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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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檀说完这句话，丢下她走了。 纪夏一个人站在路灯底下，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那辆林肯商务消失在夜幕里。 头顶上的飞蛾绕着昏黄的路灯飞来飞去，执着的，仿佛认为那就是长夜里唯一的光。它被光吸引，纪夏也是。 或许，人与动物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李檀刚才的那些话，有一点他说错了，她不是为了蒋百舸才追出来的。至少不全是。 时到如今，就连纪夏自己也很难理清楚，她和李檀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只是喜欢跟着我。 或许，用李檀曾经说过的话来形容，会更加贴切。 那个夏天，纪夏满16岁。 小时候住的城中村要拆迁了，她跟着姨妈搬到了新区，姨妈托了点关系，让她转到附近的城南一中读书。 一中是洵阳最好的高中，为了让纪夏分到重点班，纪晓敏没少花心思。 和纪夏那个生了不养的不靠谱的妈不同，纪晓敏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加上她离异后下决心不婚不育，早就把纪夏当作了亲生女儿。 临近开学，纪晓敏的心里也焦虑：“立夏，你要是不适应就跟姨妈说。” 毕竟学习进度不一样，跟不上也是常有的事。 “放心吧，晓敏同志。” 纪夏扒拉两口饭，给她夹了点蔬菜：“吃点空心菜，少cao心。” 纪晓敏啼笑皆非，只好横了她一眼。 姨妈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纪夏的成绩本来就不太拔尖，到了高中理科学起来更吃力，她转到学校去的第一周，别的都挺适应，就是模考成绩几乎在班里要垫底了。 “……” 纪夏望着这摊试卷两眼一黑。 “这分数，买杯奶茶都不够吧？”蒋百舸笑得肚子疼。他拿着她的物理试卷晃了晃，又盖在她头上，“干脆跟哥哥打流算了。” 纪夏烦得撇开，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反驳：“哪里不够了！” 这个数，买完还剩十来块钱呢。 但是…… 怎么跟姨妈交代？ 纪夏想到这里，又苦着脸。 外婆去世后，都是姨妈辛辛苦苦供她吃穿读书，她要是连大学都考不上，哪来的脸面对她们纪家的列祖列宗。 可是学习这个东西，真要看天赋的。 纪夏很清楚她不是读书的料。尤其是一个月后，当班里忽然凭空转过来一个新同学—— “这都开学一个月了，还能转进来插班生？” “这背景，肯定不简单。” “嗯，说原先在A市读书的，上周来的洵阳，我刚还看到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亲自去接了。” 关于新同学的事，班里众说纷纭。 下午，班主任把人接到教室，又吩咐学生给纪夏的座位旁边添了套桌椅。这下，两个转学生坐到一块儿了。 “纪夏，你俩同桌，有什么事多照顾照顾。”班主任又叮嘱。 “好嘞。” 纪夏撑着脑袋，明亮的眼眸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 新同学？ 纪夏笑起来，露出两排牙齿：“你好呀，我叫纪夏。” 男生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他长得很好，白色的校服衬衫在他身上似乎都变得精贵起来。从侧面看，他下巴到眼角的轮廓瘦削而清冷，一双幽黑的眼眸，透露出生人勿近的意味。 他神情冷漠，似是不想和她交谈。 纪夏看到他拿出了一本书。她偷偷看了一眼，上面有他的名字。 李檀。 还挺好听的。 事实证明，李檀根本不需要她照顾。 他刚来没多久，第二次模考就直接拿下了全校第一。 班里没有人不服他，却也没有人敢接近他。李檀的“生人勿近”平等地对待所有人，他神秘的家庭背景和强大的学习能力，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同时因为长得好看，还被很多女生偷偷暗恋，成为私底下的话题。 “纪夏，你和他坐一起都快两个星期了，你们没说过话吗？” 下课时，有女生在走廊上围着纪夏。 纪夏摇头。 “骗人的吧？”其他女生质疑。 “哎呀，他俩成绩相差天远，李檀不理她也正常。” 说完，大家都笑了。 纪夏微微皱起眉。有个女生见她神情不对，赶忙拉她的手笑嘻嘻地说：“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呀。” 她介意。 她非常介意。 这次她模考的成绩比上次好一些，但也只是一些些。这点进步，根本不算什么。 纪夏撇开那个女生的手，没有再说话。其他女生尴尬地相互对视一眼，正好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大家都回了教室。 晚自习的时候，纪夏蔫蔫的盯着一道数学题。可就是把这张纸看破了，她也不会做。 纪夏长叹口气。 她有气无力地低垂着头，额头撞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小小的闷响。 给数学题磕一个，它能放过她吗？ 显然不能。 纪夏盯着这道题，又叹了口气。 “——以D为原点，建立空间直角坐标系，得出A、C、D三个点的坐标，通过向量的坐标运算得出结果……” 清冽的嗓音，从头顶边上传来。 纪夏一开始还以为李檀在自言自语，过了两秒，她猛地坐直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莫非他在教她做题？ 李檀还没说完，正好对上她那双眸子。纪夏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她性格开朗，看人时总是透亮清澈，一眼望得到她的内心。 这时，明亮的眸子蕴了一点水汽。 她好像要哭了。 李檀看着她，神情淡漠。 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一晚上看着那道简单的数学题旁边唉声叹气个没停。他一眼就看得出答案的题，困扰了她快半个小时。 本来不想管她，可是她很吵。李檀冷声开口：“我说完了，你——” “不不不，刚才我没听到，那不算。”纪夏赶忙拿起笔和题目，一双眼眸忽然有了光亮，灼灼地盯着他，“求你了，再来一遍。” 她生怕李檀不答应，还把试题纸往他跟前凑了凑，好让他看得更清楚。 李檀微微抿起唇。 他想随意应付，让她安静一点，可是她好像得寸进尺起来了。 李檀看向她。 纪夏也在盯着他看。 她侧头靠在一摞书上，手里还攥着笔和纸。她瘪着嘴，那双染了水汽的眸子越发明亮，像一只可怜的小狗，正在朝他摇尾乞怜。 莫名的，李檀的喉结动了一下。 她给人一种—— 想要狠狠欺负，并且，最好是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