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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春风十里柔情(二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春风十里柔情(二更)



    在黄昏的余晖下,辛书淮搬了一个凳子坐在窗前,一杯茶渐渐变凉,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又似乎穿越了岁月的长河。

    自那日回来,他就呆在这里再也没有出去过,希望和绝望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时而陷入无法逃离的绝望,时而又被一线光明的希望所吸引。

    他的胸口蓦然痛起来,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也像是有东西在捶打,那种痛像是从骨头缝隙里冒出,又似是把骨头拆开又拧到了一起。

    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在缥缈朦胧的雾色中,他仿佛看见了虞知挽的身影,愣了愣神,勾唇自嘲地笑起来,一定是执念太深,才会如此放不下她。

    虞知挽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一个孤独的男子撑着手臂望着窗外,忧伤满面。

    从前他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上,总是挂着一副冷冰冰的神色,始终沉默寡言,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之意。

    而今他沉静的脸庞似水一般平静,丝毫看不出来内心的波澜,好似无悲无喜,一片悠然。

    开门的声音显然没有打扰到他,也不知他是真的没有听见,还是故意的?

    窗外的柔光透过树叶缝隙一寸一寸直射在屋子里,仔细看,投来的光影能瞧到细小的微尘。

    辛书淮起身,从暗影中走过,背对着她,指尖在腕间抓出血痕,似乎觉得还不够,胳膊上也抓出了血痕,要不是及时制止,怕是周身都要弄出血痕才甘心。手指猛然攥紧,苦涩和汹涌在胸间翻滚着,他好想上去用力抱住她,可他不敢,他怕一不小心又伤了她。

    他眼神稍黯,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你不该来的。”

    即便已经过去两月余,可每当想起她起了高热的那一幕,心脏便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难受得令人窒息。

    虞知挽听着窗外的蝉鸣,看了一眼辛书淮的背影:“可以把窗子打开通通风吗?”

    他一直不出屋,也不开窗,把自己困在这四方的天地,仅有张小小的床榻和凳子,他不压抑吗?

    辛书淮依旧没有回头,他侧着身子回到了窗前,将窗棂打开,院里的景观不过一颗参天大树,树叶茂密,几只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嬉戏。

    “你为何不敢看我?”虞知挽又问了一句。

    辛书淮睫毛微微一颤,目光轻晃了下,他心中的占有欲一下子又升了起来,堵得他心口疼。

    “是我母亲叫你过来的吗?你看到了,我在这里赎罪,所以我不能出去,得到了答案,你回去吧。”

    他还是回了头,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他狠命忍住了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虞知挽盯着辛书淮凝视着她的眼,从他眸光的倒映里看见自己一刹那慌乱的神色。

    脑海里浮光掠影幕幕闪过,却模糊得已是好遥远好遥远的事。

    “你在赎罪?”虞知挽想这难道不是伤害自己吗?

    “嗯,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更无颜面对你,把自己闭锁在这一方屋子,是我自己的意愿,当初把你关在那里二十日,你受的苦,受的痛,我要加倍还回来。”

    辛书淮挺拔的身影里透着一股子难以撼动的风骨,两只闪亮的眸子望来,带着坚毅,他一身白衣素袍,令他又多了几分绝俗的飘逸感。

    虞知挽这才注意到,他的唇瓣有些苍白,且脸色不佳,左手始终背在后面,袖子很长,盖过了他的膝下。

    渐渐察觉不对,她突然跑过去,看到辛书淮的后背有血迹渗出,手腕上皮rou翻起,狰狞恐怖,她似乎已经吓坏了,嘴唇颤抖着:“你,你的后背?”

    辛书淮没想让她看到这些,迅速拿开了手掌,看着手腕处斑驳还没有结痂的血迹,又重新将袖子放了下来。

    虞知挽不敢相信他对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是一开始她想错了,原以为辛夫人来找她不过是想让她帮助一二,可现在看来并不是,是辛书淮的自残吓到了辛夫人,看那伤口,不像是一次致成,口子大得惊人。

    想到这里,虞知挽眸子颤了颤,攥住他的衣摆,“不,大人,你不能这样,你不要再在这里呆着了,你的罪已经还完了。”

    辛书淮无声笑笑,看着虞知挽乖顺地站在他面前,一手扯着他的衣袍,一手垂在身旁,她穿着一件杏色襦裙,头发是同色系的发带缠绕成了一个留仙发髻,好像春日里的花朵,又嫩又乖巧。

    “你不恨我吗?为什么要原谅我?”他声音平和,睫羽安静垂下,只在不适时微微翕动。

    虞知挽怔在原地,微微松了一口气:“我承认,你囚禁了我的确令我很生气,但那也仅仅是生气而已,有从前的情分在,我对你并没有恨,还有,你留在卧房里的画我看了,画得很好,我不知道你从前有没有给我画过人像,可在梦里,你说你给我画了好多副,所以,大人,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带我去看看那些我从未窥见到的情思。

    其实,虞知挽想的不是旧情复燃,她想要他走出这个屋子,实在是太憋闷了。

    辛书淮双手无力地垂下,他早已下定决心要放弃拥有美好的愿望了,第一晚他跪在祠堂内,哭着问自己,为何不能拥有她,甚至记忆也不能,他很沮丧,所以他决定将虞知挽从心里放开。

    辛书淮下意识转过头,看她漂亮的眼睛里映着光辉,灿若星子,快要凑近时,虞知挽微微垂了头,不过一瞬,便又没再动。

    美人在前,他只觉心如刀绞,为何,为何要强迫她?她不喜,不做便是了。

    为何要那样?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每次碰到虞知挽都会乱了分寸,明明是爱得不能自已,偏偏做些让她伤心的事。

    怎么就不能好好哄哄她呢?

    那晚,他怎么想都不想放过自己,辛家祖训,做了错事,要自领二十鞭子,没有人敢动手,他就自己将门反锁,又加了一倍,四十鞭子下去,后背和臂膀都被鲜血染红,任由血流个不停,他说要放开虞知挽,却放不过自己,只要自己活着,就会止不住去想她,去得到她,为了不再伤害她,他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旦恶没有了源头,这种恶便会转淡,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