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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婶婆忙说:“要说这丧气话合该我说才对。老太太身子骨,可比我们庄稼人硬朗的多,等明年着我抽个空,特来陪老太太说话,到时你莫嫌我烦就好。”老太君又笑道:“这敢情好!我就等着你来。”那婆子舔舔嘴唇,转头看向玉翘,开口说:“这趟来还有个不请之请,不知可当讲?”“你但说无妨,我们听了再虑。”玉翘让她坐回椅上,丫鬟上前斟了满盖碗茶。她正喉咙干渴,咕噜一口喝个精光,用袖子抹了抹嘴,小心翼翼道:“我这孙子铁柱,心眼不坏,人忒实诚,有一身猛力气,就是不肯老实呆在乡屯里过活,要来投奔四爷,讨个差事做。我那媳妇和娃在家连哭带骂的,就这般他还非要走,就是个犟驴,十根绳子都拉不回,这趟非要跟过来,我也拿他没个主意!”老太君凝眉,想想道:“可是小时候和振威一道三天两头闯祸的那个?那会瘦瘦黑黑的,瞧着老实,一肚子坏主意。”三夫人看向李婶婆,轻笑:“你老可别多心,老祖宗最是护短,好的是自个孙子好,坏的都是旁人的坏。要我说来,那些个坏主意指不定是谁出的呢!”转而看向玉翘,挑着眉问:“你说是不是?”玉翘不语却笑靥生花,那个坏胚子,坏得很。她可是领教的够够的!老太君也忍不住笑:“你把铁柱叫进来给我看看,若我都相不中,这事就作罢。”众媳妇听了皆起身告退,待铁柱进得来,房中仅余老太君、三夫人、玉翘及李婶婆。.........那铁柱果真生的根铁磨的柱子般,个高,膀大腰圆,一身深青色麻棉袄裤,脸庞粗糙,浓眉大眼阔唇,带着股子庄稼人的实诚味。他一个一个作揖行礼,至老太君面前,给免了礼,任由她觑着眼上下打量半日,才看向李婶婆道:“脑里总是黑黑瘦瘦的样子,原是骗人的,现都长得同振威一般高了!看着倒是憨厚的很。”李婶婆听了这话,心里大喜,忙拉着铁柱道:“太祖母疼你,还不磕头。”铁柱听了这话,很是高兴,急忙忙就双膝跪地,跟座倒下来的山般,“嘭嘭嘭”就使劲磕了三个响头,那声响的,待他抬起头来,额上通红一片。“这孩子好倒是好。”老太君啧啧嘴,把脸上的威严缓去,只有些担心问:“就这脑子是不是有些傻?”众人皆用帕子掩着偷笑,李婶婆也笑道:“四爷是个聪明的,哪还需要脑子灵活的,铁柱老实忠心也可靠,让他跑个腿驾个车,或替四爷挡个刀剑拳脚,决无二话的。”三夫人直摇头摆手:“你这话说的碜人的很。振威如今在府衙为少尹,不比当将军那会把命提在刀口上。哪需要谁给他挡刀剑拳脚的。”老太君默了默,朝玉翘看去:“振威身边倒是缺个近身伺候的,孙媳瞧这个铁柱可合适?”铁柱昨晚同周振威已见过,自然好奇他的娘子,方才行礼时,低眉垂眼不敢乱瞟,这会忍不住,大咧咧就朝玉翘看去,顿时叫道:“我的娘咧,怪不得昨四爷同我没多说几句话,就急着赶着要回房,原是房里藏着个神仙下凡的四奶奶啊!”玉翘一怔,瞬间颊腮犹如涂了胭脂,红湮湮的,羞臊的很。李婶婆见过世面,瞧着不对,抬手朝铁柱头上就是一巴掌,嘴里骂道:“让你两个大乌眼乱看,嘴里尽是胡说八道。”(。)第二百六十九章杂念周振威平素独来独往,不喜身边有人跟随。可也有不便之处,他若应酬的晚,无人至府里通传,每每回时,便见娘子烛下痴痴的等。心中自然愧疚的疼,这才动了寻个近身小厮的念头。却在府中挑看过几个,都不甚合意。玉翘看着铁柱被李婶婆呼巴掌,一声不吭的受着,是个至孝之人。只觉朴实憨厚的很,虽言语莽撞些,倒可调教。再讲周振威看着老虎的面,却是狐狸心肠,要多坏有多坏,可不能再配个脑瓜清透的在身边,这铁柱委实合适。虽这般暗忖,嘴里却笑道:“如若是托我身边放个丫鬟、婆子的,倒还能做个主,可夫君身边的人,我哪敢拍板定案,得他允了才成。”老太君颜面更好看了些,人老了便是孩子心性,如若孙媳拍板应了,她只怕心里就不舒坦,哪有女人能替男人当家作主的?铁柱粗粗重眉,皱的如两rou虫蠕动似的,大着声问:“昨晚我跟四爷提过此事,他说要四奶奶允了才成。可现四奶奶又说要四爷允了才成,让铁柱倒底听谁的啊!”“你也是拖家带口的,在家里听谁的啊?”三夫人逗他。铁柱想也不想,指指李婶婆道:“听她的。”“你个没出息的,听我的作甚!”李婶婆又朝他头上一巴掌,嘴里碎念:“你是家里长孙,自然是听你自个的。”三夫人啧啧两声,道:“你莫打铁柱,他说的倒不假,我们这府里头,总归都是听老祖宗的。”玉翘颌首,也附和着说:“三伯母讲得在理,这事夫君不肯拿主意,我又作不得他的主,只得祖母说句话即可。”李婶婆咂咂嘴,充满敬畏,看来这府中,一话定乾坤的,还得是这老太太啊!老太君喜欢看李婶婆这眼神,她年轻时也是个不让须眉的,争强好胜的心比谁都足,即便如今睁只眼闭只眼的,并不表明她就不在乎。慢悠悠吃口茶,让那份苦香充盈满嘴,又淡去,这才发了话:“铁柱留下,我替孙儿孙媳允了!”.......往日里无事,在房中做些针黹女红,烦了读会书绘幅画,还觉得这天怎还不黑,夫君怎还不回,忍不得就站院门边儿,朝石子漫路深处望。把这心惦啊念啊,什么都觉得慢,直到远远见那魁伟挺拔的身躯现了影,反不想让他见自个这模样,急忙忙拐进院,又入了房,站在书案边,假模假势才拿起笔,就听帘子掀动的声响,来的忒般快,让她连喘都还来不及平。如今掌家理事,只觉时辰怎过得这般快,天怎黑的这般早,才一眨眼功夫,檐边的灯笼已晕红一片,房里的烛火就点上了,可她,还在鼓捣着帐册,数着银钱,算着开销,时不时有各房的主执丫鬟及婆子在帘子外,排队等着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