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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您今日抱病接待楚国来使,可是打定主意亲附楚国?恕臣无礼,臣认为这万万不可!”这话说的还真是直接了当,那玉瞄了郑伯一眼,见他并未动气,而只是轻叹一声。“郑国乃四战之地,是大国争夺的对象。你该知道,亲附楚国,有楚国作为后援,是保我社稷之道。”这位姬姓驷氏的大臣急于说服郑伯,语气有些急促。“臣下自然明白,只是现下南北相争,晋国主明臣直,团结诸侯一心要压服楚国,不会容许我郑国亲附荆楚。晋国势大,便该当与晋国结盟,楚国若是攻伐我国,晋国定会过来援救。而晋国来攻伐我国,楚国救得了一次两次,救得了十次八次?”郑伯一言不发,闭上眼沉吟很久,脸上神色越加疲惫。“子驷啊,你说的道理寡人未尝不知。大国争霸此消彼长,依靠长者抵御消者方为生存之道。可鄢陵一战,楚王为了援救郑国抵御晋国,甚至搭上了一只眼睛。楚王对郑国一直不错,连这样都要背叛,谁还会信任我们?寡人年岁已长,身体也逐渐衰弱,以后的事未尽可知也鞭长莫及,但寡人为君一日,便不会背弃楚国,你不用再劝。”他的语气平静,带着决心已下的镇定。子驷见无法劝动郑伯,也只好默然离开。子驷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之外,郑伯对那玉说:“方才寡人对子驷所说最后一句,便是想请君使转达给楚王的话。”他郑伯为君一日,便不会背弃楚国么?那玉笑了笑,稽首领命。此后几天,一直到那玉回国之前,都住在公宫里头。郑伯曾在楚国作为质子,对楚都颇为了解,那玉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便捡些有趣的见闻说给他听。话说了一大箩筐,哪怕听众是一国之君,也不能缓解丝毫病痛,那玉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无可挽回的衰败之气。虽然还未唱起挽歌,但离薤露已不远矣。那玉也差不多该启程了。如若说这世上有什么比良马报信传递的消息还要快速的,恐怕就是口口相传,不然何来的人言可畏?归程走到一半的那玉,听到郑伯病逝的消息,等回到楚国时,得知晋国与诸侯盟军在戚地会见,以商讨征服郑国的办法。楚王正为这事左右为难,如果郑国畏惧晋国而背叛楚国,对方正在国丧,他也不好攻打对方。如果放任,只怕天下诸侯会认为楚国默认此事,对晋国服软。如果郑国拒不投降,而是向楚国求援,他也非常为难,因为国内公子申贪赃枉法已让他忍无可忍,而国外,该死的吴国人频频sao扰屡次挑衅,比前几年还要变本加厉!正在他头痛不已犹豫不决时,听说使者回来便立马召见。他跟正使商量自己所顾忌的,问他郑国的形势风向如何。“依你来看,郑国会投降晋国,还是向楚国求援?”楚王问道。“这,臣下一直住在宫外的客舍中,倒是萧使君,一直留在公宫里头。郑伯经常请他在身旁说话。”楚王便问那玉:“你既在公宫,对此应该了解一二吧,你看如何?”那玉别的没说,倒是脸露惊惶,扑通一声贵在地上,把楚王吓了大跳。“你这是为何?”“小臣不敢说,请大王责罚吧!”楚王皱了皱眉,转念一想,沉声道:“放心,有什么只管说来,寡人恕你无罪。”那玉低头一拜,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郑伯让小臣转话给国君‘他只要为君一日,便不会背叛楚国’。郑伯心志坚定,但手下臣子却大多反对,说是……他们说,说楚国连吴国蛮子都束手无策,不可能比晋国厉害,就算偶尔占了上风,也不过是运气而已。还有人说……”“犹豫什么!你接着说!”楚王目露寒光,森冷的问。那玉咬牙道:“还有人说,楚国跟吴国蛮子都是一路人,甚至不如吴国,吴国好歹是姬姓国家,比楚国还要正统。说楚国畏畏缩缩,跟着楚国太丢脸了……”那玉还有一大串没有说完,暴怒的楚王已一脚踢飞了案几,案几上的简册哗啦啦落了一地。那玉觉得火候已到,应该适可而止了,便连忙噤声。殿内鸦雀无声,只有楚王粗重的呼吸声,显然气得不轻。跪在地上的那玉重重磕了个头,悲声道:“大王息怒,您不要气坏了身子,请责罚小臣吧,这都是小臣的过错!”气昏头的楚王愣了愣,疑道:“这跟你有何关系?”“有关!如果小臣思虑周全,早请寻访名医,医好了郑伯,郑国便不为大王心头之患。至少拖过这段内外交困的时候,等大王您打理好前庭后院,对上晋国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小臣去了郑国一趟,却不能帮上大王!这是小臣无能!”说着,那玉碰地一声重重磕在地上。这一声磕的太响,也磕的很重,头心一块青紫。她抬头后,脸上露出悔恨倔强的神色,楚王看在眼里,心中动容,为着那玉的赤诚,怒气不知不觉消了大半,他连忙扶起那玉,感叹道:“这不怪你,你已帮了本王很大的忙,本王以前犹豫不决,现在终于看清形势,也下了决心。不给吴国人一点颜色瞧瞧,他只怕是得寸进尺,闹得楚国无安宁之日。好了,这一路你奔波辛苦,过几日再来服侍,下去休息吧。”那玉抿了抿嘴,默默然离开。她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楚王暂且放下中原的恩恩怨怨,决心对付吴国。吴国跟楚国不愠不火的争斗逐渐升温,这场大火会越燃越旺……拖着旅途疲惫的身体,那玉一时难觉喜悲,她想起孙周对她说过的话。他说“阿玉,你会用善恶对错来衡量斗争,就算你聪明的知道这毫无意义,但你依旧输了。一开始就输了,你会很辛苦的。”那玉对着北方的天空黯然摇头,所有人都会辛苦,不独是她。但该做的事,也还是要做。不独是她。.第35章第三十五章那玉试图给孙周写信,尽管知道这不是明智之举,书信往来,一个不慎容易落下把柄。但她还是提笔展绢,只隐下称讳,让人猜不着送给何人便可。她写道:近来身体如何?可有恙否?这样的寒暄好像有些造作,便涂了去,又写:不知北方的天气如何,南方并不怎么寒冷……对了,这一次你没有亲到虎牢,真可惜,那可是出名的地方……如此言语似乎太过乏味,现在提到虎牢又是个敏感的话题,那玉只好再次涂了去。咬着笔头想了半天,那玉落笔道:“听闻你喜得贵子,恭喜。”下文该写什么?那玉又没词了,也写不下去了。她恹恹地丢下笔,将绢布揉成一团扔在小陶盆里烧掉。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