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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萧朔扔在出神,倒了盏茶,放轻脚步过去:“王爷。”萧朔抬眸。“云公子口中那个黑衣人,倒和咱们查的能对上。”老主簿道:“监斩那日,六皇子心痛激切呕血昏迷,却被殿前司撞见,竟在深夜乔装改扮悄悄出宫……”“现在看来。”老主簿悄声,“这深夜出宫,便是去见云公子了。”玄铁卫只能听见对话声,知道云琅用端王灵位逼着黑衣人立了什么誓,便不再清楚其他。老主簿回想着这些年查到的,尽力揣测:“按着咱们的推想,他去见云公子,应当是为了封云公子的口。”“既然镇远侯府参与其中,当初的事,云公子再怎么也知道一些。要想稳妥,要么就是让云公子永远闭嘴。”老主簿有些迟疑:“要么——”萧朔淡淡道:“杀了我,永绝后患。”老主簿脸色变了变,低头不敢出声。“没什么不能说的。”萧朔不以为意,“六年前,不就都知道这件事了么?”“往事已矣。”老主簿低声劝,“您少想些这个……”萧朔道:“我不曾想。”老主簿愣了愣。萧朔看了看手中茶水,忽然道:“当初赐下来的御米,我若吃了——”“万万不可!”老主簿慌忙道,“信上说的,王爷忘了?!若吃久了那东西,轻则如坠梦中浑浑噩噩,重则神魂俱丧再无人形……”萧朔静坐半晌,敛净眸底血色,笑了一声。……他不曾想过往事。是过往撕开斑斑血迹,日□□人,夜夜入梦。“不论……不论怎么说。”老主簿悄悄拿走了他手里的茶杯,低声道:“云公子心里是想着王爷的。”萧朔蹙眉:“他想不想,与我何干?”“不相干。”老主簿脾气很好,点点头,帮他们王爷完善当时的情形:“当年,您暗中开城门放了云公子后——”老主簿顿了下,侧侧身避开萧朔倏而冷沉的神色,跳过这一段:“云公子跑到城隍庙,定然是同乔装打扮的……那人,做了个交易。”“这个交易,多半是对我们有好处的。”老主簿细细分析:“甚至于咱们府上这些年能平平安安,只怕都同当年云公子的所作所为有关。”萧朔喝了口茶,放下茶盏,看向窗外。今日天色又有些阴沉,到了这个时辰,风愈冷冽,眼见着要落雪了。“您看,您书房的窗户老是忘了关。”老主簿很cao心,帮他把窗户合上:“每次关上没多久,您就又给打开了,也不怕着了凉。”萧朔看着他关窗,垂了眸,分拣开棋子:“城隍庙。”“哦,对,城隍庙。”老主簿险些忘了,点点头:“云公子那时候,已经认出那人是谁了,生死之间,却还是逼他立了誓。”“您想。”老主簿道,“城隍庙破败,灯烛却都还亮着,案上有供品,墙上有塑像。”“那人……定然带了不少兵。”老主簿尽力烘托气氛:“云公子刀剑加身,面不改色,拿出端王灵位,奉在灯烛供品前……”话音未落,外面有玄铁卫求见:“王爷。”“等一下。”老主簿道,“拿出端王——”“确有急事。”玄铁卫耿直道,“我们问着了,云公子还说了别的。”“拿出端王灵位,奉在灯烛供品前。”老主簿彻底忘了自己要说的,重重叹了口气:“说了什么?”“云公子说。”玄铁卫隔着门,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端王已殁,从此,他就是王爷的父亲。”老主簿:“……”萧朔:“?”15、第十五章老主簿看着萧朔,眼前一黑。千算万算。不曾想到云小侯爷有如此勃勃雄心。萧朔静坐了一阵,扔了手中棋子,敛衣起身。“哪来的胡话!”老主簿抢在他前头,一个箭步拉开门,严厉训斥玄铁卫:“不是早同你们说了!凡事不可轻易断言,一律打听清楚再来——”“打听清楚了。”玄铁卫忠心耿耿,学以致用,“按您教的,设法转圜、乘机套话。”“……”老主簿按着胸口:“怎么转圜的?”“问了管事。”玄铁卫:“管事问了掌厨,掌厨问了采办的杂役,杂役问了守门的家将,家将问了厨娘。”“厨娘问了丫鬟,丫鬟送暖炉时,问了云公子的亲兵。”玄铁卫保证:“每个人都说,不曾听错。”老主簿:“……”老主簿一把年纪,扶着门框,颤巍巍呼了口气。云琅那天来救手下亲兵,曾同他说过,这些出身朔方军的夯货很靠不住,千万不能放手叫他们自己乱跑。老主簿当时还一笑置之,觉得云小侯爷未免有些忧心过度。现在看来,玄铁卫不出错,几乎全仰仗王府这些年来平平安安没生什么大事。萧朔立在窗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走出书房亲手掐死云小侯爷。老主簿暂且没时间多考虑,把书房门一把拍在玄铁卫脸上,快步过去:“王爷……”萧朔抬手,推开窗子。冷风转眼灌进来,老主簿不敢出声,自己过去,把炭火拨了拨。萧朔像是不知道冷,负手立在窗前,漠然神色半隐在烛影里。他长得同端王并不相似,眉眼更像端王妃。只是狠戾凉薄太盛,叫人平白生畏,不敢哪怕丝毫接近。老主簿也有些胆颤,徘徊一阵,还是打点起精神,倒了盏茶放在他手边。夜色昏沉,暮雪将至。萧朔看着窗外,忽而轻笑了一声。“王爷断断不可!”老主簿几乎听出了这一声笑里的杀气,吓得扑跪在地,“且不论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小侯爷纵然真说了这话,想来也无非不肯服软,口头占个便宜——”萧朔垂了眸,淡淡道:“你也信了八成。”老主簿:“……”老主簿低着头,磕磕巴巴:“是……是。”毕竟这一句话,听着就十分像云小侯爷能说出来的。当年云小侯爷在府上的时候,掉进萧朔挖的坑里,压坏了捧着的点心。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也曾短暂当过萧朔的大爷和爷爷。……后来还是因为萧小皇孙的爷爷不能当,才没再每次掉进书房窗外的同一个坑里,都岔着腿懒洋洋坐在坑底放声大喊“劳烦贵府来个人把爷爷捞出来”。“云……公子,洒脱不羁。”老主簿方才心神激荡,说错了话,艰难改口:“有口无心。”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