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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周露出一丝苦笑,“所以……还要烦你冒险帮忙……”号完脉,越尧检查了食物和酒,脸色越加难看,转头对东门衍和韩惹说:“镇定点,我去煎药,你们看好了。”“先生,是那酒?”“东门!”孙周低斥道,“你过来,有些事要交代给你。”东门衍咬了咬呀,愤愤然低头附耳。越尧离开了大半个时辰,端着药回来时孙周已经昏迷过去,内寝中韩惹东门衍都未离开,那宫女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案上的食物和酒已经处理干净了。喂完药,越尧问东门衍:“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国君有没有知会你们?”“在主公醒来之前,要我们一律不许离开。”顿了顿,东门衍沉声说,“若不能醒来,让先生找个拖延时间的病由,让人不得打搅,我们会全力配合——以让您把握分寸,是否该送夫人离开晋国避避风头。这由您说了算。”至于主公交代的军国大事,就不便跟他多言。而越尧对东门衍的灼灼目光看也不看,视线始终观察着孙周的脸色变化,不时探查脉搏。东门衍双目都快喷火来,就这么一直僵持煎熬到黎明时分,孙周还未清醒,眼看就到上朝时间,东门衍急了,压着火问:“快上朝了,先生好歹说说主公病情如何!事情一旦闹大,夫人恐怕第一个逃不了干系!甚至夷灭九族!”越尧没有被他激怒,只是冷冰冰地瞥他一眼。“他会醒的,今日之内。”今日之内?看来并无大碍,东门衍长出一口气。“话说回来,”越尧突然插言,“夫人送来的酒,在路途至送到国君手上的这段时间,并不短啊。”韩惹苦笑一声,淡淡地说:“主公有了闪失,身边侍候的首当其冲,难逃罪责。”越尧没有答言,仿佛刚才那番话并不是从他嘴中说出来的。寝中陷入沉默,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昏迷中犹自锁眉的孙周眼皮微动,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齐刷刷盯着他三双眼睛。“韩惹,你去治朝知会一声,今日罢朝;东门,你出宫将奚翮召过来,此事经过也告诉他。”孙周的声音低沉虚弱,但调理清晰,没有一丝凝滞,冷静的可怕。屋里只剩下孙周和越尧,孙周问他:“可有大碍?”“幸好及时催吐,不然等我赶到,神仙也回天乏术。不过……摄毒太多,内腑损伤,用药用灸都无法根治。往后必须自律,饮食休息尤要注意。原本你思虑太过,兼之不断地奔波疲乏就给身体带来不少负担。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孙周沉默一阵,没有接茬,而是说:“阿玉那边,都烦你瞒住了。”“时间一久,至少身体的事,她总会察觉。”“我知道……”孙周闭上眼睛,即便掩上目光,伤感和不忍的神色也呈现无疑。他没有给越尧一个具体的答案,因为给不了。他也有无能为力的事。他今天更深刻的知道,无能为力的事,还有很多。静默不过多时,韩惹回来了,捧着一摞竹简。将竹简放在内寝的桌案上,治朝的情况汇报完毕,便静候在一旁。半个时辰之后,奚翮进宫拜见,这时孙周又昏睡过去,直到下午才又清醒。他清醒时,智罃和他的副手士匄,以及中行偃正入宫探望。一见孙周脸色,他们就知道这次病的不轻,特别是中行偃和士匄,当时便有些着慌,叩拜说:“听说主公病了,上午便请疾卜,卜兆显现之神,恐怕根源还在宋国。主公,请允许我等去宋国祈祷送祭!”孙周波澜不惊地看向智罃,智罃却很反对。“宋人过来问时我便辞谢,国君也避让了,是他们硬要用它。如若真有鬼神,也该应在他们身上。你没听越先生说,主公是积劳成疾,我们应当尽力为主公分忧,让主公安心静养。”智罃转向孙周,恭敬地说,“主公,我等不敢再打搅您,请您安心养病。”几人陆续退出内寝,然而说是安心养病不用上朝,每日奏书还是照常送来,这是无法偷懒的。孙周叹了口气,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将毒酒一事作速了结。他让韩惹将奚翮召进来,请越尧回避。“但凡知道阿玉送酒进宫之人,除了越尧、东门、鸢和与韩惹,其他人你带出宫处理干净。记住,切勿透露半点风声。”在旁的韩惹松了口气,奚翮问道:“就算不露风声,这调度也会引人注意吧?”“巫祝自有解释,东门已去办了。”孙周侧头看向韩惹,徐徐问道,“从此处到越尧的居所,你所花的时间,稍长了些。”话音一落,韩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拜道:“主公蒙难,小臣心慌意乱,步伐不稳扭伤了脚踝,犹自拼力奔走,绝无半点迟缓,请主公明鉴!”奚翮撩开他的下裳一瞧,韩惹的右脚踝又红又肿,果然扭伤了。孙周看都没看,对奚翮说:“一并带到宫外,该怎么审理,你自己看着办吧。”韩惹大惊,顿首喊道:“主公!冤枉!冤枉啊——”奚翮一拍手,进来两个武士,将韩惹五花大绑,嘴中塞上布团带出内寝。内寝中立时安静下来。垂手一旁的奚翮虽然听命孙周,但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主公如何知晓是韩惹所为?可是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不,他没有落下任何把柄。从禀报阿玉送酒的那一刻起,做的都是恰到好处,就像撑着伞在雨中行走,小心翼翼,恰到好处,没有沾到一星水渍。”孙周语气冷漠而低沉,与其说是失望,莫如说太过疲倦,“他做的过了头。再说,除了你们几个,谁知道阿玉送来的东西,我多半不会叫膳夫尝食。”“可鸢和他,也有可能下手。”“这一次他不够谨慎,因为他相信韩惹。不够谨慎,是人之常情。”喘了口气,孙周接着说,“要被处理的人,也需仔细审查。”“属下明白。不过,您也需要信得过的阉宦近侍,不知可有合适的安排?”“人选,你安排吧。”“那夫人那边,要不要请她回来?”“无需。”她想回来时,自然就会回来。.第60章第六十章奚翮托着孙周的手,将他从车上扶了下来,径自来到关押韩惹的暗室。暗室里还算干净,一看就是在他过来之前打扫过的。双手枷锁的韩惹蜷缩在墙角落里,仔细一看,仿佛是在寒冬腊月似的微微打颤,实际上正值酷暑。将孙周扶到铺置好的席子上坐下,已有人把韩惹扶起来,让他倚墙面对着孙周。“你愿招了?”孙周淡淡地问。韩惹点点头,勉强抬起耷拉下来的青紫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