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系之舟2

    2.

    顾惟谦觉得人生最屈辱的时刻，就是被常自翩误解他不在意她，不爱她，对她只有关心和同情。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她不在意她甚至不爱她呢？

    他一直都记得自己对常自翩心动是她在旧金山复学的第二年，他去找她吃饭，她在陪她越南裔的服装设计系的朋友忙一个大展，她是朋友的广告案门面。

    他等她在摄影棚里挤眉弄眼半天，最后摄影师不满意她浮夸不自然的演绎，决定换人。

    顾惟谦觉得常自翩这个人特别有意思，平常说话眉飞色舞也能不失名媛本色地自然流露出优雅从容的气质，但是一到镜头前就做作又不自然。

    所以他举起手机突袭了她。

    常自翩穿着一条深蓝色无袖小夜裙，她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的表情先是抬起眉毛睁圆了眼睛认人，看清是他后就耸起肩膀表示自己现在很无奈，见顾惟谦的手机一直都举着，她又换上了在镜头前浮夸的演技，凑近摄像头用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贴在眼睛上，假装要透过镜头找到镜头后的人，再后撤身体，活泼的wink同时，举起另一只手在眼角比了个耶。

    这段短短21秒的视频后来顾惟谦看了无数遍。

    他换了十几种BGM，翻来覆去地看。

    镜头里的常自翩，真的很漂亮很可爱。

    带着前所未有的魅力冲击。

    明明是那么鬼马俏皮的一段视频，却带着让顾惟谦觉得带着一切皆可原谅的温柔力量。

    例如有时候常自翩又在暗自矫情和他较劲的时候，例如她去北海道一整个月除了一个他没及时接到的电话就毫无音信，并且疑似出轨让他气得牙痒痒又分身乏术没办法亲自去北海道抓人的时候。

    他怎么会不爱她啊。

    他又怎么会永远只对二十岁的她心动呢？

    她二十岁的时候确实让他觉得不放心，所以她说什么他都答应，二十一岁给她拍的视频他看了千百遍，二十二岁她喝醉忘记给他买了块心仪的手表还吻了他，他却独自牵肠挂肚好久好久。

    于是她二十三岁独自旅行结束后，顾惟谦觉得他不能再无止境等下去了。

    等她自己发现他的心意，不知道还要何年何月。

    他在决定去木屋找常自翩前一晚，工作团队加班到很晚，提交完结项报告后，临走前他说他要离开一阵子，与他熟稔的同学打趣地问他是不是又要去找他的德国女友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顾惟谦总是有事没事就跑去德国和奥地利，无外乎是有情人所归处。

    顾惟谦也不知道为什么头脑一热，就说了句，“是的，我这次去打算求婚了。”

    同事们都很替他开心，等他离开公司后，手从大衣口袋摸到了一盒安全套，一看就知道是他那位很贴心的美国油哥准备的礼物。

    但他没想到，那盒安全套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喝酒后为了掩饰自己即将付诸行动的事所产生的紧张感，在自翩家的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大概因为加班太累，他真的睡着了。

    醒来后为了快速清醒，他去洗了个澡，他一如往常一般要抱自翩回房间睡觉，但是这一次，他总觉得有什么事变得跟上次不一样了。

    ——他不想再一个人，默默离开了。

    所以他在自翩同意嫁给他后，大胆决定闯入她的生活，和她的身体里。

    自翩又疼又怕的倔犟模样，让顾惟谦有点于心不忍，但他不打算放弃占有她。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与自翩融为一体。

    他们已经认识快十年了，他总是慢吞吞地靠近她，试探她，他很需要一个确切的理由，将那个天真烂漫却不属于任何人的常自翩据为己有。

    他们在加拿大的婚礼简单温馨，远不及在台湾的婚礼声势浩大。

    生性低调不爱慕虚荣的顾惟谦，人生第一次很满意这种昭告天下的感觉。除了简仲逍这个不长眼的家伙还跑来警告他，如果他敢让常自翩伤心，他就要把顾家一锅端。

    真是可笑，把顾家说得像贼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