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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祸(5)你有什么资格请我教训。

    

横祸(5)你有什么资格请我教训。



    一

    “怎么,萧定权。”卢世瑜看着那把黄色的木尺,没有接,“你在威胁我吗。”

    “我可不敢。”

    萧定权嗤笑道。

    “我这叫实话实说。这几天和您一起工作,我觉得很好,云艺的领导和工作组的同事们都很信任您,我想……以后我们保持这样的关系也不错。”

    “只是我刚才说话没过脑子,有不敬师长之嫌。我错了,请您教训。”

    那把黄色的木尺又往前递了递。

    “只要您吩咐的,学生绝不违抗。”

    二

    安静得有点过头,空气凝固了。

    不知道旁边教室还有没有人在,萧定权分心想着,最好不要有人从门口走过去,看见他捧着尺子请罚,这可不好圆。

    不过罢了,他转念又想。又不是在自己家,这是昆明,谁管他是谁。

    卢世瑜没有接下那木尺。倒是深呼吸平静了片刻,有点好笑地开口道:

    “你还把自己当成我的学生啊。”

    像针尖一样,刺进他心里。

    “我要是真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是我做师者的失职。这尺子不该落在你身上,该拿来打我才是。”

    “……我不许你这样说。”萧定权脱口而出。嘴比脑子快了几倍,卢世瑜好笑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资格不许我这样说?你是我什么人?”

    “我……”

    他说不出来,卢世瑜咄咄逼人地接了下一句:

    “你有什么资格请我教训。”

    “萧定权同学,我只是你的书法学老师,体罚学生是要坐牢的。我没有这么大权力,更没精力去管国画系所有的研究生。我今天只是作为你工作上的领导,听说你不舒服,来看看你。看来你精神不错。”

    说着,他把黄色木尺从萧定权手里拿起来,放回了旁边的画架上。

    “不是你的东西,就别弄坏了。”

    再看向萧定权,眼神冷漠至极。

    “早点休息吧。”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三

    别哭,别哭。

    被扔在美术教室里的小孩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别哭。

    他刚才在干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许多话真的没有过脑子,想说就说了。他本以为经过这三天的相安无事,他已经习惯了叫那个人“卢老师”的生活,每次拿着材料和日程去跟他核对,听他温和又带着疏离的嗓音,他的心都没有任何波动。

    可是卢世瑜走到他身边来,为他指出画作上的瑕疵,又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感觉。

    在这浓黑色夜幕里,心里翻涌的感情抑制不住。

    他其实想说的只是——

    ……我很想你。

    萧定权咬紧了牙。该死的guntang泪珠还是从脸颊上流了下来,他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个废物!

    四

    这是他几天来唯一辗转难眠的夜晚。

    翻来覆去,跟他睡一间房的秦关被他烦得不得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云艺安排的昆明游呢。”

    “卢世瑜也会去吗?”他下意识地问。

    “这我怎么知道!”秦关答道。“明天早上集合了才知道啊,又不是工作日程,不需要我核对……哎呀你赶紧睡,别耽误我明天吃香的喝辣的……”

    秦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咕咕哝哝地又睡过去了。

    五

    为了验证卢世瑜到底会不会去,萧定权第二天早上跟着秦关一起到了集合点。

    一直等到出发时间了,卢世瑜也没来。于是萧定权临时变卦,又不去了,秦关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小型旅游团离开了,萧定权掏出手机。点开卢世瑜的对话框,“对不起”三个字还停在输入栏里,没发出去。

    不知道自己在道歉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后悔什么。

    不知道昨晚卢世瑜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猜的?鬼信。可是昆明这么大,哪怕只是那个云南艺术学院都大得惊人,他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卢世瑜呢?

    屏幕按亮又熄灭,萧定权心里五味杂陈,难受得紧。

    昨天那幅日落画完了吗。

    好像……好像还没有吧。

    于是他转身,信步朝着校园走去。

    六

    奇迹没有发生,卢世瑜不在。

    想来也不可能。老师怎么会主动低头来找他呢,而且明明就是他做错的情况下。这要是在北京,他一定去老师的书房里跪着等,等到他消气为止,可这里是昆明。

    没有什么能用身体来表述情感的机会,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就把消息框里那条“对不起”发出去,别弯弯绕绕的,别怂。

    然后呢?

    昨晚卢世瑜说的那句“你是我什么人”还回响在萧定权的耳边。

    要跟他和好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有恃无恐地以为,只要他想,老师一定会跟他和好的。

    现在……不那么确定了。

    他脸上泛起苦笑。把日落图摘下来,角落里签了自己的名字,写上“赠与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带上它去找了这几天与他对接的云艺的老师。后者当然连连说好,这幅画就留在了云艺的办公室里。

    至于他么。回酒店打包收拾东西,一边拿手机放了播客,漫无目的听着,思绪放空。

    算了,走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