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长命百岁

    徐姿舍不得。

    在听到周京樾那日对她的维护后，她心里起了波澜，瞬间掀起她这一年来对他的复杂感觉。肯定是动心过，为脸，也为心。

    她突然想起他当初说的一句话，只要她听话，他就能护她。

    现在，她不听话，甚至把他拉下地狱，他竟然也护她。

    他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的更多，真心胜过毒舌。不像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徐姿想，她会在怀孕三个月前最后的期限把这个孩子打掉，现在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想感受一遍这个小生命存在过的痕迹。她以后，不会再有周京樾的孩子。

    这是她和他最后一点羁绊了。

    ……

    六月下旬，徐姿成功拿到英国大学的offer。临走前，她联系了阚泽，说请他吃饭。

    阚泽应该是听说了什么，在电话里的态度显得有点犹豫。

    唯一的秘密可能暴露，徐姿释然地笑笑：“我觉得，你不仅是他的朋友，也是我的。”

    听到这话，阚泽心里微妙的尴尬都化解了，过来赴约。

    他们约在高中附近那家湘菜馆，之前和周京樾一起吃过，环境和口味都很合心意。

    见到徐姿，阚泽深深提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们的事。”

    已经猜到这种可能，徐姿淡定地嗯了一声，低头喝水，语气平淡：“你怎么看？”

    阚泽被问住，挑眼看她，被她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伤到。他和徐姿关系不错，但他心里肯定更偏向周京樾，那才是他交往多年知根知底的好朋友。

    “你是真心喜欢他吗？”

    在听说这件事后，他才联系起徐姿平时和周京樾相处的怪异之处。确实，他们很多时候不像兄妹，倒像闹别扭的情侣。是他迟钝了，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这次，换徐姿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觉得自己现在脑子不清醒，说多错多，直接结束话题：“我买了机票，明天下午走。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阚泽眉心颤了下，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没有出声。

    许久，他低头喝了口水，意味不明地笑起：“他报军校了，入军籍，在校期间不能出国，假期也少。我和裴诫都觉得他傻，他明明应该读商读法。”

    瞬间，徐姿手里的杯子脱力掉在桌上，发出刺耳的玻璃碰撞声，吵得人心焦。

    杯中白水剧烈摇晃，像她此时的心，动荡起伏，再也无法平静。

    四年不能出国。

    他，断绝了去找她的可能。

    缓过神来，徐姿细长的根指再次握住水杯，手腕微微颤着，仰头喝水。极力控制着动作不露反常，她窄细的骨节用力到泛白，指rou也已失去血色。

    殊不知，从那杯水掀起波澜，她的心事就不再是秘密。

    阚泽知道，徐姿绝非看起来那般不在乎。

    一餐结束，他提出送她回去，将绅士礼仪展现到极致。

    但徐姿拒绝了，就在餐厅门口与他告别，笑意温浅：“以后……不一定还能不能见，祝你一切都好。”

    莫名，自认为坚强的徐姿难忍鼻酸，好像她与阚泽多说一句，就离周京樾再远一步。

    拥有的时候感觉不到，以为自己铁石心肠。真正分开，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个有血有rou的人。

    看到她眼底的湿润，阚泽心里犹豫起来，可她是周京樾的meimei，扭曲的情感终究要由清醒的人推回正轨。嗯了一声，他作为朋友祝福她：“希望你开心如意。”

    徐姿脸上笑意加深，泪眼也愈发婆娑，抬手和他再见。

    她真的走了。

    离开京北，到伯明翰读书。

    刚到陌生的城市，徐姿只能住酒店，等待学校的开学时间。她会定期去医院做产检，次数比正常孕妇要频繁，所有的报告和影像她都保留下来，专门放进提前准备好的精美盒子里。

    那是她的秘密一隅，里面很有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遇到周京樾之前，她想过结婚，从未想过生子。

    她觉得自己可以贪图男人美色，冲动结婚，但实在没有那么善良无私，愿意牺牲自我去滋养一条新生命。

    可现在，她肚子里有了小生命，她却无法狠心地干练处理。

    飘远的思绪回笼，徐姿抬手覆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偏执，低声喃喃：“宝贝，我们约定三个月的时间哦。三个月，就是长命百岁，mama会永远记得你。”

    *

    九月初，国内开学，周京樾自己到学校报名，只提了一个行李箱。

    他读国防科技大学，计算机系。

    来之前，他知道这一级有两个响当当的人物。一个笔试第一，京北状元。一个笔试体侧综合第一，陆家二世祖。

    他不懂，他俩为什么读军校。

    进宿舍没多久，周京樾就听到走廊传来的嬉笑声，一个男的在不停说话，显得搭话的女声过于清冷。推着箱子到自己床位旁，他低头看手机。

    下一秒，两人进来。

    大概是看到他，纠结要不要说话，交谈声停了下来。

    出于礼貌，周京樾转过头去。

    “不用见怪，我女朋友。”

    那男的对他笑了声，解释女生进了男寝。

    这人很高，站在床边，眉眼间都是玩世不恭的傲慢。相反，女生瘦巴巴的，已经到贴着陌生名字的床上铺床，动作利落。

    周京樾收回目光，理都没理搭话的男的。