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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炕上一步跳下,额上立刻起了一层汗,两只手死死交错,面上做出轻松之色:“你看,蹦蹦跳跳毫无妨碍。”她压低声音,对明珠晓以大义:“昨儿五殿下亲自抱着我回来,宫里好多双眼睛都看到。泰王那边若收到风,万一觉着我毁了计划,找人一刀捅死我还是小事。可坏了你家主子的布局,那才是大事。我今儿就得去上值,让泰王的眼线知道,皇上还看重我。”明珠面上闪现一丝纠结,目光最后定在猫儿身上,不确定道:“姑姑的伤处真的能去上值?”“能!”她一咬牙,原处又蹦跶了两回,方打消明珠的疑虑。她又交代道:“我总归是受了伤,白日敷药不方便。午时回来敷药顺便用饭,不用你送去御书房。可记下了?”明珠忙忙点头。猫儿长吁一口气。*——*——*天色发麻,周遭万物并不真切。猫儿站在御书房院门不远处,对明珠道:“你回去吧,夜里按时来接我便是。”她面上笑容亲切,比平日还多了几分温柔。明珠放了心,转身离去的步伐十分矫健,未多久便不见了身影。猫儿立时收回笑容,往边上一簇小竹林一闪。过了不多时,竹林里钻出个消瘦的小太监。那太监一路低头急走,进了掖庭,进了黄金山,最后闪身隐藏去了恭桶背后,不见了人影。*——*——*临近祭陵,提前半月,各相关部、局、司便早早准备出京之事。临出发的前两日,大内总管换了人。吴姓公公虽才上任,然此前在这位子上也待了十来年,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又兼新官上任三把火,全身压不住的意气风发,将前后诸事打理的妥妥帖帖,半点纰漏都未出。黄金山坑道里,贬去废殿里的宫娥胡猫儿一身太监装扮,紧咬牙关,握着匕首对准眼前拦着她自由的铁条用力一锯,手下吧嗒连响了两声。一声是匕首的刀刃的断裂声。一声是坑洞铁条的断裂声。哗啦啦的河水顺着一人宽的缝隙里泼洒进来,立时将她裤脚打湿。猫儿长吁一口气,顾不上心头感慨,抓紧时间清理着要带走的物件。这两日蚂蚁搬家一般,带到这坑道里的物件不算多。一布袋银锭,用于她离宫后的花销。两根研磨珍珠粉的铁锤,用于她跳进河里后从河下敲开冰面,好爬出去。否则辛辛苦苦预谋了这么久,若是最后闷死在冰下,还不如留在宫里的好。她看了看断裂的匕首,心下有些遗憾。本来要将这匕首也带在身上防身,现下却再无用处。各物件放在此处,也不一定真的能派上用场。如若皇帝发话赦她离宫,或者柳太医那边的门路不出岔子,她大不了再将这些东西取出去。等从坑道里爬出去时,外间已漫天繁星。大雪初住,夜晚的天空晴朗的仿佛陷入爱河的情侣的心绪,可着劲儿的享受着甜蜜。御书房近处的小树林同晨起时一般安静。不过三五根竹子簇拥生长,倒将她藏在里间的宫娥衣裳遮掩的一丝不露。她左右看过无人,猫着腰便钻了进去。等换回宫娥打扮,钻出来在路边等明珠,看着漫天繁星,心下不禁有些怔忪。她老娘又出现在她身畔,低声问她:“是不是舍不得萧定晔?”她立刻紧咬嘴唇,一受痛,幻象消失,眼前还是宫灯映照的雾蒙蒙的宫道。可脑中的声音却不那么容易消失。一个道:“你敢说你舍得他?你想一想,你出了宫,今后还能再遇上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英俊、多金、体健的公子?”另一个道:“虽说给皇子当女人,少不得要争风吃醋、大搞宫斗宅斗。可古代都这样,你去民间寻个汉子,但凡有点臭钱,还不是要纳妾、狎妓、包小星。”脑中的声音叽里呱啦吵个不停,她老娘又现出身来凑热闹:“阿狸,下值了?”她身子一顿,再用力抓了自己一把。她老娘的倩影消失,眼前站着的是萧定晔。脑中的声音们立刻欢呼:“说曹cao,曹cao到,今日又要玩‘报复’和‘反杀’咯!”寂静的夜里,她的手被他牵在手掌中。掌中温热,仿佛冬日艳阳,烘烤的人全身暖洋洋,一路熨帖到心底。她静静行在他身畔,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身畔宫灯将两个身影打在地上,其中较矮的那个身子消瘦的仿佛一张纸,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他将带的更近,将她搂在臂弯处,低声问道:“以后只有你我二人时,我唤你阿狸,可好?”这几日急剧消瘦,她整个面上仿佛只剩下一双杏眼。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的脸,眸光从他入鬓的浓眉下移到他的眼,只停留一瞬间便躲开他的注视,顺着挺直的鼻梁而下,最后定在他的唇上。她如今知道他实则是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人。他不是表面上的那般纨绔,也和他在坊间的名声完全不同。他同她在一起时,虽常有愉悦,但不代表时时要笑。他不笑的时候肃着脸,但她能从他细微的神情中瞧出,他那并不是在生气。他在她面前时展现的都是他最放松的一面。她心里有千言万语,虽捋不顺那些丝丝线线,然而她明白,她的内心里,是有愧疚的。甚至,可能比愧疚,还多了一些什么。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垂了脑袋,低声道:“好。”他便舒了一口气。她听出他舒气中的愉悦。像是要强调些什么,她又道:“狸猫和粘人小猫不同。狸猫更独立,更凶狠。”他手中握着她纤细的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掰断的手指,看着她低垂着脑袋显露出的尖下巴颏,他知道这些都是“七伤散”毒性发作到后面的症状。她实则已经有些油尽灯枯了。他心下难受,只点头道:“狸猫命大,活的更久。”他见她再不言语,又想将解药的进展告诉她。制毒人的事情确然已有了眉目,快则十来日,说不得便能收网。若慢的话……他前几回在解药的事情上,总是打了包票,却又未实现。解药像是一棵胡萝卜,而她便是被胡萝卜勾着的炉子。他给她带去的希望,回回都像在眼前,回回都未让她如愿。他不想让她觉着,他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话已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半晌方低声道:“母后和皇祖母那边,你莫担心,我总归有法子说服她们。我原也可以不去顾及她们,然最后的委屈却要转嫁到你头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