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兰纳你不能把我扔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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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养成闭着眼睛睡觉的习惯,瑟兰迪尔许久不做梦了。 久到当他发现闭上双眼身侧依旧是空落落的床铺,还以为自己又度过了一个无梦的夜晚。 他长久地躺在那里,没有动弹,也感受不到被子的温度,就像一具仅剩躯壳的尸体。 但瑟兰迪尔总会在每天固定的时刻起床,撑着身子坐起来,及腰长发慢慢滑落到他身边突然多出的一条绒被上。 他何其敏锐,目光瞬间落在那床绒被熟悉的花纹之上,随后勃然大怒。 精灵享受永寿时光,但他们的一切吃穿用度依旧遵循着岁月的规则,因此即便瑟兰迪尔几百年来百般呵护,施尽魔法,也不过是让那些藏在柜子里的东西腐烂得再慢一些罢了。 如若再拿出来使用,恐怕不出几日,这些旧物便会化成灰烬,灰飞烟灭。 谁允许他们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的! 然而,等瑟兰迪尔再仔细端详一番,很快他便察觉到异常之处。他的魔法只能延缓事物衰败,可手上绒被的纹理摸起来却像刚制出来那般柔软。 瑟兰迪尔突然愣住,缓缓地凑上去嗅闻,而他所闻到的居然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伽兰纳的味道。 这是陷阱吗,还是幻觉? 连床边的靴子都忘记穿,瑟兰迪尔跌跌撞撞地跑出寝宫,推门的巨大动静吓得殿外秉烛续灯的守夜精灵差点扔掉蜡烛,拔出腰间的佩剑。 木精灵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侍从下一刻便认出他亲爱的王,长舒一口浊气,唤道:“陛下?” 瑟兰迪尔眼前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属于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精灵—— 早已战死在孤山脚下的亲卫辛巴迪! 瑟兰迪尔僵硬地站在原地,彻身冰凉,可心脏却不受控制地从冰封雪域中苏醒,如战鼓惊擂,一声声地敲响耳膜,在心底拼凑出另一个名字。 “陛下是不是也有些睡不着呢?”有意无意地,辛巴迪将话头向别的地方引去,“唉,也不知道劳芮芬那小子在外面玩得怎么样了,应当是玩得十分畅快吧,我看他是和人类呆得太过忘乎所以了,才会好几天连个信都不向森林里传。” ——劳芮芬,许多认识伽兰纳的精灵私底下依旧这样叫他。 木精灵们刚将浑身是伤的人类幼崽捡回来时,既无法与之沟通,又担心归途奔波,最终还是养不活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大家起初只敢根据小孩一头漂亮的金发取个简单代称,仿佛名字越简单,后续小孩还是遭遇不幸的话,大家可能经历的痛苦就越少。 可最后的最后,那痛苦分明一点也不少。 瑟兰迪尔大步迈回寝宫,不消片刻便穿戴整齐地冲出来,“把我的鹿牵来!” 旁敲侧击了好几天,还以为再也不可能看见他们倔强的王,与他们王亲自养大的倔强人类和好的木精灵兴奋地朝外跑去。 * “得用水浇灭才行,不然夜里刮风,把火星子吹复燃就糟糕了。” 伽兰纳从人走茶凉的草棚中找出还算满盈的水壶,从放焰火的广场中心浇起,与康辛达兵分两路浇灭四散的篝火,一路走到小河边。四下荒凉漆黑,伽兰纳晃晃空荡荡的水壶,俯下身去。 他将手伸进河里,摸着可谓是寒冷刺骨的河水,心里升起一丝奇怪。从前他在梦中从未有过知觉,为什么今日一切都是如此逼真? 远远传来康辛达的呼唤,“那边还有一些没弄,伽兰纳,我们赶紧的,早点弄完早点回去休息了!” “知道啦。”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但热闹消退后的村庄是如此静谧,声音传得又远又广,连身侧广阔的森林都有所耳闻,林中树枝细琐作响,伴随着急速前行的踩碎树叶动静,似有野兽为他的呼喊声惊扰,正快步向他奔来。 眼下伽兰纳身无长物,仅有的水壶锈迹斑斑,让人疑心只要稍作用力就能将手柄拔下来。 他干脆将水壶放在一旁,站起身正对树林,同时他留心着漆黑一片的河面。若真遇险境,水中或有生路。 然而,他记挂着远处对这一切还毫无知觉的好友,自己投水求生未尝不可,届时野兽回头,直面的怕是左右等不到他来寻的康辛达,从未经受过战斗训练的农民之子又该如何应对。 算了,伽兰纳想,还是自己在村子外解决了罢。 不过伽兰纳还是觉得很奇怪,上次梦到的烟火之夜分明十分平静,“他”灭完篝火之后就跟着康辛达回去休息了,哪来的野兽? 踢踏声愈近,又在行将迈出黝黑林影时放缓,伽兰纳全当是野兽在发动攻击前,小心观察着前方有无陷阱。他悄然后退一步,下一刻,先从黑暗中露出身形的竟是一对偌大的鹿角。 这熟悉的坐骑…… 一个不注意,伽兰纳被脚下的水壶绊着,险些摔进河里,方才还在森林与村庄交界处徘徊的精灵突然快步骑到他的身边,颤抖着声线,“再过来些,不要站在河边。” 眼前比伽兰纳还高大许多的大角鹿迎着他的门面热情地舔舐过来,因而根本没来得及看清瑟兰迪尔伸向他的手,伽兰纳便在躲闪间自觉远离了河水。 此时再不明白来者是谁,伽兰纳就该是个傻子了,只是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这儿—— 难道是来主动求和的? 他一边安抚着巨鹿,用它最喜欢的方式,反复从鹿角根部抚摸到眉目,一边抬眸望向精灵国王。 浓雾褪去,金发下展露一张远超伽兰纳想象的脸,冷峻硬朗与俊逸近妖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眼前的精灵身上得到了完美融合,仅仅是浓眉紧蹙,那道眉间的浅壑便将国王威压显露无疑。 在伽兰纳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这张脸,但此刻一见,他却觉得格外熟悉,仿佛他早已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千千万万遍。 熟悉到在他看清全貌的一瞬间,哪怕对方表情变化是如此些微,伽兰纳也能立刻察觉到,他的国王陛下此刻非常难过与痛苦。 伽兰纳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林子里出了什么事。 逼得从不低头的精灵国王居然不顾他们俩正在吵架,也要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找他。 伽兰纳绕过巨鹿去牵精灵,扬起的眸中倒映着瑟兰迪尔以及他身后的漫天星光,覆在瑟兰迪尔手背上的手是那般鲜活与温暖,好似眼前的一切不是一场瑟兰迪尔臆想出来的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真是疯了,彻头彻尾地疯了,瑟兰迪尔想。 见他不说话,伽兰纳勾勾手指,“发生什么了,我的陛下?” 他熟练地撬开国王大人的冰冷外壳,和对方相处的一切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般,深深地刻入他的身体。 下一刻,伽兰纳眼前一花,高大的精灵国王突然俯下身来,毫无预警地将他抱上鹿背拢进怀里,拥抱之用力,伽兰纳甚至能听见他单薄外袍下藏不住的心跳鼓擂—— 他还不知道精灵的心跳也可以跳得这么快,快到他也情不自禁地随之紧张起来。 同时,他隐隐约约感知到,也许今夜驱动精灵来找他的并不是什么危险。 因为危险才不能让他的国王这么脆弱。 瑟兰迪尔好像在颤抖,低声唤他名字,“伽兰纳,你为什么在这儿?” 不喜拥抱的精灵今天抱得实在太紧了,伽兰纳听着这个奇怪的问题,埋在他的怀里小声道:“当然是因为我们在吵架,你那天说的话很过分,以至于我现在还在生气,你不能用这招来动摇……” 伽兰纳还没说完,就听见高傲的精灵国王毫不犹豫地对他道歉,“我错了。” 瑟兰迪尔皮肤上仍残留着夜行的凉意,深深地埋进伽兰纳肩窝之中,眷恋地用鼻尖蹭弄他的脖颈,嗅闻着他的气味。 “是我错了,伽兰纳,你不能把我扔在那儿。” 那儿太冷太空,他被独自扔在那儿太久了。 伽兰纳想过自己这次不会主动低头,精灵国王也许会派辛巴迪,或是其他与他相熟的精灵来接他回去,或者干脆把他扔回人类之中,放任他过回真正的人类生活。 但伽兰纳没有想到,他又一次来接自己了。 像幼时把伤好痊愈的“他”送给村子里没有子嗣的人类夫妇一样,国王陛下半夜独自来到人类聚居的村落中。 本想偷偷确认“他”的近况,结果却发现“他”被寄养后并没有同预想和约定一样被人善待。头疼发作也只能抱紧怀里单薄的破被子,缩在茅草屋中木板床的角落瑟瑟发抖。 走近还能看见,小孩攥紧被角的手指上满是倒刺,一看就知道被两个人类收养后干了多少粗活。 大发雷霆的精灵国王踏着月光将“他”抱回森林,第二天还派来精灵上门算账,把之前赠予那户人家的东西统统收了回去,早就被卖掉的宝物也用那家的农具和存粮冲抵。 那一夜还是“他”第一次和精灵共乘巨鹿。 哪有他说得那么过分,伽兰纳心里酸酸涩涩的,被对方那番话伤到后就一直逞在心口的那口气不知不觉地散开,还生出了些许不好意思来。 “只是出来玩几天而已,你不要这么夸张,”他推推瑟兰迪尔的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等会儿被人撞见,丢不丢人。” 瑟兰迪尔却置若罔闻,依旧牢牢把他锁在怀里,粘人的模样仿佛他们不是几天没见,而是几百年没见—— 如果伽兰纳没记错的话,他们在梦中认识的时间都没有那么长吧。 他又任瑟兰迪尔抱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康辛达由远及近呼唤自己的名字,才拍拍对方后背,商量道:“先让我和朋友告别,告别完我们再回家好不好,不告而别是会让人担心的。” 听完这话,抱着他的人看起来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不过好歹是允许伽兰纳换成两人共骑的姿势。瑟兰迪尔虽然不再紧抱着他,却依旧死死握着缰绳,片刻不离地贴在他背后。 究竟是怎么了,伽兰纳叹了口气,他奇怪的粘人陛下。 康辛达一回头就看见伽兰纳和什么“人”坐在巨鹿上,当即飞快地跑过来,直到看清鹿背上端坐着的是精灵国王,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畏惧,向金发精灵行蹩脚的精灵礼。 “我没有想到您会在夜里过来,精灵大人。” 即便瑟兰迪尔从未刻意在伽兰纳的人类朋友面前摆出他精灵国王的尊贵身份,可康辛达依旧觉得瑟兰迪尔并没有伽兰纳说得那么好相处。 作为立场更鲜明的人类,他比伽兰纳更能敏锐地察觉到,瑟兰迪尔并不喜欢伽兰纳与他们这些人类来往。 他只是在忍耐。 今日精灵国王眼中的警惕与排斥更甚,手臂环绕在伽兰纳腰间,完全是不容丝毫靠近的姿态。 那副样子比起传说中美丽优雅的精灵,倒更像是一头守护珍宝的恶龙。 康辛达开始为他那对精灵毫无戒备之心的朋友感到担忧,恳切道:“烟火大会一直持续到明天呢,伽兰纳,你要不要再多呆几……” 瑟兰迪尔拽紧缰绳,巨鹿立即轻盈跳跃起来,三两步间便消失在背后的广阔森林之中,只是眨个眼睛的功夫,康辛达便再也找不见他们的身影,只能默默抹了一把脸上若有若无的扬尘。 “我的礼仪还是向您学的,您还记得吗?”伽兰纳哭笑不得。 远离村庄后,瑟兰迪尔倒是放慢了大角鹿的步伐,漫步在丛林间,并不着急回到他的王国。 他臆想出的小人是如此鲜活,比起记忆中这个年纪真实的伽兰纳,天真又懵懂,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倒是更贴近那个已经与自己相爱的年纪。 长大后的人类从不怕他,甚至会像现在这样打趣他,“陛下,您确定当时是这样教我的吗?” 瑟兰迪尔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无异于饮鸩止渴,可他却控制不住沉溺于这场真切的幻想之中。 “别这样叫我,伽兰纳,”他忍不住再次环上伽兰纳的腰,尖耳依恋地蹭着人类头顶翘起的发丝,“我早就允你唤我名讳,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唤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伽兰纳心底的声音很是迷茫,自己应该知道吗?为什么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周围的树林突然在眼前扭曲起来,他的手与瑟兰迪尔共握着缰绳,缰绳却像流水般轻易滑过掌心,伽兰纳将手伸至眼前,三五个重影来回摇晃着,使得人越来越困惑。 他逐渐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喃喃道:“你的名字?” 陛下、陛下、陛下!瑟兰迪尔耳畔也出现了不该出现在林中的声响,似乎有旁人正持之以恒地想要将他叫醒,他慌忙攥住伽兰纳的手,感受到连那温暖的触感也在缓慢地如潮水般褪去。瑟兰迪尔痛苦地闭上双眼。 可伽兰纳却突然抓紧他的手指,一个名字跃然心头。 * 床榻上,昏睡不醒的人类如同终于从梦魇中挣脱一般,猛地睁开双眼,惊得守在一旁的阿拉贡与莱戈拉斯连忙凑上前来。 伽兰纳明明刚刚睡醒,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异常疲倦,灼烧感不再的双眸有那么一段时间只能看见一片白芒,恍惚间,他的视线慢慢聚焦在眼前泛着亮光贴上来的身影上。 梦境飞速地抽离他的身体,伽兰纳只能依稀记得,似乎有一个人还在等待自己唤他姓名。 伽兰纳眨眨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面前精灵的模样,想要喊出那个名字。 可这个动作却让莱戈拉斯误以为是可怜的人类烧得太过严重,以至于忘记了昨晚上第一次与他见面的自己。莱戈拉斯蹲在床边,专注又温柔地望进伽兰纳的眼睛,谁也看不出他眼中闪过的兴奋。 “莱戈拉斯,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