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们得逃出去
01.我们得逃出去
晚上10点，望黎走进灰条酒吧，放下一枚5元硬币，“一杯冰水。”。 望黎说话时嗓音沙哑，眼睛通红，再配上凌乱未修的胡渣，像是个流浪汉。 “难得来一趟，不喝一杯？新到的伏特加，是你爱的口味。”老板艾尔抬手就倒了一杯烈酒放在望黎面前。 酒液清澈，散发着浓烈而刺鼻的气味。望黎摇了摇头，想开口拒绝，艾尔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区。 “新来的雇佣猎人，里昂，刚赚了一笔五万块的大单，今天他请客。”艾尔略带羡慕：“你们雇佣猎人真好啊，轻而易举就能赚到我几个晚上的酒钱。” 望黎打断艾尔的话：“给我冰水。” “哦，好吧。”艾尔无奈，要把酒收走，却被里昂端走了。 “你就是艾尔总说的雇佣猎人，望黎是吧？”里昂是标准的西方高索人，一头耀眼的金发，肌rou发达强健，此时站在望黎身边，将本就昏暗的灯光遮住了大半。 望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颔首。 里昂露出一口白牙，手里晃荡着酒杯：“真可惜啊，你和那个传奇猎人的名字一模一样。你知道吧，那位‘望黎’像普罗米修斯一样，从死地中带回来了陨石原石，让人类获得了全新的力量！而你，一个邋遢无能的糟老头子，只能在这蹭免费的烂酒，你简直侮辱了‘望黎’这个名字，真让我感到恶心！” 里昂的嗓门洪亮极了，险些掀开酒吧的天花板。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戏谑揶揄的，随里昂一起嘲笑这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 望黎接过艾尔战战兢兢递来的冰水，面上仍然淡漠，仿佛没什么干劲。 “我和你说话呢！”里昂怒吼：“末流的雇佣猎人，望黎！现在是我这位本地区新晋的第一名在和你说话！你这个废物，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吗？” 里昂咬牙切齿，双手握拳，酒杯被捏得嘎吱作响。 酒吧里爆发出热烈的嘘声，想看曾经的最强和新晋的第一名干一架。 15年前，陨石降落，世上一切的国家和秩序都毁于一旦，而天外来客的无解怪物又无数次肢解人们的认知，如今幸存下来的人，只认暴力和强权。 纵然如此，望黎也没有看里昂。里昂反而觉得自己下不来台。 “好吧，胆小鬼，把这杯酒喝了，就当见面礼了。”里昂突然往酒杯里吐了口唾沫，“否则，在酒吧里发生什么，那都没人知道，对不对？” 望黎喝了口冰水，依然沉默。艾尔不禁上前打圆场：“我说，给我个面子……” “滚！”里昂扭头呵斥不识时务的老板。 下一瞬，里昂志感到手上一凉，像是高纯度的白酒打翻了似的，随即是火辣辣的疼。 酒吧里如死一般寂静，只能听见噗嗤冒血的声音。 里昂低头，看见自己握酒的手掉在地上，手腕处鲜血不止。 “啊啊啊啊——”里昂尖叫：“你竟然敢动手！我杀了你！” “烦死了。” 望黎瞥了里昂一眼，尚未完全收回的匕首又划了一刀。 这一下，对准的是里昂的咽喉。望黎划完后立刻将里昂扭了个身，如水般倾泻的鲜血洒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人身上，伴随着里昂胡乱的嘶吼挣扎，人群慢半拍的惊恐尖叫，酒吧最终安静的只剩下他和艾尔，还有一具凉透的尸体。 艾尔幽怨地看了一眼望黎，丢下手里的抹布，拎起水桶拖把去收拾。 “我早说了，望黎就是那个传奇猎人，怎么偏不信呢？”艾尔随便抹了抹血，掏出里昂兜里的钱包，抽出大把的纸钞。 艾尔点了点说：“这是今晚的酒钱，清洁费，地板折旧费，哦对，还有玻璃杯的费用。” 艾尔将最后两百块给望黎：“多的没人要，算你的。” 望黎喝完最后一口冰水，接过了。他说：“这点钱不够，给我推荐个赚钱的任务。” “遇到天大的麻烦了？”艾尔很意外，望黎今天太反常了：“说说看，虽然我也帮不上忙。” “莉莉心脏出问题了，需要做置换手术。”望黎说：“尤尼说只剩两个月了，凑不齐三百万的话，莉莉会死。” 望黎说第一个字，艾尔的眉头就皱在一起，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我说，我的朋友！莉莉又不是你真正的女儿，尤尼也算不上你的老婆，她昨天还带了三个男人来我这照顾生意。三百万，她怎么不去抢？” “至少，莉莉喊我父亲，尤尼喊我丈夫。”望黎紧紧盯着艾尔：“求你帮我。” 艾尔知道自己劝不过，只好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小盒，里面是一张委托书和一个通讯器。 艾尔解释说：“雇主是东境新军，你应该很熟悉。报酬也很丰厚，三百万，不多也不少。” 东境新军，望黎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太熟悉了，十年前他们还没有占领东境，只是妄图推倒欧西皇族的叛乱军和东境旧势力的乌合之众罢了。望黎曾受佣当一只反派军小队的队长，他现在的家庭成员就是当时副队长死前央求他照顾的妻子和女儿。 望黎挑了挑眉，粗浅看了一眼委托书便点头。 艾尔只能在收银机上做登记。 不过片刻，望黎按下指印，输入猎人编号，接受了委托。 “我说……”艾尔看望黎走得决绝，不禁挽留：“目的地是禁区高塔，那可是皇族最机密的军事基地！我从来都是有去无回，传闻里面还有天外怪物！我知道你担心莉莉，但人死了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望黎点了点头，开门离去。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他现在也没觉得自己活着。 - 望黎将身上仅剩的200块钱留给了莉莉。 东境新军是出了名的抠门，三百万的任务，竟然一分钱定金都不给。 但望黎也习惯了，委托费超过百万的都是随时就会送命的任务，谁会给一个短命鬼钱？就像没有人会出钱救因为怪物影响而患病的心脏病人一样。 禁区高塔在国境的西北方，坐货车需要二十天。望黎离开家门前，不禁回头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莉莉。 “我要离开很久，记得好好吃饭。” “知道啦，烦死了，就两百块钱还好好吃饭，能不饿死就不错了！”莉莉揪着自己新染的红发，嫌弃道：“还好你不是我亲生父亲，丢死人了。” 望黎无奈地笑笑，点头同意。 他转身出门，经过小巷的时候，看见尤尼被一个男人扶着走回来。 是望黎没见过的男人，很年轻，像是隔壁巷子里修车的小伙，虽然穷，但手艺不错。 “哟，姐夫。”小伙子看见望黎，不禁叫出声：“嫂子累了，我送嫂子回家啊。” “和他说什么话？”尤尼声音懒懒的，并不像平时一样对望黎充满抱怨：“快点回去吧，昨天旅馆的床太硬了，我的腰都要断了。” 两人从望黎身边走过，小巷又回归安静，只剩下弥漫的污水味。 肮脏、酸臭、粘稠，望黎脚步再快，也逃不过这气味。 - 一路奔波，望黎按照约定感到了进去高塔所在的城市郊区。 这里曾经是一片荒漠，因为建设高塔才发展起来，到了夜晚，风声呼啸如刀，只有高塔所在的禁区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守卫和巡逻无人机。望黎只能躲在远处的一个土坑里打开对讲机。。 “我已经到地方了，但要怎么进去？委托书只说我需要盗走一个东西，具体是什么？” 望黎冲着对讲机发问，里头传来滋啦的电流声，依稀能听到有人说：“高塔会被导弹击中，我们的士兵会冲进高塔，而你要趁机前往地下最深处，将里面被严格看管的人偶带出来。如果你成功了，我们会迎来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望黎嗤之以鼻，刚想说这么重要的成果能不能多搞点钱，远处一道白色亮光炸开，随后是山崩般的炸裂声。我 望黎顶着强风往外望去，那座牢不可摧的高塔正冒出一阵阵黑烟，火光如潮水般蔓延，警告声和人群的嘶吼声震得沙石微微作响。 新军手持枪械和皇族的禁卫军对射，枪口冒出哒哒哒的火舌，子弹射入血rou时的动静都显得很轻。 “该干活了。”望黎在混乱之中迅速找到一条暂时安全的无人道路，从倒塌的围栏中钻了过去。 借着废墟和死尸的掩盖，他很快就跑到了正中心的高塔之下，此时因为被导弹击中瘫痪，所有的门都已开放，之前有不少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跑了出去。 东西应该还在里面。望黎往里走，和一个捂着头，双眼被碎片击中的研究员撞在一起。望黎立刻拿走了研究员脖子上挂的门禁卡。 “哦，谢谢你！”研究员双目失明，疼痛欲裂，仅仅抓着望黎的手，以为这个人可以带他走出去，正要拿绳子替他压迫止血。 “坐哪个电梯到最底层？”望黎没有甩开研究员的手。 研究员：“哪个都不行，那里只有陛下才能进。快带我走，兄弟，要不是你我就死……呃……” 望黎扯下门禁卡，捡起地上的石块，直接给研究员的后脑砸开，当场匍匐倒地。 挣脱禁锢后，望黎扔下沾血的石块，发现远处的楼梯间还算完整。 他要往前，但背后传来呼喊声。 “里面的人快跑！他们疯了，启动了自毁系统，一切都完蛋了！我们的一切都完蛋了！” 自毁？ 望黎一边往下跑，一边思索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感觉塔已经摇摇欲坠，仿佛地震一般让他动作缓慢。第13层，下去的路完全断裂，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空间，冒然跳下去不死也断条腿。 望黎只能找别的路，他发现这一层是废弃区，和想象中明亮高级的科研基地不同，这里到处都是被打碎的路子、凌乱的罐子、还有后厨似的切rou台，望黎甚至找到了两间大型绞rou器械。 望黎觉得这次任务已经失败了，他必须尽快离开。 但离开前，他得带走点什么。这里毕竟是禁区高塔，帝国最先进的技术中心，随手杀死的人都是博士。 望黎本想最差的情况下，他还能带走一点高新设备。但这里是废弃区，也就是残次品的垃圾站，只是一堆破烂罢了。 “没必要死在一堆破烂里。”望黎低声告诉自己，努力劝诫自己失败了也没关系，活着才有办法。 整座塔都在颤，地下轰鸣，眼前昏暗，无数的碎屑与粉砂之中，望黎突然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 不远处，残次品分拣区里，有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躺在那。 透过瓦砾沙石的烟尘，望黎看见了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在求救。 “是最新款的人偶吗？”望黎扒开掉落的杂物，来到少女身前，发现她只是一个人偶。 因为在她身下，是数十具与她容貌相同、却分崩离析，肢体诡异扭曲的残次人偶。 少女眨了眨眼睛，望黎知道她还能用。 “走吧。”望黎伸手把她抱了起来，人偶少女发出唔啊的叫声，似乎是有些惊喜。 “我们得逃出去。”望黎抱着自己的战利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