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上一支歌·一

    白日里的摘星寨子家家户户炊起五色饭，晨起插树枝唱祭歌，到了午后则大跳祈好运的舞龙摆狮。

    到了晚上，挂满星星的天空是独独属于年轻后生们的。

    吃过晚饭，血红太阳还未西斜得厉害。

    一只雄画眉刚刚抢占了山头，就唱响了它对爱情的向往。

    坡上各着盛装的少男少女三三两两聚集起来，很快围绕着形成坚实无比的圆圈圈。

    “茶茶，你快来！”头扎银花梳饰的妹儿就是仙仙，拉了茶茶去站定找了个好位置。

    寨中话事的廖家幺妹湘湘是她们其中最小的一个。

    “湘湘，你也在。”见了她，茶茶有些惊奇。

    “嘘，小些声。就许咱从前好奇跑来偷偷看。”仙仙比出噤声，自己的眼睛还在忍不住到处找，“只是湘湘你得记到，待会儿切莫乱跟着人乱走才是。”

    “不算偷跑。”有着琥珀瞳色的女孩儿浅垂了眼眸，讪讪道，“不担心，哥哥说他守着我。”

    廖家当家子早年水手出生，为人不怕事也古道热肠。中年不到就得了舵帮老帮主的赏识，一路从管事的做到今天的位置。问寨里凡要运货拉人走水路，哪个不晓得舵帮；又问寨里最服气谁，哪个不晓得他廖文傲的名儿。

    苗家从老祖蚩尤之辈起，并无苗王一说。但论起头头子，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要说是廖家当家。

    廖老爷子后来娶了他们这儿有名的苗绣西施，膝下有一男一女。小的是女娃，就是眼前的湘湘。那个男娃呢稍大一些，就是廖家的少当家廖明赫了，也就是湘湘口中的哥哥。

    “明赫也到了？”几个小姑娘虽并不羞于念叨男孩子，但听到这名就不免联想到去年他在河中抓鸭子的俊秀身姿。

    有几个还打趣了湘湘：“妹伢子，你来了怕是要耽误你哥哥找嫂嫂的。”

    几个女孩有心的，便把湘湘围起来了。

    “你找到阿展了嘛。”而这边的茶茶呢，才不上心自己是否能做成廖家新媳妇儿。

    她因惦记着能赶在端午祭屈子之前喝上喜酒的缘故，不曾忘了老友的叮嘱。

    这个红娘，她做定了。

    “那个呆瓜。我看得着他，”仙仙见状附过来耳语，“可他每次都寻不到我在哪儿。”

    “那你可不就是想被他看见。”茶茶笃定道，便对着那头大声呼喊：“喂，阿展哟。我们在这里——”

    少年阿展随声找到了她们，朴实地咧开了白牙，两只黑胳膊一鼓一鼓的。

    被茶茶戳穿了心事，仙仙嗔怪一句，立刻要投桃报李：“那边的阿骋郎哥喂，你的茶茶妹伢也在这里——”

    茶茶那日里赶场大闹混子一事，让她们都知道了她捡回来的少年郎同骋。

    与此同时。同骋离阿展极近，使得他在人群里也轻松找着了开场就作鹌鹑故意躲起来的少女。

    只见她立刻撇头与同伴做鬼脸不看他，脸颊粉粉，耳朵红红。

    旁边仙仙的口型却是在说：“我还不了解你，你也想被他看嘛。”

    他读出来，眼角本就已抹上一丝笑意，又听边上有人说道，“别光盯着有主的看啦。开唱前弄丢了自己心仪的妹崽就是白白送走了姻缘，以后当心人不给你做婆娘。”

    原来如此。

    人与人之间竟有这么多说不出的缘。

    而少女的心思是把他们穿在一起的线。

    她这是怕他得她来的太容易，又怕他见到好的就迷花了眼。

    又说那阿展满眼都是仙仙，想到茶茶在旁替他添砖加瓦，他这里怎么也得有所回报，便好心好意地要带带那个看起来和自己一样笨的阿骋。

    在开唱之前，他特地站到了同骋边边：“追女可难，女孩子嘛。但茶茶那天同我讲过。她喜欢那种，我也说不明白，那个词听起来很坏——”

    哦。

    同骋卸了手里的指虎，没听完阿展笨嘴拙舌的提醒，彻底藏不住笑了。

    巧了不是。

    他可以理解成她就是喜欢他坏坏的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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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升起来，歌儿也荡起来了。

    男女游方阴阳合，可不就是两情相悦正浓时。

    “仙仙，你喜欢阿展吗。”她和自己的好姐妹咬耳朵。

    仙仙点头，“想到他，心里就会酸酸甜甜。”

    “那就去呀，快去！”茶茶和姐妹们鼓励着她迈出最后一步。

    而仙仙呢最终也下定决心，勾着一下午对着她唱的阿展的衣领，去了后山树林里边。

    月儿低下林梢，它要见证多少不求永远但求欢愉的乐事。

    临行前，仙仙最后看一眼朝她加油的少女：“茶茶，今晚的月色多好啊。就趁着月色吧，我们都要开心点。”

    人生短暂，何须时刻将苦忧挂嘴边。

    茶茶朦胧地晓得，她的好朋友也要去寻开心了。

    有时候笑声，急促的呼吸声，叫喊声也会从那里传出来。

    那种开心事，是挠痒痒，还是要把小娃娃偷偷放进女孩子们的肚脐眼里面？

    开心？那她的酸酸甜甜滋味算不算得上边？

    红娘牵成线。茶茶若有所思地转过身，一下撞进了同骋的眼睛里面。

    而他也绕过了几个要上来搭腔的嫩妹伢，正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

    她的少年郎还长身玉立在唱跳的人群里面。

    他孤单单，他挨欺负。他耍无赖，他于她而言总是带着做坏事的危险。

    可如果是为了开心，她便不怕他再离她近一点。

    于是。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茶茶重新扬起了她的笑脸。

    她穿过人群跑向他，发辫一甩一甩地跟在屁股后面：“阿骋，你的妹伢呢。怎么还呆站在那里？”

    “她把我丢了。”同骋拧起眉叹气，“你呢。你弄丢了你的郎哥哥吗？”

    “嘘。我丢了他，所以来偷偷找你啦。”茶茶笑嘻嘻地去拉同骋的手，带他走进跳芦笙舞的圈圈，“和我跳完这支舞，我们也走去看看。”

    “去哪里？”

    少女花蝴蝶般绕着少年，轻轻扭起腰肢：“我们也去山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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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线cp出现了！！！（强烈暗示）

    仙仙和阿展不算，设定里他俩本来就是大团圆。

    还要谢谢助攻阿展，他传对话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