗨,他们哪是不认识你,是不敢说罢了!”贺栖洲觉得好笑:“有什么不敢说,我师父还能偷鸡摸狗逛窑子去了?”秦歌“啧”了一声:“怎么说话呢,你师父今天一下早朝,就被那两位大人分别相邀,说什么都要拉他吃饭,他既不能随了这个,又不能跟了那个,自然是寻了个由头躲起来了,至于躲哪去了,没他的话,那些个小学徒能开口么?”“吃饭这等好事,我十分乐意为师父代劳。”贺栖洲打趣着,手里的筷子却慢慢放了下来,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叹口气,“那两位,还真是麻烦得很。”贺栖洲的师父,是钦天监的监正,名为叶怀羽。明面上都知道,这钦天监是个推星测算,占卜吉凶的职位。可天下之事,无论出兵征战、兴修水利,还是求神祭天、宴请贵宾,大大小小,大都离不开钦天监的占卜测算。吉凶之数虽为怪力乱神之说,却总能给人心理上的安慰。历朝历代,钦天监都被圣上直接管辖接见,到如今这一朝更是如此。不是因为这位皇上有多信鬼神之说,而是因为钦天监的测算确实精准,从未失误。世人皆道钦天监监正测卜之术高明,如有神助,却不知这背后真正行事的,是贺栖洲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如此倚重,自然少不了各方势力的拉拢。可偏偏这位叶监正是个死脑筋,每天在钦天监,不是练字测算,就是把玩自己那摆在窗前的几棵盆植玉兰,送礼不收,宴会不去,请他吃个饭,都还得这个徒弟亲自出马,不然谁叫都不顶用。小心翼翼,又胆大包天,这么矛盾的一个人,整个钦天监除了贺栖洲,还真就谁都摆不平他了。要摆平叶怀羽,就得先搞定贺栖洲。这个规则放在这,满朝文武得有一大半当场掉头就走。因为贺栖洲这人,实在是很难打交道。走在朝堂上的,谁都盼着己方阵营里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不然那些前朝官员,何必挖空心思,将自家沾的上边的年轻女子送入后宫?自然是为了有朝一日,那枕头风能吹得更顺溜些罢了。而贺栖洲这人,是实实在在的软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