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范成良的囚室比江朝歌的小了一号，布局倒是差不多。 比起上一次见面，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胡渣刮干净了，精神似乎还算不错。 范思语向父亲解释了事情经过，范成良本来神色如常，目光扫到她身后的拉斐尔时顿时凝固了。 突袭地球复兴教拍卖会时的秦天并不知道拉斐尔的身份，在他为范成良求助时也没多想，后来她自然知道了原因，他那是为前部下求情呢。 她推着拉斐尔出去，“你们父女聊，我们在外面等你。” 范家父女在里面交谈，秦天则是在走廊上抓着拉斐尔提问，后者这才详细交代了当时他是怎么和范成良搭上线，又是怎么和他谈合作的…… “……你就不怕我当时不答应你？”秦天抱起双臂，故意装得有几分严肃。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他眨眨眼露出讨好的表情，“对吧？” 这是在色诱她让她懒得追究这事呢！秦天心里直呼没辙，她一听到范成良的抱怨内容就眉头紧皱，可是拉斐尔就是这种以德报怨的人，只能顺着他了呗。 等了一会，范思语从里面拿着饭盒走出来，她的目光落在拉斐尔身上，吞吞吐吐道： “那个……我爸爸说想跟你聊聊……” 拉斐尔点头同意，进了范成良的囚室。 没想到范成良见了他竟然直接俯身跪了下来！ “谢谢你，思语她……” 拉斐尔赶紧弯腰将他扶起来：“举手之劳，而且实际帮了你们的，是刚才和我一起来的人，她叫秦天，是国防部长秦部长的女儿。” 在拍卖会后台时，灯光昏暗，加上情势紧张，拉斐尔没有仔细观察这位前部下的面容，现在在囚室惨白的照明下，他才看出来范成良比他记忆中刚升上第四师团时的样子老了很多。 “……那…麻烦你替我谢谢她。” “好。”拉斐尔将他扶回床上，正欲离开，却发现他正死死盯着自己，“……还有什么事吗？” “我以前……真没见过你？”范成良小心地问道。 “……” “我后来越想越觉得奇怪，你明明清楚我是谁，但完全不知道我离开第四师团的原因，而且你很像……”说到这里，范成良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转，像是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或许吧。”拉斐尔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关上了囚室的门。 回到走廊上，范思语好奇问道：“我爸爸为什么要找你呀，你们以前认识吗？” “我们以前见过，”他解释道，“走吧，探监的时限要到了。” 走出中心监狱，秦天顿时感觉空气清新了不少，大口呼吸的同时揉了揉拉斐尔的头发：“范成良刚跟你说什么了，一直这个闷闷不乐的表情。” “没有闷闷不乐……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他低声道：“还记得我说我用特权把慕青的案子翻出来重新审，让迫害他的人被判无期，最后死在监狱里了吗？” “嗯？那怎么了？” “……后来有一次我去探访孤儿院，工作人员里混进来了一个年轻女孩，我们隔着安全距离，但她站在那里对我说她要杀了我。”拉斐尔的目光定在前方的空气中。 “那个女孩是……” “是他的女儿，她说因为父亲被我整死了，家里一落千丈，她原本被安排进了第一师团……是我毁了她的整个人生。” “不能这么算的吧，”秦天愣住，“这怎么能算你头上。” “……如果不是忌惮我，或许第一师团会网开一面……” 如果把她父亲送进去的人不是拉斐尔，其他的官员们念着往日交情、顾及她的整个家族的力量，大概真不至于让她前程尽毁。 秦天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无解：“后来呢？我猜你肯定没追究这事，但总不能都这样了你还以德报怨给她安排工作吧？”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放她走了……”他摇摇头，苦笑道：“但我总是忘不了她说她要杀了我的表情……那段时间做事总是特别冲动急躁……然后……也算是达成她的愿望了……” “……” 秦天目瞪口呆，视线在他平静的脸上扫来扫去，心想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憋到今天触景生情了才告诉我？ “其实是我自己心态调整得不好……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觉得没必要……” “哎好吧好吧……”她无奈地扶额叹气揉太阳xue，心想怪不得他当时要她帮忙保下范思语的未来，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她算是服了这位元帅大人了：“这种事你也不早点跟我说，这回去得‘惩罚’一下吧？” “唔……” 知道她指的是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拉斐尔小声抱怨了两下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回到飞行器上，虽然是自动驾驶，但秦天得在驾驶位上坐好不能乱动，无聊得很。 她往窗外望去，发现前面的道路上挤满了人。 现在地面交通基本上都是用作公共交通的，大批人跑到马路上来，有些奇怪，是什么游行吗？ 同时拉斐尔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叫她降落，两人将飞行器停在附近的付费停机坪上，来到人群边缘。 到了这她总算知道人群扎堆的原因了，周围的灯柱投影着大皇子奥古斯特的照片，他们刚站定，就有人派发给她一张传单，上面写着： “奥古斯特皇子特别见面会” “见面会？”秦天将传单递给拉斐尔，“现在皇族也跟明星似的要办这种东西了？” “应该跟议会竞选演讲类似……听听他要说什么吧，”拉斐尔的神情并不放松，反而愈发严肃，他示意她向右手边看去，那是皇宫的方向： “刚才我们从皇宫旁边飞过时，我看到外围的卫兵穿着黑底金边的服饰，而不是平时皇帝卫队的白色着装，然后接着就是……” 秦天向人群内侧看去，搭好的舞台外侧围绕着穿着黑底金边作战服的卫兵，想必是奥古斯特的卫队了。 如果照拉斐尔所说，那么现在控制皇宫安全的是大皇子的卫队。 据他们所知，皇帝自一月被投毒昏迷以来已经消失在公众视野里四个月了，尽管进行了最大限度的情报管控，也试过用过去的影像资料和AI来掩盖，但这么大的事情定是越来越瞒不住的，现在网上到处传言阴谋论说皇帝事实上已经死了，热烈地讨论起帝国下一任皇帝究竟是哪位。 虽然目前有五位皇子，四位皇女，皆已成年，可是大多要么无心权势要么神出鬼没，说来说去只有大皇子奥古斯特、大皇女华世和三皇子埃里克总是在公众前露面，热衷于参与政治活动。 原本还有一个弗朗西斯，不过他已经畏罪潜逃、不久前被宣布“重病去世”了。 再考虑到三皇子埃里克基本等于大皇子奥古斯特的跟班，实际上继承人之争就只分两派，大皇子或大皇女。 结合那次皇家宴会，以及非法药物事件来看，大皇子是鸽派，希望维持当下和平，大皇女则是激进的主战鹰派，继承人之争实际上是帝国未来的路线之争。 难怪拉斐尔要过来看看，这段时间皇帝“死亡”的说法越传越广，又碰上战争在即，再加上继承人之争，现在的帝国就像个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奥古斯特的卫队控制了皇宫？那他岂不是赢定了？”秦天低声道。她以前根本不感兴趣军政相关的东西，被某人诓骗进军队之后虽然军事方面恶补好了，但这些贵族皇族弯弯绕绕的依然不怎么上心。 “不知道，我猜皇帝陛下还未苏醒，但是应该还活着，不然不应该这么平静……”拉斐尔推测道，说完他又摇摇头：“不对，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军部的态度呢？” “……据我所知军部倒是没怎么参与这事，至少明面上三大元帅和我爹都没站队……” “嗯，虽然军队按理说不参与是最好的，但如果谁都没有军队支持，势均力敌对帝国未必是好事……静观其变吧……” 他们向舞台看去，浅棕色的短发、穿着白金红色皇家礼服的奥古斯特带着极具感染力的微笑登上台，引发热烈的欢呼声。 他先是说了一番客套话感谢大家到来，然后进入正题： “今天我要说的是，如何保卫我们的和平生活…… “战争不是终端里的游戏，不是历史书上的几句话，它会实实在在影响我们的生活，甚至摧毁我们的生活…… “……我喜欢早晨街道上面包店里传来的麦香，我喜欢去上学的孩子们发出的欢笑，我喜欢看大家在网上聊着每天的娱乐新闻……所有的这一切都可能因为战争而消失，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意识到这些美好并非历史常态，我们要保卫我们的幸福、和平的生活…… “这不是软弱，也不是逃避。就连征服银河系的伟大的龙心皇帝，晚年也曾在回忆录中写到，若是他少花一些时间放在对外扩张上，兴许就能和家人共度更多时光了…… “我们必须思考，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参与进百年后会被记录在史书上的某个事件，成为人类漫长历史车辙的一部分，还是与家人、爱人、朋友间相处的时间？ “……感谢大家今天不辞辛苦来到这里，我相信这不是徒劳，我们为和平而努力，永远不会让战争摧毁我们的生活！” 奥古斯特结束了演讲，台下掌声雷动，秦天见拉斐尔也在鼓掌，跟着拍了拍手，“你比较支持大皇子？” 拉斐尔摇头道：“……我不清楚他的为人，谈不上支持不支持，只是觉得这段演讲内容是不错的。” 见奥古斯特结束了演讲，接下来是抽选问答环节，他们正要离开，却看到了眼熟的身影带着一队卫兵分开人群向这里走过来。 黑色短发，刘海长得遮住眼睛，是三皇子埃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