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平安夜捡到宠物（上）
“所以，你是个漫画家？” 不大的房间里面只有你一人，你没开灯，只剩屏幕发出微弱的光亮，你没有抬头，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在你的书桌上，一条黑色的小蛇正扭动着身子从你给他做的窝里爬出来，缓慢地朝你的左手前进。 你停下作画，摊开掌心让他缠上你的手指，你用拇指摩挲着他菱形的小脑袋，观察着说“你看起来好了很多。” “还要多亏你的照顾。” 黑蛇发出男性人类的声音，两个如同豆粒般的暗紫眼睛正盯着你。 你是在平安夜的黄昏捡到他的，那时的你刚搬来不去，只知道附近有一所宗教学校，本想着熟悉一下环境，却意外间捡到了只宠物。 那时的他看上去非常不好，地板上沾染着血迹，它的鳞片像是被强行撕开露出血rou，尾巴的末端还缺失了一角，半点提不起活力，小小的脑袋耷拉在地上，看起来已经被笼罩上死亡的阴影。 你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小蛇抱了起来，他真的非常小，甚至把身子完全蜷缩起来也只能堪堪遮住你的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你一颤，现在已经入冬，谁会如此残忍的伤害他？ 你一直很羡慕身边养着宠物的朋友，也收到过很多推荐的品种，但那些无一例外都被你略过，饲养生命是很复杂的东西，需要的可不仅仅是责任感。 但你还是将他带回了家。 你从没照顾过宠物，更何况还是这种异宠，所以只能搜索着相关的医疗知识，为它消毒包扎，接着你又用布料和棉花垫在箱子里为它做了一个窝，将这个伤痕累累的小生物放了进去。 刚开始的时候他几乎不怎么动弹，你甚至怀疑他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为此还请教了有经验的前辈。 “我不是兽医”硝子前辈说，但还是帮了忙。 于是从外表来看，他又是一条完整的小黑蛇了，只是他依旧没醒。 好在你的职业给了你足够照顾宠物的时间和精力，你将他的窝移到了书桌，就放在数位板的旁边，你甚至不用转头就能看见他。 每当你画到崩溃又或者注意力溃散的时候，你都会看着他出神，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你已经快要习惯身边有另一个生命体的陪伴。 他不是很活泼，所以你格外珍惜他的动作。 有一次在夜里，他的脑袋忽然动了动，你睁大眼睛，好奇地用手摸了一下，是很奇妙的感觉，和最开始的阴冷不同，柔韧的触感抵在你的指腹，但随着你的动作，刚刚还有些挪动的头部又忽地安静了下来。 不会是被戳晕了吧？你连忙收回手不敢再轻举妄动。 说起来该怎么注意蛇的呼吸呢？你除了等待毫无办法。 而当他第一次说话的时候，你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哪里？” 男性的嗓音忽然响起，你疑惑地望了望周围，你是独居，哪里来的第二个人声？ “你是谁？”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阴冷和杀意，你将目光投向唯一可能性的来源，而本来还奄奄一息的小蛇已经睁开了眼睛，比豆粒大不了多少的眼睛透出浓紫的暗芒，与它周身的纯黑鳞片很是相称，它的尾尖微动，菱形的小脑袋也准确指向了你，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 你带着滚轮椅向后退了几步“原来你可以说话啊？这是我家，我在街道上捡到了你。” 黑蛇转了转脑袋，像是在判断你话里的真假，小巧的样子做出这样的动作不免让你觉得有些可爱。 “你受了很重的伤，我很担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不过为什么我会是这幅样子？” “听起来似乎你之前并不是蛇？” “.....” 小蛇不再接话，他的举动幅度小了很多，他甩了甩尾尖，又把自己盘了起来。 你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并不打算理你后才挪回原地，继续画画，你不算是一个拖延的人，但自从你捡到宠物之后，大半的心神都用来关照他的情况，所以这个月的稿子几乎没怎么动笔。 你只能快马加鞭地赶稿，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笔下的人物动作，吃饭睡觉的时间被你压缩到了最短，三餐不规律也已经是家常便饭，窗帘外面的天色暗了又亮，直到最后一笔结束，你交了稿由对方确认完成后才恍惚地站起来。 接着眼前一黑，你倒在地上吐出魂来，然后控制不住地陷入了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你被脸上怪异的触感吵醒，似乎是有什么长形条状物趴在你的脸上，你睁开眼，映入眼帘地就是一条迷你的黑色蛇信，你用手将他扒拉下来，然后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你是要吃了我吗？且不说你甚至吞不下我的手指，吃掉我你会不消化的。”你有些担心地教育道。 “....我没有想吃你，你在地上昏倒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语。 “...啊，你是饿了吗，我不知道蛇应该吃什么，所以只给你放了点米饭和水，能沟通的话就好办多了，你想吃什么？” “.....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吧？第一反应居然是问我？”黑蛇一圈又一圈盘上你的手指，以他的体型来看只能盘上三圈。 “那么我们都点外卖吧，我想吃麻辣烫，你能吃辣吗？” “应该，能吧。”他犹豫着说道。 你拿起手机付了款，然后又回到书桌把他放回窝里。 “你看起来对我的事情很不意外。”黑蛇慢慢从你的手上爬下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报了一个日期，随后说“我对这种灵异事件一向接受良好。” “你甚至都不问问我的身份和名字？”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你如了他的愿。 “....”小蛇甩了下尾巴，吐出蛇信“我叫夏油杰。” “好的”你点点头，然后与他交换了名字，他没能从你的脸上观察出任何异样。 这次的外卖很快就到了，你拆开袋子，然后用小盘子给夏油杰匀出一点，出乎你的意料，他很能吃，顶着小小的身子几乎吃掉了大部分食物，你不由得陷入沉思。 虽然你已经做好了养宠物的准备，但完全没想到占大头的居然是伙食费啊。 “...抱歉？”小蛇顶了顶你的手背。 “没关系，如果你没吃饱我可以再要一份”你用指腹摸了摸他的身体，干燥清爽，带着点麻麻的手感，手感很是舒服。 “谢谢，我已经饱了。” “不过我以为蛇一般是吃什么小动物之类的，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买点小白鼠喂你呢，可以吃人类的食物真是万幸。” “....请务必不要破费。”夏油杰简直不敢想象那画面。 除最开始那次对你的冰冷外，夏油杰其实非常温顺。 对于现在的他，温顺这个词也许刚好，他很快适应了现状，虽然大部分也是因为你的生活就是如此乏味和枯燥的原因就是了。 “你又错过了午餐。”夏油杰从掌心开始顺着小臂一路爬上你的肩膀，布料的摩擦给他的活动带来一定困难，但他还是很好的克服了。 “我给你放了零食吗，今天先凑合一下。”你并不打算不停笔。 “你昨天也是这样说的，真的不打算休息一下吗？” “编辑老师说如果这个月我再延迟交稿就吊死在我家门口。” “....听起来有点分不清你们谁更辛苦呢。”夏油杰用脑袋顶了顶你的耳垂，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几乎没有多少痛感，甚至比打个耳洞的感觉还要轻，你无奈道“小心你的牙。” 虽然他知道有把牙齿收好，但你总是很担心他。 夏油杰只是玩闹似地咬了一口就挪开了，他缠上你的耳廓，成了你最新款的耳饰。 “你无聊地话要不要看看漫画？” “是你以前的作品吗？” “算是吧”你把平板摊开，把他送了过去“如果尾巴没办法触屏的话，你可以用这个”你递给他一支削好的树枝。 “....为什么是木棍，漫画家的话不是应该给支笔吗？”夏油杰吐槽道。 “是上次外出的取材啦，可以凑合用。” 夏油杰用尾巴卷起木棍，时不时在屏幕上点一下。 气氛算得上温馨，你和他各忙各地，时间流逝得飞快，而直到你已经完成今天的任务，他也没有出声，你也没打扰他，去冰箱里拿了点零食。 拆开包装，一股酸涩从味蕾上爆开，你低头看了一眼。 哦，黄瓜味的薯片，怪不得，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夏油杰终于用尾尖息了屏，他说“很经典的漫画配置呢” “是的，两男一女，发展情节也很方便。” “....就是人物形象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眼熟呢” “是吗？取材来源于我高中校长的办公室里合照哦，真的是很漂亮的前辈们，于是我就拿来用啦。” “冒昧问一句，你是从哪所高中毕业的。” “就是捡到你的巷子附近的那所高专学校哦。” “.....你是咒术师？” “原来你也知道这个啊，是哦，不过高中毕业之后就改行了。” “.....” “不瞒你说，那里的就业环境实在太差了，不仅压榨未成年学生而且规章制度极其不合理，任务对象等级出了好几次纰漏也就算了，居然连一点补救措施都没有”你叹了口气“想当年我也是经典配置中的一员来着，结果毕业的时候就剩下我一个了，就连结局也是经典的二死一活啊。” “嘛，不过这都过去了，果然还是现在的生活最适合我了。” “你是几级术师？”夏油杰问。 “嗯？我一年级的时候是一级来着，现在说不定退步了哈哈。”你回忆道“当初被邀请入学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呢，咒灵什么的听起来也太像另一个世界了，于是就被我直接挪用进剧情啦。” “确实很方便呢，不过主角团为什么带了只猫，还是独眼的？” “替身保命哦”你来了兴致“毕竟在成长过程中总会遇到一些意外，这种时候把他丢出去就可以逃过一劫哦。” “你这完全是虐待小动物了吧！！”如今才是真小动物的夏油杰吐槽道。 “还有这里面的路人甲死亡数量也太多了吧，刚开始还有个轮廓后面就直接是一团阴影，你完全是在偷懒吧。” “是哦，这可是热血漫画，观众的注意力只要集中在主角身上就是了，而且画起来也很麻烦。”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吧....” “是哦！”你理直气壮道。 你不知道为什么从一条小蛇脸上看出了点无奈，他说“现在剧情到了男主和挚友分离的关键点了，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发展？” 提起这个你就来了兴趣“这种时候当然要学习经典啦，比如海x王和火x，主角当然要经历挫折与磨难才能迎来成长，明明是拥有过美好回忆的挚友却走上两条想对的路什么的，绝对会受欢迎的！啊，顺带说一句，挚友黑化后会带走了独眼猫，因为他觉得怎么杀也不会死的这种设定太适合给他挡刀了。” “...它到底犯了什么罪？” “什么都没有哦，只是我讨厌而已，开头也说了，千万别对这个角色产生感情嘛。” “明明你是他的创作者诶？” “有些人类就是这样扭曲哦，要不然为什么会有咒灵的产生呢”你笑嘻嘻地回答。 “....”夏油杰觉得新的知识增加了！“漫画家和咒术师，完全想不到会有这种搭配呢。” “为什么？只不过都是人类创造的众多职业选择之一罢了，我还知道有个前辈进了金融公司呢，听起来就很惨。” “为什么进金融公司就很惨？” “就我而已吧，和人类打交道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很烦而且毫无意义，我很赞同前辈的一句话，这个世界就是狗屎！！！” “也包括咒术师吗？” “....”你看了他一眼“都说了是人类了，这二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区别很大的吧。”夏油杰不赞同道。“那些非术师不过是些没进化的猴子罢了，却让咒术师来保护他们，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我没保护啊。”你摊开手。 “什么？”夏油杰愣了一下。 “我是觉得两者之间没什么区别啦，我有个同期之前也是为了保护而进入咒术界的类型，不如说放任青少年来干这行大多凭借的都是对自我意识的一层提升，思想发育还不成熟的人‘拥有力量’的下场，一般都很极端，要么保护要么对抗，之后他果然没活多久就死掉了，而我是因为金钱去的哦，遇见难搞的人质就制造意外杀掉，遇见超出能力的咒灵就逃跑，啊就是容易被揍，上次差点被那个五条悟抓到把柄。” “真是...的想法”夏油杰模糊地评判道。 “真是轻松对吧？”你笑嘻嘻地说“我现在可以轻松做漫画家也是因为攒够了钱哦，不然刚开始画画完全是入不敷出嘛。” 夏油杰没有说话，又盘回窝里闭上眼睛。 你猜测着应该是又到了他的emo时间，从刚捡到他的时候你就发现了，这是一只内心很阴暗的小蛇，总是喜欢独处喜欢沉默，两只眼睛也没有多少神采。 虽然你也是这样的人，但也许是出于主人的职责，你总是希望他变得更好一点，身上的伤可以用反转术式，但对于精神上的创伤又该怎么办呢？ 你叹了口气，将一条白色的小手帕当做被子披在了他的身上，你关掉灯，静静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你虽然是宅家主义者，但作为需要正常生活的人类，你不得不隔一段时间出去采购，每次你都是独自一人，但这次你有了陪伴者。 “要出去逛逛吗？” “随便带一条蛇出门会吓到别人吧？” “我看起来像是在意他人死活的样子吗？”你歪了歪头，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谁比较像人类了呢 “说不定还会引起恐慌然后被警察带走哦，还会罚款，这样也没关系吗？”夏油杰知道你总是会偷偷看下手机存款。 “真的不行吗？”果然，你一听到罚款立刻蔫了。 小蛇无奈地凑过来顶了顶你的手背，然后缠上你的手腕“不过，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黑色的蛇体安静地围绕你的手腕待着，像极了一支黑色手镯，你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 女孩的手轻抚着夏油杰的身体，即使变成了蛇，他的感官也依旧存在，不如说甚至更敏锐了，他能清晰感受到你的温热传来，现在的他举动大部分都趋近于本能，而蛇类总是偏好于温暖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喜欢钻进你的颈窝的原因。 失去力量被他人饲养，是原本的夏油杰根本无法忍受的事情，但随着和你的相处，那些过往的痛苦也逐渐淡去，看着你埋头画画，和你讨论各种剧情，再和你分掉相同的一餐，从未有过的经历点点滴滴构成他如今的生活，他无法确定着对他是好是坏。 夏油杰可以感受到你肌肤的温度，而他的脑袋正搭在你的动脉上面，明明也当过咒术师，却依旧对他毫无防范意识，是普通人的生活过得太久了吗？ 说起来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确认过他现在的品种？即使是小型蛇也会有剧毒哦，只需一口，他那可爱的‘主人’便会失去活力，黑色的蛇信嘶地吐了出来，他抬头，却对上一双充满喜爱的眼神。 那种眼神他见过很多次，无一例外地是属于放纵庇护对象闯祸还不知悔改反而分不清事理的嚣张家长，第一次作为被毫无理由的偏爱对象，夏油杰接受良好。 果然还是算了，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同校前辈，夏油杰蹭了蹭你的手腕。 冬天的衣服很是厚重，你带好围巾，将袖子拉到可以遮盖他的长度，打开了门。 先是超市采购一些生活用品，你偷偷摸摸地举起手腕，佯装自己眼神不好似地看表，用气音小声道“夏油，你想吃烤rou吗？” “。。我都可以”夏油杰忽然感觉有点想笑。 “那今天就在家里吃烤rou好了，我之前买的烤盘都没用过诶。” ‘家’一个对夏油杰来说已经成为过去的词，已经多少年了？八年还是九年？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为自己挑选了新的家人，但真正的‘家’早就被淹没在充满血色的回忆里。 超市的灯光呈现出暖黄色，像是能驱走所有的严寒，你唠唠叨叨地说着要准备的材料，而他现在也是这称得上温馨画面里的一员。 东西买好了，你提着袋子踏上回家的路，你出来的时间已经算晚了，等到回去的时候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你为了图方便在小巷里穿梭。 “女孩子这样很危险的。”夏油杰说。 “好歹我也算做过咒术师的人啦，而且你不是都看不起普通人的嘛，怎么现在这样说？” “。。。”夏油杰无言以对。 而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忽然从拐角处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刀尖朝你晃出白光“站住！！！” “。。”你愣了一下，随后表情一言难尽“你好乌鸦嘴哦夏油。” “。。。”夏油杰显然也没想到居然真的遇上这种事“你能对付的吧？” “当然。”你自信回答道。 虽然忽然出现的男声吓了那人一跳，但他还是继续举着刀“把钱都交出来，哥哥就留你一条小命。”他的目光在你的身上流转“脸蛋也长的不错嘛，如果你能陪我一晚，就这样放过你也不是不行。” 你的眼神瞬间冰冷，扯出一个不带温度的笑“好哥哥，我一定让你有一个难以忘怀的夜晚！” 说着，你抬起脚就踢飞了他手中的刀，右手劈向他的颈脖，要是普通人绝对反应不过来这一下，但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还是个练家子，他躲开你的手刀，唾骂了一声婊子，随后对着你的腹部打了一拳，你举起左臂格挡，但男性的全力一击不免让你有些吃力，这是由于生理决定的先天差异。 他彻底把你惹毛了，你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刀，浑身咒力暴涨起来，你再次调整姿势冲了过去，男人下意识闪躲，但只避开了迎面的刀尖，你抓住他的手臂动用术式，他的周身被一团蓝色环绕，比你大了不知道好几倍的体型逐渐扭曲蠕动，最后变成了一只老鼠。 “像你这种人，还是阴沟里的老鼠更适合你。”你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弯腰重新拎起袋子“完美解决，我们回家吧夏油。” 你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夏油？”你摸了摸手腕，上面光秃秃地，什么都没有。 你蛇呢？ 你慌乱地搜查着周围，最终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小蛇的身影，你连忙把他捧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