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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多少年未曾听人如此称呼他了。他是山圻才子陆景胜,而陆恭芳却是享誉京都的神童。只可惜家遭横祸,祖父死,父亲亡,神童陆恭芳于京都勋贵而言只不过昙花一现,那些原本家有幼女寻思结亲的达官贵人也避之犹恐不及。身怀六甲的母亲带着幼小的他悄无声息回乡隐居。京城里的人们转头也就将显赫一时的陆家忘了,有谁还记得陆恭芳三个字?但是盛泽记得。“恭芳弟弟,不论我身在何处,都永远不会忘了你。”依稀记得分别那一日,袁弘德依依不舍同他说道。而年仅五岁的他更是天真烂漫,不知离愁别绪为何物,笑着向袁弘德保证:“盛泽哥,你放心,无论你离开多久,我都会在京城等你。等你回来,我再同你下棋,打拳,咱们两个再一起去踏春……”殊不知人生无常,旦夕祸福转瞬间的事。就在袁家举家北迁定居北地后的短短两三月间,陆家便相继死了两个男丁,家族的顶梁柱瞬间垮塌。第二年京城的春天,繁花遍地,风景格外优美,他和他却再无缘见到。袁弘德原本同陆恭芳说:我不在京城的日子,若春天来了,你便替我赏春吧!这京城,我最舍不下的也就只有一个你和满城的春光。回忆似潮水,猝不及防就淹没人的思绪,湿了人的眼睛。陆景胜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信上,袁弘德轻描淡写说了自己别后光景。在北地他与父母一处生活,长到十多岁倒也无忧无虑,奈何他身为武将之后,肩上自担着保家卫国的重责,与常人碌碌人生不同。他的祖父袁老将军北邙一战失守,身陷囹圄,危在旦夕,十六岁的他临危受命,披甲上阵,救亲人于敌营,解战局之危困,济黎民于水火。时至今日,距他初穿战袍已过去六年时光,六年他经历了大大小小三百多场战役,斩杀敌人不计其数,彻底将挞子赶出了国界,还北地一片安宁净土,让边城百姓安堵乐业。尔后,年轻的将军带着一身伤病凯旋回京,受封平安候。“恭芳,这些年无论在北地还是战场,从未停止过思念你,一直挂心你的景况,也于匆忙纷乱中往京中寄信,却如石沉大海,直至回京方才知晓你家早已迁离京城。”“恭芳,皇天不负有心人,多方打听才得知你的下落,若不是有伤在身,我多想即刻便飞去与你相聚。”“恭芳,幼年情谊最为珍贵,这些年我始终不忘我曾有个至交好弟弟,不知你是否早已忘了我这个兄长。”“恭芳,太医说我的伤再休养数月便能痊愈,我算了算,约摸是春天的时候吧。记得分别时,你曾与我约定重逢时一起踏春,不如来年春天,咱们相约赏春如何?”“恭芳,你说你是要来京与我赏春的好,还是我去寻你,咱们一起欣赏那南边小城的春光好?”陆景胜收起信,抬起脸来,抑制不住的欣喜激动:“娘,我这就给盛泽回信去。”说着向外:“羽墨,研墨!”“我不同意!”陆太太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却是格外坚定。“娘是不同意我去京城吗?盛泽在信中说了,他来山圻也可以,”陆景胜没有发现他母亲神色的异常,继续道,“真想盛泽即刻就来与我团聚,这些年我也不知在梦中梦了他几回了,他的伤要养到来年春天方能痊愈,一定伤得很重吧,咱们有这样的太平日子过,盛泽真是大功臣,盛泽一家都是大功臣……”陆太太走到陆景胜身边,轻轻拿过袁弘德的信往火盆里一丢。瞬间烧成了灰。“娘,你这是何意啊?”“不许回信。”陆太太柔声道,却是不容商量的口气。陆景胜不解:“娘,为何?他只是盛泽哥,跟我那么要好的盛泽哥,他不会害我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娘,我们如今还能有什么被人陷害的?”陆景胜实在不解,祖父已死,父亲也死了,官场上的政敌再没理由针对陆家呀。这些年他们孤儿寡母蜗居山圻一直夹起尾巴生活,更不可能树立京城那一挂的敌人。“娘,你草木皆兵了。”“防人之心不可无。”陆景胜负气道:“那娘既然如此又何必把盛泽哥的信给我看?不如直接烧掉,我落得个不知情不烦心。”“所以娘后悔给你看了。”陆太太直言不讳。陆景胜:“……”“不过现在也不晚,横竖你不知道他的地址,娘已经把这信烧了。”陆景胜道:“我若定要回信,难道还怕寄不到盛泽哥手中吗?他如今可是赫赫有名的平安候。”“胜儿,”陆太太无比认真道,“你也知道他如今是年轻有为的平安候,而咱们陆家已经没落,咱们如今就是平头百姓,不好去攀龙附凤的……”陆景胜讶异:娘反对的理由竟是这个吗!盛泽哥不会的。不过陆景胜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只是温顺道:“知道了,娘。”陆太太点头:“你也挂念了他这么多年,如今收了这信也好,知道他平安就好。他那边呢,就当作你没有收到这信好了,这些年不是一直如此吗?”是啊,书信来访已是意外,难道他还亲自寻访?陆景胜自然不敢有这样的非份之想。苏太太下了床试着走了几步,嗯,的确是不疼了。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她赶紧躺回床上。苏简简进了门,将托盘的饭食放到桌上叹了口气:“尹府上下,哪个不知娘的伤早就好了,娘如此做就不怕丢脸吗?”第077章同门相欺苏太太一咕噜从床上跳起来:“简简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啊?你以为我死皮赖脸要住进尹府是为了什么?”苏简简不再似过去那般畏惧苏太太了。她总觉得厌烦够了她这个母亲。“是为了我吗?”苏简简平静看着苏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